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肯定要说出去。 所以任凭许九娘如何恳求,他都没松口答应。 许九娘有苦难言,看上去是亲生女儿,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许家内里怎么样,只有她才知道,绝不是夫君口中的简单训斥两句。 不由暗自后悔,不应该告诉夫君实情的。 阿姊这下被她害了,可怎么办呀? 许九娘心中慌乱又焦急。 不行,她得给阿姊传个信。 她做好打算,重新镇定下来,看向眼前的丈夫。 从未有过地,许九娘觉得这个对她来说最亲近的人有点陌生了。 . 许乘月生了一会儿气,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做了三次深呼吸之后,将这些事完全抛在一边。 扈十三娘在旁边围观了事情发生的全程,现在还神情恍惚,回不过神来。 她以为许娘子跟她一样无父无母,所以才会孤身一人独居,身边只有两个婢女相伴。没想到她是有家族的,还有个妹妹,而且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 只是她还有些摸不清他们的关系,那位郎君话里的意思看起来是对许娘子留有旧情,可许娘子完全忘记了他,不认识他一般。 他和许娘子的妹妹还是夫妻关系。 太错综复杂了。 扈十三脑子处理不过来,情绪表现在脸上,痴痴呆呆的。 许乘月看得想笑,扈十三娘平日里是个情绪淡漠的人,面上表情极少,很有武侠小说里冷酷女侠的风范,如今的表情与她形成剧烈的反差,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股愉悦的心情持续到下车时完全没有了。 . 宁远侯在屋内背着手转圈踱步,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急躁,坐下喝了口茶,消停片刻,没过一会儿又起身走来走去。 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规律的响动,宛如蓄势待发的鼓点,只等着铺垫烘托到位后,高昂着爆发的那一刻。 很快有声音从外面传来,是他的手下来了。 宁远候立马端坐在案后,装作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随即瞥向进来后向他行礼的下属。 “将证据送过去了吗?” “回侯爷,属下已经送到各位御史家了。”下属回答道。 他将那些证据塞进那些御史家的门缝里,敲了敲门,然后藏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有小厮出来探头,将那些证据拿走了。 “许御丞是什么反应?”宁远侯问道。 许御丞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此人最是难缠,并且好管闲事,上次因为他穿错了鞋子,两只鞋的款式不太一样,许御丞就大动干戈,弹劾他衣衫不整,御前失仪。 宁远侯往日里看不惯他,但这个时候还是他这样的最好用,最靠得住,甚至巴不得他更难缠一些,最好让月明吃个大亏,惹了圣人厌烦。 “许御丞看到后很是兴奋,没等到明日早朝,很快就出门了,去的方向正是皇城,还有其他几位御史,也后脚跟着他一起去了。”下属回答道。 宁远侯摇头笑道,“这个许御丞啊,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他都等不及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 许乘月到府中时,早有另一辆马车等待在门口。 她们下了马车,有些疑惑地看着,很快那辆马车上也下来一个人,正是梁媪。 她的态度没有往常见到的和蔼可亲,面色凝重,唇角紧绷,锐利的目光扫过许乘月。 “梁媪?”许乘月不明所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梁媪打量之后,收回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盯着她的双眼,开口问道:“开阳郡君,你的户籍可是造假的?” 许乘月完全没想到她问的是户籍,面上的血色顿时尽失,哑口无言。 梁媪见状叹息了一声,缓和了严肃的神情,道:“有御史上奏向圣人弹劾,快随我进宫一趟,圣人召见。” 许乘月唯唯诺诺地应了,她知道应该解释一下,张口的瞬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毕竟她的户籍确实造假了。 当初到洛阳城时,为了避免被许家的耳目发现踪迹,特地托人办了假户籍,没想到埋下了一颗炸雷,在她都快要忘了的时候,突然炸了出来。 怎么会有人发现呢?许乘月想不通,只能归之为时也,命也。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秋露夏荷担忧地换了一声:“娘子。” 她们俩欲言又止,对许乘月的处境很是担忧。 “放心吧,我自有应对,圣人通情达理,也不会为难我的。”许乘月安慰她们俩,其实没把握,但如果连她都慌了,她们更会乱了分寸。 她跟着梁媪上了马车,冲忧心忡忡望着她的两个婢子、以及后面的扈十三摆了摆手,让她们安心等她回来。 马车上,许乘月低眉顺眼,没有说话。 梁媪看见她这般样子,难免心软,安慰了她一声,“放心吧,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圣人定会保你的。” 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许娘子要假造户籍,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到了圣人面前一切自有分晓。 许乘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乱如麻,内心斟酌着待会儿要怎么解释。 她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如直接道出实情,事情到了今天这步,也再没有隐瞒的余地。 而且现在她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能力,不像先前那样,如果被许家发现,只能完全受制于人。 所以坦白并不像她猜测的那样可怕。 只是难免从此要跟许家扯上关系,许乘月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他们借着父母的身份,拿捏操控她。 但如今看来,他们已经对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不曾来找过她,应是想与她划清界限。这样也好,正合她心意。 许乘月做好了坦白的准备,放松了一些。事情不完全像她想的那么糟糕,还有转圜的余地。 . 回到家后,蒋明诚去了父母的院中。 蒋母闲来无事,正抄着佛经,年纪大的人就爱这些。 蒋家祖母更是个虔诚的信徒,蒋母为了表示孝心,经常抄写佛经献给她,一来二去自己也信上了。 蒋明诚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问了句,“母亲可知道,儿今日遇见谁了?” “谁?”蒋母手底下忙活,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母亲,当初许七娘被送往襄州,后来怎么样了?” 蒋母抄写的手一顿,“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 “母亲只管告诉儿。” “后来说了亲事,听闻她不愿意,偷偷跑了。”说起这个,蒋母不由庆幸,“幸好当初退了婚,不然娶个不守妇道的新妇,真是家门不幸。” 忽然想起儿子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她抬头讶然问道:“你不会是遇到她了吧?” 蒋明诚正消化着看起来一向老实的许七娘,竟然有勇气逃婚的事,闻言点了点头。 “佛祖在上,这可是件大事啊!没听亲家说起过,我得去问问。” 蒋母命人准备马车,向老夫人问安,得到她的准许后,往许家去了。 她的到来,让许母微微惊讶,听了她说的事,更加愤怒了。 她双眼蕴着怒火,从鼻子里哼出气,“这个不肖女,她竟然还敢回来!” 最让许母生气的是,给蒋家看了笑话。 “等我找到她,定要她好看,知道什么是规矩!” 到了长安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还不信找不到她了,她能藏到哪里去?! . 及至殿前,许乘月掩在梁媪身后,余光扫过整个殿中。 太后坐在上首看不出喜怒,堂下站立着几位官员,看官服,是梁媪所说的那几位御史。 她收回视线,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着梁媪,及至太后面前,抬袖搭手,腰身微弯,向太后行礼。 “免礼。”太后说。 “开阳郡君,你可知罪?”
第122章 身份揭露 大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许乘月孤身一人站立着,和御史台几人对峙。 许乘月可算知道这些御史为什么讨人厌了,太后还没发话呢,他们先迫不及待地问罪了。 先行开口质问她的是一个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浅朱色官服, 腰间系着蹀躞带,应当是五品官员, 也是这群人中间领头的那个。 他高傲地仰着下巴, 目不斜视,没有正眼看她, 仿佛她这样的人不配进入他的视线,看一眼都嫌玷污了眼睛。 许乘月硬气地转过头,不看他。 事情已经做了, 她没有替自己狡辩,直接向太后请罪,“臣女知罪,伪造户籍是臣女的过错,但臣女不曾借此行恶。” 她的认错却引起了许御丞的不满。 从她进来开始,他就没有拿正眼看她, 对于这样不守妇道, 不敬孔圣,不知廉耻的女子,许御丞心里最是鄙弃。 听到她的声音, 隐约有点耳熟, 但这不是重点, 他直接忽略了。 许御丞觉得此女不知悔改,已然证据确凿, 当着众人的面还妄想隐瞒。 胡子一翘,出言反驳,“岂止伪造户籍,你这般来历不明之人,用那许多珍贵的秘法得了郡君的诰命,其实是从别处偷来的。恬不知耻,借用别人的东西获利,不知安的什么居心。” 有旁的御史站出来附和他,“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开阳郡君赶紧坦白吧,吾等都已经知晓了,你在洛阳借着自己的名声为非作歹,拆散良缘,破坏他人婚姻,行了许多恶事,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不定是心怀叵测之人。从她先前写的那本书看来,开阳郡君简直对我大唐满怀恶意,妄想颠覆朝纲。她伪造户籍,来历不明,说不准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圣人应当从重发落,以儆效尤。” 没等许乘月说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一顶顶大帽子往她身上扣。 她差点给气笑了,“这位御史怎能信口雌黄,圣人明鉴,臣女献上的方子确实有别的来历和出处,但不曾偷盗过别人的。臣女一个弱女子,也无法去偷别人的东西,所谓强抢、偷盗,简直是无稽之谈。” “至于破坏别人的姻缘,也是没有的事,这位御史污蔑我,才不知是何居心!我自问不从得罪过诸君,何至于诸位大肆抨击,欲至我于死地!” “说我是别国细作,更是荒谬可笑至极,我乃土生土长中原人士,无论是口音亦或相貌都没有他国的特征,诸位借户籍造假一事,枉生事端,可有良心难安?!”许乘月怒火攻心,越说越气,愤然道。 这群御史真的太胡搅蛮缠了,怪不得到哪都不受人待见,说户籍造假也就算了,凭什么往别的事情上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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