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原本就是个孩子,可以尽情享受属于孩子的快乐。 雪还未停,书院中那些喜好吟诗作对的学子还在上课,林中清幽空寂,前方只有孟泽深留下的一条步履规则的足迹。 四周的雪,平整干净的可爱至极,引得连玉想把这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脚印。 她转着圈的奔跑着,欢笑着,空寂的山林中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兴至之时,甚至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沾了满身的雪碎。 孟泽深停了脚步,转身回望过来,看着那个在雪地里玩得忘乎所以的孩子,开口道:“回来,雪下不知深浅,如此胡闹,小心踏空了滚落下去。”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果然下一刻,连玉一脚踩空,陷了下去。 好在这一处坑洞并不深,最终还露了个脑袋在外边,人却卡了个巧处,爬不出来。 她鼓着小脸愤愤道:“都是你咒的,乌鸦嘴。” 孟泽深漫步走过来,捡了一根树枝,在连玉周围试探了一番,确定都是实地,才走过来。 站在一旁,用手中那根树枝,拨弄连玉周边的雪。 他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一下一下拨弄得很慢,拨挑中溅起的碎雪,总有一些溅到连玉的脸上,她被迫闭上眼睛,这碎雪便也沾在了睫毛上。 “快救我上去。”她摇了摇头,抖落脸上的雪,皱着一张冻红了的小脸叫道。 孟泽深轻笑一声:“你在跟谁求救?乌鸦可拔不出你这么大一个萝卜。” 连玉心下骂道,你才是萝卜呢,脸上却已换了表情,谄媚十足,眯眯眼笑着:“表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吧。” 孟泽深就那么扬起嘴角,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连玉继续拍马谄媚:“表哥,我亲爱的敬爱的表哥大人,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表哥今日的相救之恩,我下辈子定当做……”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本来只是信口开河说个“做牛做马来相报”糊弄他的,但忽而想到“下辈子”这东西,可是真实存在的,比如现在的她。 她可不是真的想去做牛做马,遂咳嗽了一下,改口道:“做,做你的表姐,好好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对你好。” 孟泽深把手中的纸伞放到一边,蹲下身子,从清理过雪的地面往下掏了掏:“你还是闭上这张嘴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把那些杂乱的树枝石块清理出来,目测差不多了。 从旁边抓了一把雪,把两只手上的湿泥洗掉,然后一只手掐住了连玉的后脖颈,猛地一用力,把她提了出来。 接着一个黑影迎面飞来,他把连玉扔到一边的雪地上,旋身闪过,一脚把那黑影踢飞了出去。 那黑影飞到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打了个转,又掉到旁边山谷里去了。 就这一个打转,孟泽深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条黑色的蛇。 “我的蛇!”连玉叫唤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前追去。 孟泽深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拖了回来:“都这样 了,你还抓蛇?” “它就在那里,不抓白不抓。而且蛇羹很好吃嘛。”说着,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很馋的样子。 她动了动,从孟泽深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衣领:“蛇羹很补的,我还准备分你半条的呢。” 孟泽深看着她,无语道:“这种事就不用想着我了。” 他扯着连玉衣服,把她身上的雪抖落下去,问道:“衣服湿透了吗?” 连玉在原地跳了两下,继续抖了抖身上的雪,又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团雪,擦了擦身上沾染的泥,笑嘻嘻道:“没有,咱们继续走吧。” 雪还在下,好像又小了一些,一片片轻盈的雪花,在空中飘啊,荡啊,像是一只只张了翅膀的白色小精灵在跳舞。 孟泽深捡起放在旁边的青竹纸伞,重新撑起来,回道:“好。” 两人这次并排着往前走去。 转过一道弯,梅林便出现在眼前,梅树并不多,约有二十来株,但每一株都开得热烈而奔放,远远看去,像是一群在冰天雪地之中舞蹈的红纱仙娥。 等走近了,一朵朵红梅近在眼前,每一个花瓣,每一个细蕊,都清晰可见,轻小的雪花飞舞在上面,又像是一群白衣精灵在红色的梅花台上舞蹈。 连玉突然想起一首曲子《梅上舞》,这曲子也是淮南萧霁川作的,写的雪,却叫《梅上舞》,原来意境在这里。 她忍不住开始哼唱起来,站在远处的孟泽深听了,摘下腰间挂着的玉制短笛,和着吹了起来。 笛音悠扬,穿过梅,穿过雪,穿过风,传入连玉的耳中。 她的手轻轻扬起,在梅间,在雪下,在风中,跳起舞来。 白雪红梅,翩翩起舞的姑娘,似要乘这山风,向云向天而去。 中午,二人回来时,院中的廊下站着一个身高体健的青年人,一身的风霜,显然是从远地而来。 “公子,钟平大哥回来了。”寒竹一脸喜庆地蹿了出来。 那青年人也走过来,对着孟泽深抱拳行礼:“公子,属下回来了。” 孟泽深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在后边跟着进来的连玉:“回去把衣服换了。” “不要。”她说,“你打飞我的蛇,今日我要在这里吃饭。” 孟泽深:“那也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吃。” 连玉这次听话,走了。 刚转过门口,又伸了个脑袋出来,喊道:“寒竹,你多准备点,我要吃肉。” 寒竹默默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孟泽深领着钟平进了屋子,屋子里的铜盆中闷着木炭,寒竹过去挑了挑,把炭火点燃。 这炭燃得很快,转眼的工夫,已烧得赤红,屋子里也开始渐渐暖了。 只是烟气过大,有一股煤焦的气味,比起朔北府中的银骨炭,差远了。 不过这是南地,木炭难得,就只能将就。 “信已交给父亲了?” “是。”钟平回道:“属下亲自交到节帅手中。” “父亲怎么说?” 钟平:“节帅说,咱们在云京的人递回来的消息,这事与国师有关,于咱们朔北应是没什么妨碍。” 孟泽深端起寒竹刚沏好的姜茶,喝了两口,吩咐道:“给钟平倒一杯。” 钟平忙道:“多谢公子,属下刚到就喝了一大碗。这会儿身上都已经开始冒热汗了。” “公子,节帅让我劝您早点回去。说,您都已经十七了,该回去到军中历练。” 他们这一代孟家子弟,大多十五岁就会被送到军中历练,就连他那腿脚有疾的长兄,都十五岁就入了军中。 然而,孟泽深这个文武全才,天赋异禀,一直让孟延礼引以为傲的儿子,却无心战场也无心官场,完全游离在世俗的功名利禄之外。 最后逼急了,他直接离家出走,周游天下去了,让孟延礼着实头疼。 “还有……”钟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家公子,吞吞吐吐,不敢开口。 孟泽深瞟了他一眼:“继续说。” 钟平提了一口气,以最快地速度把话说了出来:“节帅还说,让您回去议亲。若是明年还不回去,他就直接帮您娶一个。” “家中养了许多大公鸡,正排队等着替您拜堂,他会帮您挑一只最英俊的,长得跟您最像的。” “这都是节帅的原话,属下一个字也没有添。” “哈哈哈……”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原来我这位素未谋面的姑父这么有趣啊,公鸡拜堂,还整得跟选秀一样。” “这么有趣的姑父,一定也会特别喜欢我。” 钟平悄悄拿手肘撞了撞寒竹,眼神询问,这位是谁?刚才就跟在公子身边,现在还叫节帅姑父。 他在这悄悄地问,寒竹却没有悄悄地答。 他还特地,提了提声音,介绍道:“这位姑娘疑似是,咱们家三舅老爷遗落在外的千金。” 连玉在孟泽深旁边的凳子坐下,拿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哼道:“请你把疑似去掉,我就是爹爹的女儿。”说完,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啊……”她的小脸立时皱成了一团,“好辣,好辣,这是什么茶?” 寒竹;“姜茶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连玉:“你都说我是遗落在外了,命苦,没喝过有什么奇怪的。” 孟泽深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向连玉:“驱寒的,都喝掉。” 连玉皱了皱眉,还是端起来,一口气都喝了。 她喝完,看向钟平,笑道:“我叫连玉,你呢?” 钟平行了个礼:“回表小姐,属下叫钟平,是公子的护卫。” “哎,你叫我表小姐啊。那这个赏给你。”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抓出两块最大的碎银,笑着递给钟平,“听寒竹说,你们府里有十八个表小姐,我比较穷,你不要嫌少哈。” 钟平看了看他家公子,伸出手来接了,笑着回道:“表小姐说笑了,属下得了赏,高兴还来不及。” 孟泽深看想寒竹,沉声问道:“十八个表小姐?” “是真的……我数过。”寒竹捏着衣袖,底气不足地回道。 孟泽深:“你怎么数的?” 他连自己家中的姐妹,很多都不熟悉,寒竹一直跟着他,从哪里数出来的十八个表小姐。 寒竹顿了顿,说出的话声音更小了:“前几年,府里有人说,老夫人要在表小姐里给你选亲。我就托府里的丫鬟姐姐们帮我打听一下那些表小姐的情况。来过咱们府里的就有十八位,可能还有没来过的。” 连玉又忍不住笑起来,她往旁边凑了凑,靠近孟泽深的耳朵,悄声道:“你都那样了,你们家还急着给你说亲,这不是骗婚吗?这样不好吧。” 孟泽深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把她的脑袋推开,冷声道:“把这件事从你的脑袋里忘掉,不准再提。” 连玉老实的点了点头,但是那满含同情的眼神,却还在他身上乱瞟。 “公子,三舅老爷托属下带了一些东西过来,还有一封给您的信。”钟平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漆封着的信封,双手递交给孟泽深。 他接过来,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宣纸,信的内容很短。 说的是,他在山中消息闭塞,刚得知李大人被流放崖州之事。 崖州多瘴气,生存艰难。遂准备了一些驱除瘴气,养身护体的药物,托钟平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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