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召见微臣,可是为了东女帝一事。” 景阳帝双眼微微敛起,似乎是在打量池西,敲打道: “朕曾听闻,爱卿将舍妹舍兄送至东女帝麾下,且多次书信往来。” 帝王多疑,关宸一下便意识到殿内气氛的迥异。 池大人多次提点与他,还为周国百姓做了不少善事,民间极为称颂。 他知道此时不该多言,但他怎能眼睁睁见池西大人身陷泥沼而不顾。 毅然站了出来,上禀道: “陛下,左丞相忠君为国,定非叛国通敌之人。” 景阳帝审视的目光从池西的身上落在关宸身上,直看得关宸这小子冷汗直流。 明明春寒刚过,天寒地冻,关宸背后的锦衣却已经透出了大块湿意。 关宸不过一个小小从七品,蒙见天颜的次数屈指可数,能有如此魄力,时数难得。 一声豪迈的帝王笑声从殿堂中传出,关宸紧张的思绪一下就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卡了壳。 关宸有些懵,抬头侧身看向池大人,俊逸的脸上仍然很平静,眼里还夹杂着笑意。 君子当如松柏,淡然处之,处变不惊。 关宸脑子里虽然冒出这一句话,思绪一转,就明白这帝王与丞相大人分明就是做戏,只有他当了真。 关宸的脸上爬过几条黑线,又退回了原位。 “关县丞,以你所见,陈麦属何等人也?于周是友是敌?” 又是一道难题,摆在了关宸的面上。 “臣愚见,东女帝虽屡次征战,手段凌厉果断,盖因别国进犯而攻之。在东女国内,此人大改律令,不拘于世道规则,为亦正亦邪一人物。” 此番话下来,褒贬皆有,有理有证。 至于圣上所问的第二个问题,好在当初东女帝曾提及过此等状况,他只需按实所述即可: “当初,东女帝送臣及其余二位使臣回来时,曾亲口说过,于周无交恶之意。近年内,东女国的军防也确如她所说,从未越出地界,冒犯周国领地。” 景阳帝听完,未说好与不好,沉思了一会,便将关宸这个楞头青打发走了。 只留池西一人在殿内静坐。 檀香由炉中缓缓升起,冒出一卷一卷的白烟。 景阳帝突然开口道: “左丞相还未回答朕的问题。” 池西轻吐一口气,看向面前的帝王,已从当年的孱弱幼帝,成长为一举手可倾天下的帝王。 皇帝早便知道他将池东池瑶送往了代邑,如今旧事重提,定不是为了追责。 池西想到这里,突然明白了皇帝究竟是问的什么。 皇帝刚擢升他为左丞相不久,近日,朝廷正在为新律一事争吵不休,而他正是主张新律一派。 新律其中两条,便是婚娶自由,及开设女官的律例。 皇帝一直未表态,此番召他前来,除了麦子她们搞出来的动静,便是此事了。 “臣妹自幼苦读,才能虽稍为逊色,却于刑事断案上颇有天分。臣初入朝为官时,几则重案皆得臣妹相助才得以勘破,却无门路为其居功。” 池西说到此处,便想起了前些年许多事情。 宁郡王多次出手暗害,若非有池瑶池东二人提防,如今他也早早就锒铛入狱。 “正因旧制梏制,才让臣其兄妹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新律新律,只有破陈才能出新。 景阳帝听完,面色更为凝重,薄薄的嘴唇轻启,道尽了帝王的心酸: “池西,你们一帮子人说立新律,哪有这么容易。” 往年好不容易扳倒了宁郡王的势力,如今太后已薨,外戚权贵势小。 可周国上上下下,宗族的势力盘根错节。 树新律,还是于这种乱世之中,轻则动摇国本,重,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景阳帝不敢去赌,为君者,举棋稍有不慎,便是生灵涂炭。 池西知道景阳帝的顾虑后,断言道: “陛下,乱世快平了。” 景阳帝听出了池西的言外之意,眉微微挑起: “爱卿如此信任东女帝?” 池西的目光停留在皇帝手上的奏章上,上面正是流传天下的东女帝十二字箴言。 池西微微颔首,认真道:“东女国有神兵傍身,民心所归,难成败事。” 景阳帝听到他的肱骨之臣如此赞扬别国皇帝,竟无半分怒气。 反而赐给池西一壶好酒共饮。 旁边的太监立马上前斟上,虽为君臣,更似师友。 景阳帝又何尝不知,天下若平,周国也能迎来长久的春日。 陈麦子,此举,于周国并无坏处,于天下更是大义。 以战止战,当真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__ 酒过三巡后,景阳帝举杯突然关心起池大人私事: “左丞相为何与苏家小姐解除婚书,朕可听说,你同苏家小姐是竹马之交,坊间传言,那些新律也是池丞相为苏小姐提出的。” 池西听到竹马之交,想起了少时逃难时的几位好友,共同挑灯苦读,患难结交时的友谊。 皇帝见池西怔住了,还以为猜中了这位不露声色的池丞相的心事。 也只好暗叹一声,没想到池丞相这样厉害的人物,也难逃情之一字。 不过他倒是见过苏家云小姐一面,确实秀美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可除了这美貌,让人更难以忘怀的是,这苏家小姐凭一手之力,让苏家整个商铺翻倍盈利,做到如今大周第一皇商的地位。 这位苏云小姐确实有让池丞相倾倒的资本。 池西见皇帝如此神色,瞬间明白皇帝是误会了他跟苏云的事。 苏云心有高志,前些年为律法所束缚,不得不暂与他合作。 如今得知新律已有眉目,而她也有了旁人不可撼动的地位,作为周国的摇钱树,自然无需再受世上默认的规则牵绊。 金国,齐国,荣亲王府,各大势力面前,都摆上了和周国景阳帝桌案前一样的字眼: “东女铁骑踏遍天下不平之地。” 个个紧皱双眉,或是勃然大怒,或是愕然惊慌,或是一言不发...... 却没人质疑此话的真假,距此消息传出,不过半月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东女国确实有这个实力。 洛都的草寇一一被清算完,仅仅花了两日的时间。 接着在七日里,黎州就被攻破,大名鼎鼎的蔡沉被押入了东女国的监狱。 如今东女军的军队已经打上了忻州,前方急报,忻州的东西城门皆已失守。 等这封军报交到他们的手上,忻州怕是早已变了天。 “黎州蔡沉的火器,已经是除东女以外,最先进的装置了,才仅仅拖了七天!” 坐在上位的掌权者一声暴怒,最终归为平息。 这种现象,不止止发生在齐地荣亲王府,还有造反的各大州城,以及齐金两国的皇宫中。 也有臣子提出求和,割地赔款。 皆被骂得狗血淋头。 无能的暴怒在众位上位者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 “陛下,那东女国都已放出话来,若是出战,金国的将士,五成都是黎州兵的下场啊!” 老臣们老泪纵横,一心想劝住皇帝求和。 说是五成,还是面上好听。 那子弹千米都能杀人,还有大型炮车,嗡嗡震耳的百发火统枪,各种闻所未闻的武器,在东女国恍若常事。 人人都配上了枪械,□□,身上披着精良盔甲,矫健的壮马飞跃在沙场上。 片刻间,金国的兵士还未上战场,就被射杀在沙场上。 剩余的兵卒也是被吓得肝胆尽碎,毫无战意。 这样强横的打法,强横的利器,谁又能阻隔住东女国的攻势。 -- 齐国朝堂,百官林立。 这样的事情依然在上演,齐国皇帝一言不发,只有深深皱着的双眉,揭露了这位老皇帝的不安。 事态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向一个不可逆的发展疾速而去。 直到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官出言,搅动了整个朝廷的局势。 “陛下,臣以为,可向东女求和,将北门一地赔与东女国。” 这老文官身形佝偻,双眉皆白,已到古惑之年,是这个时代里少见的长寿老人。 此人正是前朝的重臣,自打如今的文德帝上位把持朝政后,早早便退下了朝堂内政中。 这次动乱,这位被先帝特赦可以免朝的老文官也出了面。 老文官此话一出,很快就接到了其余官员的反驳。 “赔地事小,您又怎知,那东女国的君主又可会信守承诺。” “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若是答应了,也难保东女国来年会不会举兵再犯。” 百官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言语间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老文官再次出言道:“微臣直言,那北门已是东女国的囊中之物,赔地不过是掩耳盗铃,况如今齐国已无底牌可出,只有按照东女帝所言而行。” “不平之地,若是齐国内政平,东女铁骑便无由踏入齐地。用兵者,讲究一个理字,自古造反皆是先有令,后再反。” “东女国的君主虽为一介女流,却也饱读诗书,自当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老文官的一通话下来,都是经过开科取士的士人,不用明说便明白,老文官此招就是赌东女帝的君子之风。 老文官接着说道:“东女国的铁骑北上金国,南下齐地,却唯独略过了周国。” 老文官没有将话说完,百官们也明了其下的意思。 周国的朝政稳定,政通人和。 齐国属内却如同滚烫的热水,翻了天;百官瞬间明白,这是在敲打他们。 如此一说,他们倒还得感谢那陈麦子,鞭策他们齐心对外。 老文官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心思摇摆的官员都赞同了求和一策。 只有少部分人还反对此计。 “依老臣拙见,东女军虽然势大,但想吞并整个齐国,实属无稽之谈。” “臣附议,东女国虽强盛,根基薄浅,我军只需严防即可。” 数不胜数的此类话一出来,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不过几个年头,齐国的朝堂之中,竟是些酒囊饭袋、溜须拍马之人。 老文官心下叹气,上前奏道: “防?东女军手持利器,齐军赤手空拳。一旦开战,兵力不足,只有抓丁入伍,百姓四处逃散,此乃昏君之道。陛下,此战,东女军是赢在了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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