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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二和老七都在县城，他们仨的关系相对密切一些，这也是老七会在慌乱之下，第一个想起大姐的缘故。 等方桃花听了这个消息，当然是炸了。 她比起两个弟弟，更了解原来的五弟妹。她并不认为，颜大丫敢真的上派出所，破釜沉舟的闹上一场，所以并不担心亲娘被告。 但两百四十块钱？！ 她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才十二块的工资，凭什么就这样便宜了老二？！ 于是她拽着方子岳直奔矿区，又和老二闹了一场。 最后的决定是三人一起回村看看情况。只不过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担心亲娘，就不得而知了。 方子杰将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都搅和起来以后，自己却没回村，而是径直去了派出所，找他的战友备了个案。 “你真想好了？这要是闹起来，那可是你亲娘！”李魁觉得自己下笔都有几分艰难。 方子杰闭上眼，往李魁办公室的折叠床上一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咱家还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哪来的资格特殊？” “可……” “别纠结了，我的家人我比你清楚。不给他们点压力，他们是不会认识到错误的。现在这事儿你能帮着瞒，我能帮着处理，可以后要是出了更大的事儿呢？谁能救他们？” 李魁认命的叹息一声，开始帮着备案。 只是为了战友，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儿：一周。一周之内若是撤案，这备案将不会被放入档案中。当然，若是一周后颜琪芮本人没来撤案，那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将备案写完后，李魁抬眼一看，方子杰一副都要睡着的模样，便道：“你还有什么后手？我才不相信你会真的让你娘去坐牢，也不信你会要不回孩子。” 隔了好一会儿，方子杰的声音才传来：“我已经找人给方子康施压，他只要不想回村种地，要回孩子的事情，他会比任何人都积极。” 李魁就不明白了：“这事儿要是你自己做，不是比他们都强？为啥绕这么大个弯子？” “因为我想让他们痛！”方子杰的声音有些憋闷。 他在部队里拼命操练，为了国家和正义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可他的母亲呢？为了二百多块钱，将两个孩子卖掉，而他最亲的兄弟，更是恬不知耻的花用这些不义之财，连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这一切都让他心中憋闷。 而他从来都不是吃亏的性子！既然让他不舒服了，那就大家一起来不舒服吧！ “行，你想好就行。那明天我就带人去你们村？” “好。我今晚先回去跟颜大丫对对词，她胆子小，也容易被欺负，我怕她不敢面对我娘。” 方子杰最近真是累惨了，见正事儿说完，他便窝在行军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正在医院的颜琪芮，此时却恨不得一人掰成两瓣儿用！ 小弟身体有炎症，医生说需要输液。可奶娃的血管本来就难找，他又饿的只剩一把骨头。于是医生只能在他头顶下针，这就需要颜琪芮一直抱着他，免得针头移位。 可还在村里的果儿怎么办？ 颜琪芮之前并没想过，她今天能以这样的方式将小弟带回来，所以走的时候，她也只是托王婶多看顾颜果一点。 吃饭什么的颜琪芮还不担心，毕竟果儿也是苦日子过来的，一顿不吃也没事儿。但她要是一夜不归，那这孩子得害怕成什么样子？ 本来果儿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这要是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颜琪芮明白，如果她今天将果儿一个人留在村里，表面上是没太大影响，毕竟孩子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但给她带来的心理创伤得有多大？ 且不说别人会不会告诉她，你姑姑早就不想养你们了，这是找了个机会甩掉你们。就算只是留她一个人在破柴房过夜，这种黑暗，孤寂，给一个孩子带来的伤害都是无法估算的！ 所以，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赶回村子，不然都不用等方家给她带来阴影，她这个‘娘’就会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小弟被喂了一些奶粉，盖上医院的小被子后，已经沉沉睡去。 颜琪芮找医生咨询，看能不能请人帮她照顾孩子几个小时，她回去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会来接孩子。 她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她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小护士叉腰挡在病房的走廊处，不停的数落：“你要是不想治，就把孩子带走！留我们这几个小时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把孩子扔医院不要了？” 颜琪芮耐心解释：“我交了医药费，给孩子买了营养品，为啥好端端的孩子，我就不要了？他只是营养不良，还有些感染之类的，又不是无药可医。” “我要是不想要这孩子，大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治疗，现在折腾这么大一圈，有意思么？” 小护士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但依旧不乐意的叨咕：“那我们医生护士也没有帮你看孩子的义务吧？你这孩子才那么大点，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颜琪芮深吸一口气，弯腰冲医生鞠躬：“我从来没觉得任何人，有义务帮助自己。你们帮我，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所以我现在只是请求你们帮我一把，但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我就带孩子出院，绝无任何怨言。” 颜琪芮的话发自真心，掷地有声。 “行啦，孩子我先替你看着，你多久能回来？” 颜琪芮回头一看，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正眉眼温柔的看着她。 “谢谢您。” 颜琪芮再次鞠躬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到了她手上。 “我家在距离县城两个小时左右的进步生产大队，我现在往回走的话，大概五个小时以内可以返回。” “你就不担心我把孩子抱走了？” 第二十六章 能不能别不要我娘？ 老太太还是笑的慈眉善目，颜琪芮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调侃。 “今天下午我在医生办公室见过您，当时您穿的白大褂，还被病人弄污了一小块。而且您是刚刚下班吧？我之前见几位年轻的医生都在主动和您打招呼。” “哟，小丫头不简单嘛，观察的够仔细的。” 颜琪芮微笑，权当这是表扬了。 “行吧，你快去快回，有我在这，孩子不会有事的。”老太太挥挥手，也不容颜琪芮再说什么感激的话，便将她直接撵走。 颜琪芮也确实心急，现在天已经擦黑，等她走回村，大概最少要到晚上八点钟左右，她依然担心果儿的状况。 而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惦记，越是害怕，越会成真！ 颜果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大人以为有些话她听不懂，实际上她都明白。 比如，为了不让姑姑不管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喊娘，这样才能让姑姑全心全意的照顾自己和弟弟们。 比如，方家不愿意养她弟弟们，却愿意养她，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八岁了，能干不少活，几年后把她嫁出去，还能挣一份嫁妆。 又比如，姑姑为了把弟弟们要回来，已经和方家撕破脸，甚至要和姑父离婚。离婚的意思就是，姑姑以后都只能一个人过了，还会在村里抬不起头，被人说嘴。 这孩子其实将各种言论都听到了心里，面对颜琪芮的时候，她也会觉得焦虑，沮丧，甚至有时候她都认为自己活着，就是在拖累姑姑…… 今天，姑姑明明说她只是出去一趟，让自己在家乖乖等她，可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觉得她烦，觉得她是累赘，所以不想要她了么？ 小小的果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孤寂的躲在柴房的角落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方子杰正好过来找颜琪芮，喊了一圈没人，最后才在简易的灶台边发现了果儿。 “你是小果？你姑姑呢？” 方子杰还真没和这孩子打过交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是我娘！是我娘！她没有不要我，她不会不要我的！” 小果的情绪忽然被激发，不管不顾的便大喊起来。 方子杰被吼的一愣，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是你娘行了吧，她人呢？” 小果听到这句，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我娘说了，我只要乖乖的在家，她就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对不对？” 方子杰僵硬的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会的，她会回来。你想想，你娘这段时间，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和你们在一起？她都那么努力了，当然会回来。” 方子杰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逻辑，但这套在孩子身上完全不好使。 小果突然一头扎进他怀里，抽抽搭搭的问道：“那你能不和我娘离婚么？她一个人会很辛苦很辛苦的。我平时吃的很少，也会干很多活，只要你不和我娘离婚，以后我的彩礼全都给你，可以么？” 方子杰哭笑不得，怎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就变成了卖闺女换彩礼的人了？ “我答应你会和你娘好好谈谈，可以么？” “那你不离婚了？” “不是我想离婚，是你娘想和我离婚。” “那就是你还是要和我娘离婚？” 俩人鸡同鸭讲了十分钟，最后方子杰宣告放弃：“算了，这个问题咱俩不讨论了。你娘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吃饭了么？” 小果低头挣扎两秒，然后果断回答：“吃过了，可饱可饱的！”一边说，她还一边挺起小肚子，用来证明她没说假话。 方子杰只能笑着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说谎话可不是好孩子哟！走吧，我带你蹭饭去。” 方子杰虽然去当兵好几年了，但村子里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少。 他带着果儿，直奔离得最近的涛子家，之前请人盘炕以及装门和窗户的事情，就是拜托涛子在帮忙。 果儿很懂事，见两个大人有话要说，她便走去了厨房，想着自己能帮女主人做些什么。 可涛子媳妇儿见她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小果被人冷待惯了，倒也没什么特殊情绪，只是沉默着帮她从水缸里舀水。 涛子媳妇又瞪了她一眼，见她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便阴阳怪气的问道：“你娘呢？不对，那是你姑姑吧？她是不是自己跑了，把你扔掉了？” “要我说也是，就你这样的赔钱货，她就算养大了，又能得个什么好？” “哎呀呀，你不是打算赖上方老五了吧？我可告诉你，他没几天就得回部队，肯定是不能带上孩子的！” “对了，我听说你爹娘都是被拖拉机压死的，你那俩弟弟是不是扫把星啊？” 涛子媳妇儿在灶房里，将心中对方老五以及颜大丫的不满，全都倾泻在一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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