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尧这般做自然是有他的章法。 仿佛已经着人事先安排好了, 没走多久的路程, 周敬尧领着谢安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 被店小二殷勤的迎了进去。 傍晚的酒楼大厅中, 已然是座无虚席。许是在开阔的地界,厅堂里人满为患,所以嘈杂的声音丝毫不必外面小。 寻天楼里的人,银钱什么的到算是充裕,是以就连谢安她们平日都会定在酒楼的雅间, 更不必说周敬尧了。几个人朝着通往二楼雅间的楼梯走。 这是个能容双人并走的楼梯,结实的木制台阶, 脚踩上去带着独有的沉闷声响起。但总督大人走在前方,谁又敢与他争先,谢安在周敬尧身旁落后一步,几个人朝着二楼而去。 荆澜玉今日来醉春楼是来围堵荆澜风的,她那位外出游玩总是抛弃她的同胞哥哥。昨日晚间,分明听哥哥身边的小厮说他今日会在此,结果等她杀过来,连对方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从荆澜风时常订的雅间中走出来,荆澜玉带着身后的婢女,气冲冲的闷头朝前走着。 为什么总是不带她! 不顾身后婢女的紧追慢赶,荆澜玉兀自生着闷气往前冲,转角下楼处,她看都不看,刚刚一个转身,正待往下走,自上而下的,荆澜玉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 这眼神怎的比她爹爹生气时还要可怕! 荆澜玉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下楼的步子也停不住,本来是她居高临下,但眼睛主人的气势太吓人,她被吓的一个机灵,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往前倒。不行,情急之下,荆澜玉硬是扭了一下身子,往那人旁边迎面扑下去。 “小姐!”有尖细的叫声从后面传来。 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蓦然的,荆澜玉稳稳的扑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周敬尧差两三个台阶就要上到二楼,结果迎面对上了突然转出来的荆澜玉,他只抬眼看了一下上方,结果对方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兜头朝他扑下来,皱了皱眉头,正准备伸手搭一下,结果荆澜玉硬是急转了个方向—— 她扑到了谢安的怀里。 周敬尧方才不耐烦的眼神一瞬间犹如冰冻,他转头朝自己旁边后半步看过去,那谢安正稳稳扶住了怀中的小姑娘。两人年纪相当,“俊男”美女,甚是养眼。但落入某些人眼中却变得刺眼起来。 倒是好一番英雄救美的戏码啊! 总督大人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他看上的一个女人,给身份不要,碰一下也是千难万难。结果谢安自己倒是扮成个男人左拥右抱了。 周敬尧想起了自己嘴角上褪去不久的淤青。 “没事吧。”谢安倒是淡定,人倒下来的时候她惊了一瞬,随即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把怀里的人扶起来,原是一个看起来尚未及笄地小姑娘。她如今还是男人装扮,扶着荆澜玉的胳膊站好,她眉眼温和的随口问了一句。 可能一直和苏巧敏和夏荷住一起的缘故,谢安对女子惯常是要温和一些的。此时,荆澜玉看着扶她起来的温润公子,忘了方才的惊吓,口中只呐呐道:“没,没事。”除了荆澜风,她未曾与其余的男子这般紧密的接触过。 周敬尧在一旁看的心中冷笑,谢安到底有何魅力,倒是叫他和这些女子都拜倒下来。不过,总督大人已经不再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左右这个人要是他的,转过头去,他一言不发接续往上走。 谢安得跟着周敬尧啊,朝荆澜玉点了点头,她从旁边上楼去了,苏巧敏和陆训紧跟在她后面。 怔怔地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荆澜玉地目光移不开。 少女的第一次春心萌动,落在了不该落的人身上。 雅间的窗户下就是谢安他们刚刚走过的街道,周敬尧进去后随意的寻了个椅子坐下,谢安立在他旁边,扭头就可以看到窗户外面。 刚刚那位姑娘又出现在下面了。 从窗户往下看去,只见对街的一家包子铺前,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一群人。在这些人的中心,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卧倒在地,手中拿着一个包子急忙地往嘴里塞着,而他的身上,应该是包子铺店老板模样的人正对着他拳打脚踢。流浪汉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眼睛只盯着手上的东西。周敬尧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窗台边。他神色淡淡的看着窗下,眉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此行来的隐秘,丹郡各处的官员都不知道,否则,这般的场面怎么会有机会出现在总督大人眼下呢?不过,再繁盛的地方都少不了这些食不果腹的人,或许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或许是地方官员的原因,总之,这般的场面,周敬尧即使在盛京城也是见过的。 二人正看着呢,下面荆澜玉已经带着婢女挤进了人群中央,场景一入眼底,她当即一声厉喝:“住手!” 包子铺老板背对着荆澜玉,他可不管是谁,总之,脚下的人偷了他的包子是事实。荆澜玉见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探手往腰间一抽,一条软鞭凌空而出,啪的一声脆响,落到了老板的身上。 老板痛叫一声,面色狰狞的转过身来,见到打他的人是谁后,如变脸一边讪笑着换了脸色,”原来是荆小姐,不知小的哪里惹了小姐。”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老板陪着笑道。 荆澜玉听了老板的话眉头一拧,随即高昂着语气道:“你作甚要这么打他。”弱者总是叫人同情的,荆澜玉觉得倒在地上的人是如此的可怜。 “他,他偷了小的包子啊!”老板搓着手辩解道,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 “不就是一个包子吗。何至于此!”荆澜玉听了老板的话,更为生气了,她随意的回了一句,原来只是一个包子,竟然因为一个包子就这般打人吗? 老板张了张口,一时间没想好说些什么。他好像不该这么打人,还被常来醉春楼的太守小姐看见了,但这人…… 二楼窗台上,周敬尧和谢安看到此收回了眼,有人进雅间里来了。 陆训领着外面的人送进来的一包东西。 是谢安和苏巧敏的女子服饰,周敬尧夜里便要去荆九华的府上,既然带了她们二人,不用骑马风餐露宿,自然不必做这不伦不类的打扮。 荆太守被告知总督大人会潜来丹郡的,周敬尧只叫他自己先查着,自己退后一段时日会来。总督大人着人探查情况这么些时日,今日总算进城了。 他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 黑夜,万籁俱寂。 丹郡太守府上后门,两个带有荆字的灯笼挂在门外两旁幽幽的散着昏黄的光,而平日里紧闭的两扇门,今夜,时常有人从内打开,探首出来左右张望,见没有动静,又吱呀的关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伴随着隐隐的车轮咕噜声,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巷子口进来,稳稳的停在了荆府的后门处。府内有人迎出来了,只见从马车上前前后后的走下来三个人,被人接待着进了府去。府门关闭,外面的马车被赶着走出巷外,寂静的巷子中,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前方有人打着灯笼,谢安跟着周敬尧一进门,就见一个人已经在门后方立着了,他旁边有婢女提着灯,待到走近看清面容,原来是个中年男子。男子肃穆的一张面容,恭敬地迎接着来人,等周敬尧到了近前,只听见男子拱手行礼道:“总督大人。” “荆大人不必多礼。”周敬尧抬手示意。 这男子就是丹郡太守荆九华了,得了周敬尧今夜要来府上的消息,他早早地前来等候。 “总督大人随我来吧。”荆太守摊手指向前路,带领着周敬尧一行人径直去了书房。看这般模样,二人竟是要连夜议事地的样子。 谢安二人未曾进得书房,接周敬尧的命令,二人于门外守着。荆九华看总督大人安排了人,自是撤了门口的两个婢女。 夜半起始,书房一呆,便是两个时辰。 “......是下官疏忽,当年未曾发现该处矿地还有深藏,幸得总督大人细致,否则以下官这几年严格把关,私矿一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看着周敬尧给出的消息,荆太守眼看着桌案上的丹郡矿地分布图皱眉道。 七年前,私矿一事便是由他发起。本以为已经扫干打净,万无一失,才和新任总督一起上奏结了此案。此番若再有发生,恐圣上疑心他有所保留,监守自盗。是以在下乡查获了一家私售农具的铺子后,荆太守立刻引起重视来,立即通知了与他一同结案的周敬尧。 私矿从何而来?荆太守头疼了数日,他这些年很是重视这方面,自认为无有纰漏,许是当局者迷,一时间,竟是寻不到这私矿的来处。 周敬尧在周围郡县停留,他不仅派人探查了铁器铺子,账本。翻了七年前的旧案,丹郡各处矿产地,尚在开采中的,原先作废的,统统派了人去。七年前是荆九华主理此事,如今他慎重起来,不经自己人的手全面走访一番,是不会做罢的。 如此这般,便探到了一处废矿,崇山峻岭中,已是重新开采的热火朝天了。探查的人并未打草惊蛇,只先来报了周敬尧。 周敬尧做重伤之势让人松了警惕,今日正是来与荆太守商议,让他派人去查封,然后二人再商议上奏事宜。 “既如此,下官派人先送总督大人下去歇息,我立刻安排下去,好尽快弥补了我这疏忽。”荆太守听了周敬尧的话,一时间颇为惭愧,是他的过失。 恭送着人出了书房,看着远去的周敬尧和谢安,荆太守抬手一个示意,方才换下的门童重新站到了书房外。重新进了书房,那陈列着书籍的架子往两边滑开,有一人闪着精明的目光从中走出。 荆九华的脸上,方才忏悔恭敬地神色已经退了个干净,余下的只剩满脸的戾色,背对着出来的人,他提着毛笔漫不经心道:“方才我与总督大人的话,张兄可曾听全了?如今这般,是要选本大人还是李洪,想必你已自有定论了吧。“ 张伦走到了桌前,看着兀自在白纸上下笔的荆九华,只做了一番臣服的姿态,顺应道:”太守高招,这私矿一事经大人手灭,借大人手兴,如今也理当全数归于大人手下,小人自当唯大人马首是瞻。” 荆九华内心自满,笔下不停,片刻之间,已然把查抄事宜安排了个周全。 从今日起,李洪休想再胁迫于他,丹郡私矿将尽数归于他手。至于查抄之前,那等该闭口之人,就不必再活了! 谢安随着周敬尧被引到了下榻的小院,总督大人自带着婢女,自然不需府上安排,门口的婢女叫他招手退了下去。事情了结的顺利,总督大人今夜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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