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黎惊喜道:“我有耐心的!回去后你别忘记了,一定要记得给我!” 竺宴低笑:“我若忘记了,你便提醒我。” 令黎直直看着他,笑得双眸晶亮。 竺宴沉默一瞬,忽然问:“你觉得这场婚礼如何?” “美极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婚礼!天地间的自然造化果然远胜所有,比孟极和花妖的婚礼好看,也必定比翼鸟族的婚礼好看!” 竺宴低眸凝着她:“那我们大婚之日,也结下姻缘灵契可好?” 青耕鸟的姻缘灵契天地造化还未结束,漫天霞光万丈洒在他们身上,比翼鸟的清鸣声仍在继续。 令黎瞪大了双眼,呆呆望着他。 他要与她结姻缘灵契? 从今往后,凡他所有,皆与她共享。生生世世,同生共死,永不反悔? 可是,可是他拥有那样多,整个六界都是他的,而她一无所有啊! 他都不觉得吃亏吗? 令黎忘记了反应,鼻间渐渐酸了起来,嗓子干干的。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竺宴的神情忽然一变。下一瞬,他们就出现在山河图外。 此刻从外面看图,早已不是一片空白,图中万千气象,气势磅礴。 “等我回来告诉我。” 竺宴匆匆留下一句,消失在扶光殿外。 令黎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你的伤……”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又慌忙噤声,沉默地追上去。 竺宴直接离开了神域,下界之后,一路飞至从极渊。 他即使受伤了,令黎神力也远不及他,艰难地追了他一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正埋怨他飞那么快干嘛,便远远见到从极渊上黑云浮动。 从极渊覆盖着万年冰霜,是一处冰封之地,入目所及是一片苍渺的白,愈发将上空诡异的黑云衬得可怖。 那不是普通的黑云,令黎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惑乱人心的杀戮与戾气。 是魔气! 典籍中说,从极渊下镇压着魔脉。 如同火精是天地正气与温暖的始源,从极渊下的魔脉则是这天地间魔气与罪恶的本源,连创世神尊也无法将它消灭,只能永镇从极渊。但最终,两位创世神也都因从极渊下的魔脉而死。 如今魔脉再次异动,竺宴必定是感知到了! 令黎心头一慌,立刻去寻竺宴。
第97章 越靠近从极渊, 天地之间越是混沌不清,几乎一片黑暗。 令黎不敢再靠近,皱眉停在一旁。 好可怕的魔气! 从极渊已经平静了万年, 怎会忽然魔气动荡? 此时忽然刮起一阵龙卷风, 自从极渊下飞掠往上, 狂风如刃。 令黎连忙掩面飞到远处, 刚到了安全的地方, 只听见一道阴沉的嗓音在天地间回荡出层层叠叠的回声:“竺宴, 许久不见。” 她立刻回头,目光逡巡而去。 竺宴站在云端, 冷峻嶙峋, 狂风将他青色的衣袍吹得猎猎。 他掌下神力所过之处, 魔气迅速退散, 天光从黑云的缝隙间重新照进,又很快便将黑云打散。 然而那道阴沉的嗓音却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一万年了,竺宴, 我终于等到你自身难保这一日!” 令黎心尖儿一跳,往竺宴看去。 琉璃色的凤眸俯瞰:“负芒, 一万年前, 本君能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如今依旧可以。” “竺宴, 我用了一万年的时间将自己的命与这从极渊下的魔脉连在一起, 你如今是强还是弱, 你骗得了别人, 可骗不了我。你体内的魔脉与从极渊下的魔脉同气连枝, 一强俱强,一弱俱弱, 若非你如今伤重,压不住体内的魔脉,从极渊也断没有今日光景!从你日日剖心,不,更早,从你将火精自你体内分离那一刻起,我就等着这一日了!” 竺宴神情冷峻:“是吗?那怕是要让你白等了。” 声落,掌下神力运转,白色的光芒刹那间势不可挡,如海啸一般,所过之处,神光普照,魔气荡然无存。 从极渊上空弥漫的厚重黑气烟消云散,又重新恢复了一片苍渺平静的雪白。 天际云端,青衣墨发的神君负手而立。 令黎飞到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轻道:“我们快回去吧。” 竺宴点了下头。 此时,从极渊下又一次传来负芒的声音:“竺宴,你果然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很快又能再见了哈哈哈!” 竺宴面无表情,挥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去。 “别……”令黎想要阻止他,却又忍住了。 从极渊下传来负芒闷哼一声,之后便彻底恢复了平静,就仿佛方才的魔气冲天只是一瞬幻象。 竺宴回去的一路都神色如常,但一回到扶光殿,他便立刻将令黎推开:“让我独自安静几日。” 令黎眼角酸热,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点头:“好。” 竺宴脚步虚浮地回房。 令黎望着他看起来一尘不染却略显狼狈的背影,忽然叫住他:“竺宴。” 竺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在令黎看不到的地方,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 令黎轻道:“好。” 竺宴挺拔的背脊一僵。 扶光殿中天光正好,周遭寂静,风簌簌吹过树叶,树影与天光交织斑驳。 竺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他其实听懂了,只是没有办法回头。 令黎压下喉间的干涩,望着他的背影:“刚刚在图里,你问我要不要结姻缘灵契……” 她的眼里泛出水光:“好,竺宴,我们结姻缘灵契吧,我想和你结姻缘灵契。” 竺宴闭上眼,身侧的拳头死死攥紧。 他等她这一句话等了几万年,却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无法吻她,无法抱她,甚至无法回头。 左胸处,鲜血浸透了衣衫,在心脏的地方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嗯。” 他哑然应下一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令黎望着他房间外竖起的结界,两行眼泪无声落下。 * 枕因谷中三门课程,令黎学得最好的不是灵诀课,也不是法器课,而是典籍课。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在其他弟子看来无比枯燥的史书,她却觉得格外有趣,甚至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知道神尊一身创世神力就是在一次次涤荡魔气的过程中彻底耗竭,到最后再也压制不住魔脉,眼见魔脉撞毁天柱,才不得不自爆元神,耗尽元神中最后一丝神力压制魔脉,又以神躯重新撑起苍天。 创世神尊尚且如此,更何况竺宴本就身受重伤。她知道,他如今每一次运转神力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今日却不得不耗费巨大的神力涤荡魔气。 负芒说,他如今伤重,早已是强弩之末。 正是因为他伤重压不住体内的魔脉,他体内的魔脉又与从极渊下的魔脉同气连枝,才会有今日之祸。 他总说他不爱苍生,可若是真的不爱,又怎么会这样竭尽全力去守护? 然而他今日勉力涤荡魔气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看似涤荡了魔气,却使他更加虚弱。他愈弱,魔脉便愈强,那么很快,从极渊下的魔脉便会再次动荡,恶性循环。 负芒说,很快就会再见。 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下一次的魔脉动荡? 她不想他再如今日一般了,她甚至感觉到了他勉力运转神力涤荡魔气时的痛苦。 他说只要几日,可她知道,他一定在说谎,几日他是好不了的。 果然,转眼半个月过去,他房间外的结界还在。 她进不去,也听不见,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一次次想起那日她无意间看到的一幕。 他支撑不住人形,原身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浑身被冰封。因为挣扎,龙尾鲜血横流。 火精。 令黎想起负芒说,他将火精自体内分离。 原来负芒知道他没有火精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将火精分离?传说火精是他血脉之中的,强行分离不疼吗?火精现在又在哪里? 令黎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她已经六十年没见过却能时时听到的人。 巧合的是,那个人也同时想到了她。 这日,她刚到绛河殿,应缇便将她拉到一旁,神色凝重道:“负芒复活了,这一次,他还将自己的命与从极渊下的魔脉连在了一起,六界很快将会不得安宁。” 令黎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应缇道:“孟极告诉我的,他是负芒的坐骑,虽然有了扶桑木和神君的心头血,他如今脱离了负芒的控制,可与负芒之间依旧有感应。” “孟极?” 应缇颔首:“孟极想见你。” 令黎挑眉。 应缇道:“他虽是负芒坐骑,可是负芒夺他神力近万年,无穷无尽折磨他,他与负芒也是宿敌,自不愿眼睁睁见他将天道颠覆,见他得势。” 令黎安静地看着应缇。 应缇在神域六十年,灵力精进许多。她容颜娇美,性子又乖巧温柔,在神族中不乏追求者,可她却日日去天牢中,一心一意陪伴孟极,矢志不渝。 “你信我,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他没有坏心的。”应缇一双鹿眼澄澈干净,直直看着令黎,“他让我告诉你,他知道找回火精的办法。” 令黎心头一动。 孟极有没有坏心她不知道,但他对竺宴一定有怨恨,这不用想令黎都知道。 他被竺宴囚禁在天牢六十年,易地而处,假如是她,她也会恨死囚禁她的人。 她去见孟极,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这个皮是火精,那么不要说与虎谋皮,就算要她下刀山火海她都愿意。 她已经答应要与竺宴结姻缘灵契,她不会胆小,他的荣耀她会大方与他共享;她也不会懦弱,他的痛苦她也会勇敢为他分担。 * 被困天牢六十年,明明没有自由,孟极却依旧有种不羁的浪荡。 见令黎出现,他随意坐起来,一条腿曲着,一条手臂搁到膝盖上,宽袍广拂过,似人间公子倜傥。 他看向令黎,开门见山:“放我自由,我告诉你怎么找回火精的力量。” 令黎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觉得我有这个权力吗?” “没有,但放了我你也不会死。”孟极薄薄的单眼皮撩起,看向她,“你被罚一下,我们的神君却能活,这个交易不划算吗?” 令黎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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