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生与楚山孤都愣住了。 狂刀却似乎还没感觉到身上的疼,迈腿倔强地向前走了一步,眼里含着泪:“楚山孤, 你是不要我了吗?” 话音刚说完, 她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楚山孤慌忙想去扶她,可她身上都是刀片割出的血洞,他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发了会儿呆,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转头扯着嗓子喊:“找大夫,快把大夫给找来!” “楚山孤, 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狂刀手紧紧抓着楚山孤胸前的衣襟,“爹娘不要我了,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听话, 先不要说话, 大夫马上就来了。”楚山孤温声哄着狂刀。 “我……我要是不说,我怕我以……以后就没机会说了。”狂刀的眼圈一圈圈红了, 可眼泪还是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不落下来, “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慕云生他们在议事的时候,狂刀都悄悄地藏在隔壁, 把自己包在被子里,耳朵却不甘心地贴在墙壁上。客栈的隔音不算好,她耳朵又尖,慕云生说的事情,她都听见了。 本来慕云生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楚山孤明明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居哥哥,是除了爹娘以外最亲的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绑架林粟,甚至对林粟不利呢? 狂刀心里这么想着,可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楚山孤会一声不吭地消失,为什么会把她留给慕云生照顾。 她不停地劝说自己,可心里却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楚山孤之前确实在忙一些神秘的事情,接触一些她不认识的人,每次出现都裹着黑氅,偶尔被她撞到过几次,楚山孤只说是任务需要,她就没有多问。 可是既然是这样,楚山孤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明明不论楚山孤做什么事情,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相信他的。 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前面刀片刚刚没入身子里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到,如今痛感迟钝地从浑身各处传来,几乎要切断她的神经。 “楚山孤,好疼啊。”狂刀颤抖着和楚山孤小声说,像很小的时候和楚山孤撒娇那样,气若游丝地和他道,“哥,我想回家。” “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楚山孤感受着怀里狂刀急速降低的体温,“我们回家,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家。” “这是你说的。”狂刀缓缓闭上了眼睛。 “珠儿?珠儿?”楚山孤小声在她耳边喊,“你别睡,你醒醒,别吓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楚山孤目眦尽裂,疯了一般地大喊。 鬼医本就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毒蝎擅长制毒解毒却到底不是医师,何况此时的慕云生撑着中毒的身体一步步往后山爬,她忙着探查慕云生,对狂刀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何况狂刀都被慕云生的刀扇戳成筛子了,大家都看出来,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楚楼主,”有个大汉站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对着楚山孤鞠了个躬,“请跟我们走吧。” 楚山孤抱着狂刀,没有理他。 “楚楼主,虽然我还尊称您一声楼主,但是我希望您明白,您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楚山孤迟钝地转了转眼珠,转头看向那个大汉:“什么意思?” “您手上的人已经四散而逃,如今的结海楼,已经不再听您号令了。” “呵,”楚山孤像是浑身都散了架,一向挺得笔直的脊梁一下子垂败下去,碎成了深秋的枯叶,“我终究是斗不过慕云生。” 他似乎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小心地抱起了狂刀:“烦请带路。” “不敢,”那大汉笑道,“不过我不听慕楼主的,我是听林粟姑娘的吩咐,虽然我还没有收到林粟姑娘的消息,但我还是斗胆请问您一句,慕楼主的解药请您交出来。” 林粟?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楚山孤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似乎一直小看了林粟。 “我也没有解药,”楚山孤看了一眼怀里的狂刀,残忍地说道,“让她等着看慕云生的尸体吧。” 说罢,他便觉得额间一凉,他抬头一看,明明是将要开春的日子,却又下起雪来了。 狂刀的眼睫上也落了几片雪花,他温柔地拂去了,接着,他便越过大汉,大踏步向前走去。 御风将这一切从头到尾完整地同林粟转述完之后,林粟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几乎要站不住。 “林粟,你现在可不能倒,”御风赶紧扶住她,“我知道我这话说得比较过分,但是结海楼现在上上下下,还等着你撑起来。” 楚山孤肯定是要关起来了,慕云生中毒昏迷,毒蝎在给他解毒,可也不知道到底能解成什么样。 别人可能不清楚,林粟却是知道的,慕云生早年就因为药童的事情毒发过,好在毒蝎替他解了,可谁知体内会不会有余毒,谁知新的毒药会不会和当年的药相冲,引发更猛烈的毒呢? 可她现在不能慌。 林粟稳了稳心神,放开了御风的胳膊,想了想问道:“你们抓住的楚山孤同党里,有没有一群穿着黑氅的黑影人?” 御风和蛇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去找,”林粟不容置疑地下达了命令,“就算把结海楼翻过来,也要把那些人给我找出来,那群人才是贪狼余党最核心的一群人,楚山孤是他们控制的傀儡罢了,若是不把他们找到,我只怕会夜长梦多。” 蛇骨点了点头,看了御风一眼,先往外去了。 “接下来怎么办?去看看慕楼主吗?”御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抬头对着御风笑了笑:“先带我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吧,我要站不住了。” 林粟之前一直穿着结海楼统一派发的黑色劲装,袖口是紧紧扎起来的,便包不住手腕这厚厚的纱布。她在柜子里好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原先慕云生送给她的一件白色缠枝莲纹的袄,白色有些晦气,她又在外头套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这才急急地朝着慕云生的房间走去。 毒蝎还在屋子里熬药,她每到这个时候就不理人,好像别别人的声音都被屏蔽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一个字也听不见。林粟也不愿去打扰她,只小心地走到了慕云生的床边。 那天夜里月色太暗没有看清,慕云生几日不见,人竟瘦了一大圈。眼下的青黑明显,胡子不知道几天没有剃,人好像刚从难民营里捞出来,平添了几分憔悴。 林粟仔细地看着,显然慕云生前几日就同她撒了谎,身上明明受了不少伤,非和她说没有事。今日和楚山孤对战,更是伤上加伤,林粟进屋子的时候,就已经闻到十分浓重的血腥味了。 “这手是怎么回事?”林粟一眼就注意到了慕云生手指上缠得厚厚的纱布,强忍着鼻酸问道。 御风嗫嚅了几句,才敢小声地说:“慕楼主身中剧毒,人已体力不支,可狂刀出现后,他还是想强撑着来后山寻你,便一步步爬了出来……” 后面的话御风也不必说,林粟也能听出来,慕云生这手是爬的时候被山石给划烂了。 她状若无事地给慕云生盖好被子,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好让他看上去干净整洁一些。刮胡子她不会,留给慕云生醒来自己刮,免得他脸上平白多几道伤口。 “若是毒蝎有进展了,就来寻我。”她嘱咐御风道,“我去后山看看楚山孤。” “我和你一起去吧。”御风连忙跟上她的步子,“虽然我们已经抓住他了,可是结海楼毕竟还是太乱,一时半会儿安定不下来,你自己去,我担心出什么事。” “也对,”林粟点了点头,“你留在这儿吧,换个人陪我去。” “可是……” “你轻功快,”林粟停下脚步,笑着看着御风,“若是他醒了,我想第一时间听见消息。” 御风也停住脚,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还有许多事,便不同你聊了,有事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并不是林粟想逃离,而是如今的结海楼确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拍板定主意。楚山孤的同党要处理,伤员要安置,部分杀手的情绪要安抚,她之前拉拢许下的大饼也要给人加倍兑现……林粟之前没做过这些事,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处理。 好在是她想着书上和电视剧的经验照葫芦画瓢,倒是也做得还不错。 她踏进关押着楚山孤的地牢,看见那个挺直的背影,轻唤了一声。
第74章 改变 “好像不知道何时, 总觉得你变了许多。”林粟站在楚山孤背后,轻声道。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卸下的那身公子锦衣,也穿得灰扑扑的, 连带着人似乎都消瘦深沉了许多,不见了初见时那样肆意飞扬的世家公子模样。 “或许是你从未认识我呢?”楚山孤轻笑着回道, “你也变了不少。” 林粟歪了歪头, 她是变了不少。 几个月前,她还是见血就要吐,见慕云生杀了人就要同他闹性子的“傻白甜”, 可如今赶鸭子上架, 她已经可以在结海楼独当一面了。 拦下楚山孤的党羽,清扫居心叵测之人,从前林粟梦里都不会梦到的事情,如今她眼都不眨一下就完成了。 “我从未想过我会败在你手里,也从未想过珠儿会死。”楚山孤低着头轻声说。 林粟眨了眨眼, 默然看着地上女孩儿的裙角,脏兮兮的, 还沾着灰。 林粟虽然不知道狂刀的原名,但也能听出来,珠儿说得就是狂刀。 “她叫珠儿?”林粟也不在意地上脏污 , 坐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狂刀裙角的灰。 “她本来是她家唯一的女儿, 她爹娘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故取名为珠儿。”楚山孤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 “可物是人非,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是这样吗? 林粟看着楚山孤, 没有说话。 她知道楚山孤被黑影人所裹挟,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在他对她隐瞒巫女需要以身血肉为祭才能复活贪狼的时候,她就已经看不清这个曾经的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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