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恐慌爬上心头,她无言的站起身。 三个人围着桌子,夏荷她们吃的欢快,谢安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却无法忽略没有食欲的胃口。 不,不会的。她在桌底下捏紧了拳头,想起往日自己早上喝过的汤药,内心安慰。 几个人一路去了女院后方。 惠姑丧夫丧子,婆家不容,娘家又觉得她是个克亲的,举目无亲之下跳了河,被好心之人救起后才来了女院,起初做一些洒扫之事,后来发现惠姑做事细心,条理清晰,正巧平城女院缺办事人手,才抛弃往事安定下来。 她平日里常要与户籍办事的往来,一来二去倒是与一小吏看上眼了。 这小吏凶煞之名更甚,只因家中山石滑塌,而他外出办事侥幸存活,所以平日里不敢有人说亲。但幸好为人勤奋老实,又无甚恶习,家业尽失后也逐渐回转,只家中缺了掌家之人,活的很是粗糙。 小吏与惠姑常有来往,很是欢喜于她,忙请了媒婆,二人可谓是天作之合。 这是一群女人中的第一场喜事,大家都想办的喜庆,所以虽然简陋,但都尽了心,后方一时间叽叽喳喳,忙前忙后,热闹无比。 谢安她们倒的时候惠姑早已妆容齐全了,倒没有什么大场面,此刻人坐在屋里,正被一群人围着打趣。 见谢安她们进门,惠姑仿佛看到了救星:“哎,谢姑娘来啦!快进来坐!” 谢安笑道:“我还没见过婚礼呢,今天也是头一回,祝惠姑新婚喜乐,白头偕老。”欢喜总是容易感染人,这大喜的日子,谢安递了贺礼,真心的献上祝福。 “哎呀,又不是什么小姑娘,羞死人了!”惠姑捂脸。 女人多的地方,话是少不了的,众人笑闹着,一不留神到了迎亲的时候,隐隐约约就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直直响进人的心头,大家分开各自忙活,神采飞扬。 谢安她们无事,想去哪里看去就是了,夏荷二人早不知被别人领着窜到了哪里。谢安去了厨房,今天这边也要摆两桌宴席,此时正忙活着。 不过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了,烧火的王婆婆正在一旁歇着。 王婆婆已经六十高龄,身子骨却还硬朗,年轻时学过些医术,对于妇女孩童的病很有些手段,常帮着照看女院中的人。 谢安心中不安,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到底牵挂着。 “王婆婆。”她去了王婆婆休息的角落。 “哟,谢姑娘怎么跑厨房来啦,饿了?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饿,不饿。”谢安忙招手,拉着起身的王婆婆坐下。 王婆婆听了谢安的话,又仔细的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叫人伸手出来把脉,一边正处嘈杂中,独这处安静,谢安被王婆婆一番慎重的动作搞得很是忐忑。 “怎么样,王婆婆。”她竟然有些急切。 “谢姑娘,我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但这么多年看的最多的就是妇女跟孩子,依我看,你不是得了什么病症,你这是怀孕了!” 什么?! 旁边跑进来一个穿着喜庆的孩童,“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唢呐声早已停下,外面的院子吵吵嚷嚷。 “我不知为何你当初所言却成了我如今心中所愿,但我不想逼你,你若有一丝心思在爷身上,在我前去盛京整顿的时候,且想想,再想想,与我回去吧!”她想起黑暗中他真诚还似乎带着恳求的话。 不想逼她?不想逼她!谢安脸色瞬间惨白,一时不知所措,心潮翻涌,她站起身要走,王婆婆拉了一下她的手。 “谢姑娘,听你刚才问的,你这身子大概是两个月了,这头三个月要小心才好。” 谢安恍若未闻,轻轻“嗯”了一声,就朝院子里走。王婆婆以为她是忙着去观礼的,也没说更多。 谢安去了惠姑的房间外,她不从正门出嫁,毕竟女院并不是谁的家,接亲的人就近从偏门进来了。 此时,房门外,院子里,大家吵吵闹闹的聚在一起,手中或磕着瓜子,笑得开心,谢安站在一边的人群中,内心苦涩泛凉,浑身冰冷,此刻她好像真的感受怀孕了,喉头泛起一股恶心,她不想扰了兴致,沉默着混在人群中,对面巧敏和夏荷正踮着脚四处观望,好似在找人。 “新郎官是下了手的呀,看这请来的喜乐班子,当初我家那口子就舍不得花这样的钱,老娘穿着套新衣走着就去他家了,亏得我!” “毕竟是重新有了家了,可不得好生办一下,冲冲原先的晦气。” 新娘上了花轿,鞭炮声中,大家唏嘘谈论,也有那嘴碎的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那可不!这回好了,他两都是天煞孤星,这回谁也克不着谁。” “哎,洪婶儿,这大喜的日子!” “就是就是,会不会说话呢!” 敲锣打鼓,吹吹打打,喜庆的唢呐声逐渐远去,带走了大家的激动,众人散开,忙着吃席去了。 正是黄昏时候,有人喜事开头,有人厄运降临。 ...... 夜晚总督府。 巧敏和夏荷跟在谢安的身后刚刚回到院子里,二人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中。谢安自顾的点亮了屋中的灯,坐在了桌子旁边。 “巧敏。”她脸色冷静,似是有要事,唯有抓着衣角的手知道她心中的无措。 “嗯?” “我以往早上喝的药还有吗?”她要知道为什么,是意外吗? 巧敏很疑惑,“啊?有是有,不过你要做什么?”夏荷本来要去打水的,此刻也停住了步伐,煎药的时候时常都是她跟着一起的,她也好奇。 谢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机僵硬的说道:“我怀孕了。”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她竟然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不停道:“我怀孕了,很奇怪是吧,哈,我竟然怀孕了。巧敏,你明天寻个机会,悄悄把剩下的药拿去给大夫看一下,记住,隐秘一点,换一家医馆。” 巧敏二人很震惊,她们张了张嘴,看着明显异样的谢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一片寂静。 “先问清楚这药到底是什么药,看是不是被换过了。另外——”说到此处,谢安仰头停顿,心中情绪起伏,眼底酸涩,明明很镇静的不是吗?她平复了一下,“无论大夫的结果如何,你都帮我带一副落胎药回来,记住,要药效好一点的。” 谢安从知道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她从来没有犹豫,可是此刻,她心中却仍然感觉无尽的恐慌,无尽的痛苦和荒谬。 “谢安——”夏荷她们一起开口,正要说些什么,谢安打断了她们。 “巧敏,夏荷,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你们不必安慰我,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改变主意。只是现在,忙了一天了,大家都很累,我也想安静,都回去睡吧。” 她面色冷静,好似在吩咐旁人的事情,巧敏和夏荷只能走了。 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她们走了,谢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她随便的洗漱后躺在了床上。 不要再想,不要再动摇,不要再纠结。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 天色已经是傍晚,今日晃了点阳光,气温也逐渐回暖,院子里的树今天年醒的早,竟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 小隔间里,围着炉子坐了三个人,炉子上的药罐咕嘟嘟煮的正沸腾,看样子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夏荷和巧敏难得的少话,看着一句不吭的谢安,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说谢安一向是三人的主心骨,就说她们年纪比谢安还小,乍然听闻这种事情,更加的手足无措。 夏荷本就胆小,从小被买进府中,想着待会儿谢安就要喝下面前的东西,一时间默默落泪,但该哭的人不是她不是吗?但她忍不住,还是出了缀泣声。 谢安却仿佛那最冷漠无情的人,机械的转过头看她,“哭什么?我没事的,别难过。” 结果来的很快,苏巧敏做事一向快速,正午出去的,没多久就回来了。 滋补养颜的药,不知什么时候换的,滋补养颜的药。谢安顿觉自己愚蠢,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 他每天早上走的时候,知道她会喝药,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药好了,巧敏沉默着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不知有多么的苦涩,正呼呼的冒着热气。谢安不想在她们面前喝药,只故作轻松。 “我都说了我自己熬嘛,你们看这些干什么。现在药也好了,你们回去吧,我端过去喝。” 二人依旧不想动。 “你们以为我赶你们走吗?我很需要你们帮忙的,巧敏,大夫也跟你说了吃了这药会怎么样吧。所以,你们得赶紧去帮我准备这几日要用的东西,还要注意别让府里的人发现了,然后,等晚一些我会找你们来照顾我的。”她冷静时,安排事情总会有许多话。 夏荷二人这才正色起来,两个人赶忙去忙事情。 谢安从隔间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回卧室,关了窗子,点灯。她在桌旁坐了许久,直到那药凉透,看起来似乎更苦了,喝下去会怎么样呢?会痛吧? 要说,她来月事都不会痛。这回到好,得体验一下什么叫痛了吧? 她终于端起药碗,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那药腥涩苦口,喝完叫人忍不住想吐。 过了许久,肚子隐隐作痛,还好,尚可忍耐。然而,一个时辰不到,谢安满头大汗,她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生命在她身体中,在剧痛中流逝,心中一片荒凉。 过了三五日的功夫。 总督大人才将将出了并州境内,雍州的气候要暖和一些,许多树都抽了新芽。 这日清晨,他将将洗漱完,正在吃早饭,府内的人传来了信件。 周敬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管吃了一半的早饭,饶有兴致的就开始读信。谢安说是考虑,但他总是不放心,暗地里谴了人注意着。 福莱在旁边,只见他家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逐渐粗重。 “砰——”屋子里的茶几被盛怒的人一脚踹翻,他似乎气急了,手下拳头紧握,“回程!回程!” 谢安,你好狠的心! 周敬尧怒气滔天,心态起伏,恨自己跟平城隔了这般远的距离,只恨不得下一秒就到总督府。 回去比来时块多了,总督大人带着人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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