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买一群小羊羔放放羊去吧?不对,养马放马去,以后打起仗来,马匹需求量肯定很大,而且朔北适合养马。 嗯,是个好营生,等明日见了陶西云,事情黄了,她就带着飞霜和柏松奔赴朔北西部大草原,养马去。 连玉将手中最后一块糕点扔进池中,又引得锦鲤们一阵跳跃争抢。 她从藤椅上一下跳下来,脚尖一勾小狐狸的下腹,将其挑飞到半空中,用手接住,挟在腋下,向外走去。 小狐狸一阵“吱吱”乱叫,四爪并用地从她胳膊里逃出来,蹿飞出去,跑到孟泽深的脚下,用头一挑他的衣摆将自己藏了进去。 连玉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叱道:“小叛徒。” 转身不再理它,大步迈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刚从风淅园出来,就在庭院中遇到了也要往外走的大公子孟桓润。 他的样貌真是与孟延礼长得如出一辙,不过是少了些岁月的风霜打磨,眼睛里多了两分清澈的愚蠢,还有自卑的傲慢。 孟泽深行了一礼,淡淡地唤了一声:“大哥。” 身后其他人也都像模像样地跟着行了一礼。 孟桓润微微扬起下颌,冷声笑道:“二弟,这是要去哪里?带着这么一大群的……” “去云回山。”孟泽深冷淡回道。 “呵,二弟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一回来就将曹表妹赶出了府,让祖母丢了脸面,还带着外人来欺负四妹。”孟桓润冷哼道,“这么看不上这个家,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都在外边扬名天下了吗?我们朔北弹丸之地,可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孟泽深淡然道:“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爹已经将位子让给大哥了?朔北已经是大哥在做主,我回不得了?” “你少拿爹来压我。要不是你长了一张肖似娘的脸,你以为爹会向着你。”孟桓润怒道。 孟泽深冷声道:“你惦记的那碗饭,我还不一定愿意吃。儿女都有了,还整日里像只鸡一样,到处乱啄。” “你要是这么惦记曹小姐,我帮你知会爹一声,让他给你讨回来。” 孟桓润冒火道:“谁惦记她了,我会要你扔掉的破鞋?” 孟泽深悠然道:“你不是一直都抢得挺欢实的吗?”他讥讽的当然是孟桓润日日惦记的朔北主权。 权力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它面前从来没有什么情可言,爱情,亲情,统统都要让道。 它就像一个吊在前面的萝卜,你不一定最后能够啃到它,但是在去追着啃它的过程中,就会丢掉一件一件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爱情,亲情,良知,人性…… 为了朔北未来的主权,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可以从小就两看生厌。 一个小小的朔北,就值得孟桓润瞪着乌鸡眼,到处乱啄。 这要是皇位,他怕是要疯。 其实大家都能够理解,孟桓润每次见到孟泽深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任谁下面有这个一个光彩夺目的弟弟,这大哥当的也不好受,一点大哥的威风都抖不起来,更何况还有莫大一份家业等着抢夺,等着继承。 正常人还懂得掩饰一下,孟桓润从小都不知道掩饰为何物,将对弟弟的敌意和防备展现得淋漓尽致,所以说他蠢得很清澈,跟直接。 甚至于孟泽深都懒得跟他计较。 本来他就对主掌朔北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还有个大哥,整日里呲着嘴过来防备地啄两下,他就更烦了。 九岁那年,在云京遇到永寿公主。 十五岁的公主已经显现浪荡天性,在皇宫夜宴上,捏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笑道:“这小脸生得可真俊俏,等再过几年,姐姐就接你进公主府,享受人间乐事。” 这一场意外,把他的母亲吓了一身冷汗,回府之后就让他卧病在床,再也没准他出府门一步,直到太后寿诞结束,才匆匆离开了云京。 后来朔北就有了二公子不行的传言,是他母亲着人传出去的,想着打消了公主的念头。 当时孟夫人也是急中生智,想了这么一个歪主意,并没有与孟延礼商量。 没想到,只过了不到一年,她就因病离世,无人再去解释这个事情,孟泽深本就对红尘万事不感兴趣,又被他大哥那个蠢样子烦得不得了,也就将计就计,一直假装不行。 起初,孟桓润确实是老实了几年,知道不管是谁,都不会将家业传给一个不能孕育后代的废人,甚至偶尔还表现出了一丝对孟泽深的怜悯。 结果,今年孟老夫人非张罗着给孟泽深娶妻,还整出了同族借种的荒唐想法。 这事情还正好被孟桓润的夫人焦氏知道了。孟桓润又被刺.激地有点癫狂,次次见到孟泽深都是一副燃烧斗鸡般的可笑样子。 “孟泽深,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孟桓润厉声喝道。 “哦,那你应该先问问自己,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弟弟?”孟泽深淡淡回道。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见面就吵架,你们上辈子是冤家,这辈子托生成了兄弟,还要吵。”孟延礼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 孟桓润立刻收拢了炸起来的毛,露出了温和的虚假笑容,开始装大孝子大贤兄,对着父亲谄笑道:“爹,没有吵,我在关怀二弟呢。” “哦?”孟延礼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他身上,问道,“怎么关怀的?” 孟桓润呵呵笑道:“二弟说要去云回山探望三舅父,我催他早点走,路上远。再代我向三舅父问安。” 孟延礼清了清嗓子,问道:“阿深,是这样吗?” 孟泽深本就不想跟孟桓润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遂自然地回道:“是。爹,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 孟延礼当然知道他们刚才不是这么一回事,也知道两兄弟之间的矛盾,既然两人想掩饰过去,就任他们掩饰吧,这么大了,心里都有自己的道道,打也是无用,于是摆一摆手,催道:“那快点走吧。也替我跟西云带个好。” 孟泽深转身,带着连玉等一行人,出门上马,向着云回山而去。 连玉一路上都在脑子里思考,到底是见了面直接坦白事实,还是胡搅蛮缠给陶西云扣上一个渣爹的帽子好。 思量来,思量去,掂量这两种方式,到底哪一种能够安抚这便宜表哥的怒火。
第105章 云回山 云回山地处朔州城西六十里处, 山路崎岖,林深树茂,终年云雾缭绕, 又多野兽出没, 且山中毒草甚多, 故往来人迹稀少。 这山中毒草多,药草也多,还有温泉水脉,倒是很适合陶西云这样的隐世医者居住。 陶西云的住处在半山腰, 靠山而建的几间宽敞的木制房子, 门前圈了一个大大的庭院, 院中搭着架子, 晾晒着各种药材,几个仆从穿插其中, 翻动着竹簸箕中的药材。 弯弯的溪流从院子前绕过, 上边用木头搭了一个亭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 人坐其上, 可听流水淙淙, 山溪叮咚,入门顶部随意挂一个木牌子,用黑色的小篆写“听水轩”三个字。 他们到来的时候,陶西云正坐在听水轩中看书, 轩外垂挂的白色轻纱, 被微风轻轻吹起,人在其中时隐时现。 远远看去, 倒是真的与孟泽深有七成的相似。 几人下马以后,他已经自己转动轮椅,从听水轩中出来了,向着他们而来。 他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两颊凹陷,身穿一身素色衣衫,坐在轮椅上,依然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但是眼神清亮又温柔,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一个如玉公子。 孟泽深紧走几步,到他身后,替他推动轮椅,往院子里走:“舅父,近来可安好?” 陶西云笑道:“我这副身子,不败坏下去,就已经是安好了。几年不见,小深儿已经长成大人了。” 孟泽深道:“我走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人了。舅父以后不要再叫小深儿。” “好,不叫了,阿深。”陶西云愉快地笑起来,两人已经行至院中,“这次是还带了朋友来?” “爹爹———”连玉一下窜过来,叫着喊着往陶西云身上扑去,那声爹叫得凄厉又悠扬,山上都传出了回声,也引得晒药材的家仆们悄悄地往这边看来。 孟泽深一掌按住连玉的额头,将她拦住,叱道:“好好说话。” 连玉被迫停下来,扯住陶西云搭在轮椅扶手上的衣袖,唤道:“爹爹~” 陶西云笑着看向她,道:“不要急,到屋里坐下慢慢说。” 几人进了屋子,有仆人过来给众人端上了热茶,寒暄几句之后,只留了孟泽深和连玉在屋子里,才开始说起这一个事情。 陶西云温和地问道:“姑娘,这话怎么讲?” 连玉泫然欲泣:“爹爹,你真的不记得当年在江南留下的风流债了吗?” 陶西云侧头去看孟泽深,眼神示意,信上不是说好的,我帮忙走个流程就可以了吗?怎么一上来就扣这么一顶始乱终弃的大帽子。 孟泽深清了清嗓子,看向连玉,沉声道:“说人话。” 连玉瘪瘪嘴,将当时忽悠孟泽深的那一段,又完善润色一遍,说了出来。 然后做出一副难过哀伤的样子,闷不吭声,坐在一旁看自己的脚尖。 等着陶西云揭穿她,等着孟泽深暴怒赶她走。还思量着一会儿下了山,就直接往西走吧,反正她的金银细软都已经带上了。 “阿深,你先出去,让我们两个单独谈一谈,有些细节我想再确认一下。”陶西云缓缓道。 “嗯?”连玉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孟泽深看了一眼连玉,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陶西云笑看着连玉,道:“你是不是在惊讶,我为何没有揭穿你?” “额,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要冒充你女儿的。”连玉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回道。 “害羞了呀。”陶西云笑道,“刚才冤枉我乱留风流债的时候,底气很足嘛。” 连玉支吾道:“其实,也不是很足,就是给自己壮一壮胆子嘛,抱歉。” 陶西云这样和和气气的,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使用胡搅蛮缠大法了。 想了一想,又接道:“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无亲无故的,在外边总是遇到坏人,被人欺负,被人卖来卖去,之前还被卖到了花楼里。”说到这里,连玉的眼泪就像门口的山溪一般,涓涓流出,漫过整张脸,打湿了衣衫,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就是想蹭个爹,找个靠山,呜呜……我太可怜了,怎么别人都有爹爹护着,我却什么也没有,还要在街上讨饭吃,还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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