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商的神器是十六弦瑟,当场展示,一曲之下,在场情绪皆被他操纵。虽只有片刻,也是惊起满堂喝彩。 靳渊给了通过的牌子。 在场的比翼鸟女君却忽然道:“这不是昆吾的停云瑟吗?” “停云瑟”三字出来,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数道惊讶的目光齐齐看向未染。 令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大家都在看未染,她也跟着看去。 这未染神女与她的名字不同,单听她名字,想来应是如兰时外表看来那般白衣飘飘。但她却是一身浓墨重彩华丽颜色,虽华丽却不俗气,如秋染山林,四季时序有条不紊,透着浑然天成的美丽。 听比翼鸟女君说起停云瑟,她轻轻翻掌,大方地展示出来:“被你认出来了。” 停云瑟一出,在场哗然,连靳渊的视线也久久停留在上面。 “有什么特别的吗?”令黎悄悄问葭月。 葭月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停云瑟是昔日神君送给天酒殿下的定情信物,万年来下落不明,都以为是在神族混战之中丢失了,不想竟是在未染手上。” 令黎怔住。 竺宴与天酒的旧情她其实时不时就会有所耳闻,尤其是在竺宴公开他们的关系之后,她更是走在哪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旧情流言。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酒已经灰飞烟灭,且还是为苍生而死,令黎虽总是听见流言,心中却大抵敬重天酒,所以从未计较,也从不因为这些事与竺宴生嫌隙。 可是他送给天酒的定情信物怎会再送给另一名女子? 不知是不是巧合,未染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她,眉目清亮:“虽都是叫停云瑟,可我这个停云瑟与一万年前的停云瑟不能说是一个东西,只能说毫不相干,不信可请斳渊君一试。” 未染将停云瑟送至斳渊面前。 斳渊拂手试神器,半晌,皱了下眉:“的确毫不相干。” 不知谁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斳渊道:“天酒神力不高,所以一万年前,神君为她做的停云瑟是个自保的神器,音色婉转动听,有操纵人心的神通,却没有攻击性。然而眼前的停云瑟神力霸道,攻击力强,却奏不出悠扬的曲调。” 他说着,指尖拨弄瑟弦,顿时响起一道粗噶沉闷的声音。然而音色虽不好听,神力却异常凶猛,远处的山石被应声劈开。 众人哗然。 令黎一头雾水,转头问葭月:“我没看懂,所以这到底还是不是停云瑟?” 葭月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就到她了,令黎起身走上台。 “此图名为槐安图。” 她一拂袖,画卷在虚空展开。 * 自神帝陨灭,帝后羡安便离开扶光殿,独自居住在华胥殿。 彼时的竺宴还是稚子,身为母亲,羡安此举受到诟病不少。又因为华胥殿离神尊的漱阳宫近,便有传言说,羡安乃是心悦神尊,当然真真假假不知。只是后来神尊与尊后陨灭,神族混战,此后竺宴平乱,君临天下,羡安一直幽居华胥殿,万年来都不曾踏出一步。 所以令黎竟一直不知神域之内还有一位羡安娘娘,还是直到前几日,在枕因谷听其他弟子“不小心”提起羡安,才知道竺宴的母亲竟还在世,就住在华胥殿中。 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自然要立刻去拜见。但她还没有冒失到自己去,便回去同竺宴讨论,从送什么样的礼物一直讨论到大婚时母亲要穿的礼服,足足讨论了大半个晚上……虽然中间也一心二用一起做了点别的事。 她与竺宴约定,待她神器考核完以后一同去华胥殿拜见羡安,却不知竺宴讨论得很真诚,其实都是在骗她。 就在令黎神器考核之时,竺宴独自去了华胥殿。 羡安的容颜同一万年前丝毫无差,仍旧年轻美丽,一身秘色衣裙,妆容华贵。眼睛同竺宴如出一辙,都如寒霜覆盖,眼神漠然冷硬,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儿子。 她听完竺宴的来意,唇角勾出一丝讥诮的笑:“我生性凉薄,你的父亲一心只有苍生,为苍生而生,为苍生而死,妻儿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我竟不知,如此冷心冷血的一对父母,是怎么生出来一个痴情种的。” 她起身,徐徐走到竺宴面前:“你上次过来,我便告诉过你你们的结局,不想你不仅不肯回头是岸,竟还妄想我配合你演戏,参加你们的婚礼?你是这场梦做得太投入,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我是谁了吗?” 竺宴面无表情看着她,羡安同样面无表情与他对视,母子俩都是一样的冷漠。 片刻后,羡安转身,背对着竺宴逐客道:“走吧,以后都别再来华胥殿了。我不想看到你,还有你那个神后。” 竺宴没有吱声,却有脚步声从门外进来。 羡安转身,只见竺宴站在原地,玄度带着两名神侍径直走到她面前。 羡安皱眉,看向竺宴:“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动手了不成?” 竺宴淡道:“你于我虽无养恩,却有生恩,我自然不会对你动手。只是你既然不肯配合,那便暂时另居他处,将华胥殿和羡安娘娘这个身份腾出来吧,待大婚结束之后再回来。” 羡安一脸震惊看着他,眼中尽是荒唐神色:“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疯子,没想你竟疯成这样!你想做什么?你想将我送走,再派人假扮你的母亲,在你的大婚之日坐在高堂之上,言笑晏晏予你祝福吗?” 羡安冷笑:“你不觉得你这等自己骗自己的行径可悲又可笑吗?” 竺宴负手而立,半晌道:“我从前的确无数次觉得自己可悲,但如今却再无这等心绪。至于可笑,只要她觉得圆满了,我做得再可笑也无妨。” 竺宴视线扫向玄度:“送羡安娘娘离开。” “竺宴你真是个疯子!”羡安指着他,抖着手怒骂。 神侍走到她近前,就要将她送走,羡安挥退了他们。闭了闭眼,她终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竺宴目光动了动,神侍立刻停下。 羡安狠狠瞪着他:“你既不怕死,我便陪你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怪只怪我当初生了你,如今欠了你一个临别大礼!只是你给我记住,待你们大婚之后,至死别再来烦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竺宴安静看着她,眼中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他淡道:“成交。”
第103章 枕因谷中, 令黎展示完自己的神器,收回槐安图。 谷中久久寂静无声,众人目光聚集在台上少女, 或震惊、或复杂。 几位原本等着挑毛病的神族族长与长老, 他们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 竟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这等境界的神器, 远不是他们可以指摘的。 斳渊直直看着令黎手中的图, 眼中情绪变幻,搁在案上的手紧紧攥着, 指节泛出冷白色。 令黎坦然等着他公布结果。 斳渊虽然严格, 却有真本事, 且一向公正, 她不担心无法通过。 案上有十一块空白的令牌,对应枕因谷中十一名弟子。按照流程,每名弟子展示完神器之后, 他会在相应的令牌上施法,若是通过, 令牌就会变成他们从今往后身份的象征;若是没有, 令牌则会变成下一届的入谷令牌。 斳渊伸手拿起令黎的令牌。 令黎虽有把握,但随着他这个动作还是莫名紧张了一下, 却只见斳渊动作忽然停下, 下一瞬, 他一拂袖袍, 令黎便被包围在了漫天雨雾之中。 透明晶莹的雨珠骤然间从天而落, 碰到衣衫却不会浸湿,更像星光, 散入衣裙袖袍。 令黎过了片刻才看出,这不是雨雾,也不是星光,这是斳渊的结界。 斳渊用结界将他们与其他人隔开了。 令黎困惑,试探地喊了一声:“斳渊君?” 斳渊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这是你做的吗?” 令黎点头:“是我做的。我曾用十年时间游历六界,用留影珠收集下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风物,炼入图中。” 斳渊:“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 令黎坦言:“有神君帮我。” 枕因谷的神器考核从未明令禁止旁人帮助,因为神器并非是人人都能炼的,自然也不是随意哪个都有那个本事帮,即使是如葭月这样的出身,她身边也未必能找得出一个可以助她的。即便真有那样的人选,但神器炼制耗费巨大的神力和精力,那人也未必能心甘情愿竭尽全力。若是不愿竭尽全力,导致最后过不了考核,反而得不偿失,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亲力亲为。 像令黎与竺宴这般两厢情愿的才是难得。 斳渊自言自语一般轻喃一句:“他,他自然是愿意帮你的。” “那你呢?”斳渊看着令黎的眼睛,轻声问,“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令黎不解斳渊为什么要这样问,明明如今整个神域都知道他们的婚期近在眼前。 她道:“我的嫁衣已经做好,虽然大部分是由司针黹的神官完成,但我也有一起帮忙。” 斳渊闭了闭眼。 “若你们成婚……”斳渊说到一半,又沉默下去。 令黎茫然地等着他说下去。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四目相对,斳渊将话说完:“若你们成婚,六界很快就会再生动荡,你也要坚持吗?” 这罪过着实太大,吓得令黎立刻反问:“谁说的?” 斳渊一怔,没料到她关注点在这里,避重就轻道:“谁说的不重要,局势便是如此。” “怎不重要?”令黎皱眉,笃定道,“未来的事如何能预知?便连当年创世神尊也无法预见方寸草之祸,如今却有人对将来之事言之凿凿,如此笃定,那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搅乱风云掀起六界动荡的正是他本人!即使不是他,他也知情,定不能放过!” “……” “斳渊君,你快告诉我是谁说的,我让神君立刻将他抓起来,防患未然!” 斳渊:“……” 斳渊无言以对地望着她,半晌,木无表情道:“你通过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收起了结界,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立刻有欢呼声响起。 葭月显然很矛盾,她欢呼了一声,但想到自己搞不好会成为今日唯一一个不通过的弟子,心情又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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