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胶树皮染色的布匹也有带回来,王将军事无巨细,办事周到。 白树皮的白在布料上自带银白光泽,越光滑的布匹效果越好;黑树皮的黑染布厚后,会呈现玄色, 这种树,浑身都是宝。 “陛下,孟里正,”陈载又拿出下一个盒子,“这是两仪果,虽然果肉不可食用,但果核可以榨油吃。” 孟知尧拿了一颗剖开的细看,孟莆说的能榨油的种子,就是这个果实的核。 除了染料和油料,两仪树的木头也算上乘木料,更好上好的木柴。 陈载:“这种树越往南,长得越好。” “这些东西,你们打算怎么用?” “陛下,两仪树在维州还算少数树种,此树长成缓慢,臣目前只有一条谏意,禁止砍伐两仪树。”陈载说,“此外,两仪胶制成弓弦,也可以考虑,这些都需要兵器营的匠人试过以后才好打算。” 孟知尧发出申请:“什么时候弄?我能去看看吗?” 陈载:“当!呃……” 他差点在陛下面前越俎代庖了,好险好险。 几乎是同时,瞿万里也同意:“当然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 他们在工部吃过了午饭,圆锯机和砂轮就到了衙门,老师傅其实带了三样,只是安全帽被他戴在头上了。 老师傅也姓陈,孟知尧真真切切体会到,这个姓在京兆是何等的大姓。 陈师傅一一介绍它们的问题:“砂轮用的是本地砥石,那根轴震动太大了,老打齿,就加了一对小伏兔,有效果,但一般。” 伏兔是古代马车用的避震器,因为它扣在轴上,像只趴伏的小兔子,故而得名。 孟知尧把砂轮机拆开,砂轮轮毂固定的很牢,没有发生位移。 最后查看了机架,也看得出有调整过的痕迹,四脚都有调节高度的垫片。 她把砂轮带杆一道架在两条双人凳中间,观察它的自由滚动情况。 直到砂轮轴完全静止,孟知尧指着锯片上下两个半面道:“这个是砂轮在制作时铺得不够均匀,重量轻的转到了上面,重的回在下面,所以为了把它均衡一下,平衡点调整到和轴心在同一个高度,需要均衡它的内部的重量。拿点热糯米来,我要粘在砂轮上。” 陈师傅也知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有测试它的重量均衡,不过是放在水里,砥石太沉了,以为是平衡的。里正此法更方便,受教了。”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工部选上来的老师傅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瞿万里不禁有些自卑起来。 孟知尧是有才不用,他就是单纯的很没才用了。 厨房还有,小吏动作快,很快送过来了。 孟知尧一粒一粒往上半侧面粘,时不时重新拿起放下,直到无论从哪个点放下去,轴都不会滚动为止。 “这个动平衡就调好了,”她把糯米取下来,“用更牢固的等重量的东西粘到原来位置上,轴的震动会减轻一些。” 陈师傅捏住这小小一坨糯米:“这么说来,车轮也可以这样调整了。” “是呀,但是伏兔不可替代的,调节车轮的动态平衡需要考虑速度和本身重量,不过速度很慢就不需要。”孟知尧接过小吏送来的热毛巾,仔细把手擦了。 陈师傅琢磨到:“速度的差距对一把工具的影响也太大了……” 孟知尧轻轻提议:“要是把工具换成铁制的,应该能适应更高的转速,但是危险也更大了,切割时的碎屑会伤人。” 陈师傅忽然笑起来:“我们有悬正镜,可以看到挡板背后的切割影像!里正,这次没带来,下回再和你细聊。” 不用下回,孟知尧已经被点醒了:“把铜镜悬在高处,在下方同样放置一块镜子?” 像潜望镜那样。 “是是是!孟里正果然机敏,刚开始是有些困难,后面习惯就很自如了。”陈师傅没想到就说了个内部自定的名字,孟知尧就猜到了,“这名字是《淮南万毕术》里面的,‘取大镜高悬,置水盆于下,则见四邻矣’。” 陈载也说:“路德明也注过《天下篇》,‘鉴以鉴影,而鉴以有影两鉴相鉴,则重影无穷’,有异曲同工。” 陈师傅合掌:“就是这个理!” 孟知尧和瞿万里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这些读书上来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别看陈师傅是工匠,要想吃上朝廷饭,不读书真不行,官府工营的工匠,是需要看得懂公文的,没事还能写两首诗呢。 “这样我圆锯床和砂轮的速度也可以调上来了。”孟知尧跟瞿万里说,“出来走走还真不错,下回砸胶了喊我。” 后来又看了安全帽和圆锯机。 孟知尧说:“安全帽的外壳要足够坚韧耐磨,不能太脆,还要有一定的弹性,可以把石头弹开,至于它要多圆我也没做过对比……圆锯机的齿轮齿数与孔的尺寸是有关联的,其它都没有问题的话,震动太大说明超过了齿轮的承受范围……” “原来如此!”陈师傅记下,“原来如此……” 而陈师傅提到的潜望镜,孟知尧也迫不及待想回去试一试。 ---- ★小卡片 两仪树:私设,橡胶平替。
第33章 液压系榨油机 宫里的镜子不符号孟知尧的要求,她把太一留在母狗那儿,自己一人回了松河村。 后面几天她会很忙,手掌也好全了,想把悬正镜做出来,便下山去炭窑实地量数据。 “姐姐,我要去县城,你要带什么吗?”齐闰月正好在渡口上,小二哥跟着她一道。 孟知尧和她说:“你去县城……算了,你先去吧。” 齐闰月上了船:“金疮药缺一味龟甲,我去县里看看。你要带什么?” “我要买镜子,但还不知道买多大的,现在去量一下尺寸。”孟知尧给她看手上的工具盒。 这里变成劳改地此之后,孟知尧没怎么来过,今天还是头一回进来。 “里正?”刑部的狱卒在这里监工,都和孟知尧打过照面。 孟知尧往圆锯床方向走,让已经有力量操纵机床的两个湖州女人停工。 狱卒上去:“你们用旁边的圆锯机锯后面的小木头。” “是。”两人说着不地道的官话,湖州口音很浓。 她把机床的轮廓量了大概,比例缩放画了个三维草图,外加一张俯视图,用来确定悬正镜镜体的最小尺寸。 孟知尧要做一个可以调节的通用悬正镜。 确定好了镜面大小后,她先用木板代替,然后制作棱形结构的伸缩连杆。 第一次尝试虽然失败了,但她获得了一个可伸缩的书立。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孟知尧吐槽完,把书立带到卧室,把桌面上散落的书籍都收纳到书立夹中。 难点在于获得一个合适的移动距离,现在要么太长,要么太短,还要控制最大角度…… 孟知尧一直不得要领,于是先修瞿万里的皇帝鱼竿,调节一下大脑。 她原来做的那只飞轮,在和瞿万里互殴之后又闲置了,终于,它现在又有了用武之地。 悬正镜架还没搞出来,齐闰月和小二哥先带回来一个大新闻! “闰月姐买了五十斤两仪果,要榨油的。”小二哥觉得特别新鲜,“听说那是维州的长寿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知尧撸狗的手一顿:“你们在哪里买的?” 小二哥:“京畿地各县码头都有卖。” 打了几年的仗,如今的维州只剩边境州县不安宁,别的地方已经开始想着转钱过上好日子了。 她抱起太一,就下山凑个热闹去。 齐闰月的家里很是热闹,大人小孩挤在院子里,各种破碎和脱壳的工具都用上了,五十斤两仪果,最后得了二十多斤可以榨油的种子仁。 大伙儿核算了一下,纷纷表示:“自己剥出来划算些,剥好的还是太贵。” “是不是和花生茶籽一样,要先炒一炒?” “都试一下嘛。” 齐闰月把两仪籽先分出一份来:“那就做做对比,这次买得多,先试试生榨,看看我们村的饼圈儿一个能装多少斤……” 孟知尧捡了张凳子,坐在边上,太一趴在她膝盖头,晒着太阳睡大觉。 “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齐闰月终于看到她了。 孟知尧摇摇头:“来看你榨油。” 齐闰月笑了笑:“那等等啊,马上就开始了。” “生榨吗?”孟知尧也跟着凑过去,就看见油榨饼被横着摆放,扣在木架上,小二哥的大哥陈伯河从一面挥动类似游乐场大摆锤的木锤,通过摆动撞击油榨饼,用这种方式榨油。 两仪籽油顺着短油槽往下流,被收集进了陶罐里,一块四斤多的两仪籽油炸饼,炸出来半罐油。 陈伯河称了称:“四斤籽榨一斤六两油,和花生差不多,比油菜籽多个四五两。” 其实油榨饼里还有油没榨出来,那是极限了 。 这时候,厨房里的香味儿已经散出来,孟菖猛一吸鼻子:“好香好香……” “呜!”就连孟知尧手掌上的太一也被炒两仪籽香醒,边呜边砸嘴,小尾巴狂转。 第二回榨的是炒到发黄就二分热的两仪籽,后头还在炒,分出二四六八分焦热,二十多斤的两仪籽正好用完,连生榨油炸饼一共六饼多。 每一回榨油前,都由孟菖来清洗石砣和油槽,保证几份不同的油不会混杂。 每一只罐子都贴上了标识,六、八分焦的香味最浓,八分的焦香临界值很明显,有种再焦一点点就该发苦的味儿。 “这几天就轮流用它来炒菜了。”齐闰月中午请客,帮忙的看热闹的都有份,她甚至还贴心到小狗,“姐,太一吃什么?” “它,喝点粥汤就好了。”孟知尧就在院子里,随便拔了根草,找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安静角落,捏住草杆,再松开,一点点米汤就被吸进细小的空心杆腔里。 吸得不多,聊胜于无,重在可以机械重复,好玩解压。 小奶狗没有妈妈,吃不到奶,长得不快,孟知尧早就做好埋了它的心理准备,抱着送走的心态养狗崽。 “这是只铁包金嘿!”有人路过,看了一眼,“里正,哪里弄到的?” 孟知尧:“一只猫叼我门口的。” “哈哈哈哈,这还挺有意思的。” 太一好养,给什么吃什么,吃得多又快,孟知尧看它发愣,心里闪过一句:至今我们仍未知道那只铁包金的来历…… 环顾四周,院子里摆上了桌席,三五成群地聊天。 可惜了,瞿万里不在。 由于王家军的凯旋,送回来许多维州的情报和资源,朝廷变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更多时各方意见对垒,琐事又多,今天这一堂是大会,开到中午,瞿万里才刚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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