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稔星君激动起来说个没完,令黎好几次插不进话,眼见刚回来就要被拉走,她连忙道:“星君莫急,我想先见斳渊君。” 岁稔星君停下脚步:“斳渊君?” 令黎点头。 她如今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想起来,六百年前,在她封印从极渊时,她的凤凰元神已经彻底苏醒。正是因为凤凰元神苏醒,最终才会死于天罚之下。 虽然在那之前,她也已经油尽灯枯。但她死时,她确实已经是凤凰的元神,不再是扶桑。 可是百年之后在交觞重新醒来,她却又变回了一株神力全无的扶桑,甚至还再次躲过了天罚。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斳渊又是如何办到的,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见到斳渊本人,才能解惑。 岁稔星君的神情却霎时变得欲言又止。 “怎么了?”令黎问。 岁稔星君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先长叹了一声。 “斳渊君六百年已经陨灭了。” 令黎震惊:“什么?!” 斳渊……陨灭了? 那救她性命,又在交觞陪伴她六百年的是谁? 斳渊的府邸荒芜了六百年,牌匾蒙尘,门前积了枯叶。风一吹,尘埃与落叶飘进风里。 没有神侍把守,也不见一个宫娥扫洒。令黎迈上台阶,轻轻一推,大门便开了。 “吱呀——” 大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 入眼的场景,颇有些荒凉,就如同整个衰败的羲和族。 岁稔星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尊后娘娘陨灭后,斳渊君便是整个羲和的支撑,他陨灭后,整个羲和便也跟着没落了,如今羲和族人的境遇颇为艰难。” 令黎站在萧索的院中,细想起来,才发觉,自己上次来这里时,她还是天酒。在她在神域做令黎的那一千年间,她其实从未有一次进过这座府邸。 她还记得,其实是有一次的。她刚来神域便进枕因谷学习,落了课程,斳渊便让她在休沐时来这里跟着他学铸剑。 可是那时候她正好得知竺宴受寒疾所苦,整日念着想着的都是竺宴的身体,便将这事忘了。等她再想起来,竺宴又将坤灵送给了她,铸剑的事便彻底搁置,她也千年间从未进过这座府邸一次。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只是同其他弟子一起,从不远处路过,匆匆瞥过一眼。 忽然听见脚步声,令黎闪身躲到树后。 起初以为是扫洒的宫娥,偶尔来此处打扫一番,可是来人抬起头的瞬间,令黎在树后看见,瞬间湿了眼眶。 是星回。 是母亲身边的星回姑姑。 犹记得母亲尚在时,在尊后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星回姑姑何等尊贵?即便是母亲陨灭后,斳渊在位,羲和族如日中天,星回作为长老,地位也无比尊崇。何曾想,物是人非,竟到这等境地? 星回姑姑竟要亲自做这些扫洒粗活。 这就是岁稔星君所说的,羲和族衰败吗? 令黎藏身树后,望着星回略显佝偻的背影,手指无声抓紧了树干,然而她终究没有出去。在星回进屋打扫以后,她悄悄离开了斳渊的府邸。 她不知斳渊为何要谎称身故,要放任羲和没落,可是那日她在山洞前见到的的确是斳渊无疑。离开斳渊府后,她思索片刻,让獾疏想办法去寻斳渊踪迹。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斳渊。 獾疏不放心她,令黎道:“没事,小青耕还在。” 獾疏看了看青耕,又看了看令黎,最后对小青耕叮嘱道:“不许贪玩。” 青耕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獾疏一走,她转头就好奇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自破壳就从未来过神域,自是看什么都新奇,令黎好笑道:“去玩吧。” 青耕还记得獾疏的叮嘱,扭扭捏捏拉着令黎的手说:“我们一起去玩啊!” “不了,我还要去个地方,你自己去玩吧。”令黎看了眼天色,道,“天黑前来寻我。” 她与青耕有灵兽契约,青耕自能找到她。 青耕重重点头,眨眼飞得无影无踪。 令黎看了眼青耕消失的方向,转身,往扶光殿走去。 扶光殿虽也荒芜了六百年,可是殿中结界至今仍在,目之所及,一草一木仍旧灵气充盈。就仿佛她离开了不是六百年,而只是片刻须臾。 就仿佛那一日,她诓竺宴下界,还在昨日。 她不曾以记忆阵困他,他们也不曾分开六百年,他们只是在凡界过了一夜,此刻她就回来了。而他,他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不久也会回来。 可是终究只是仿佛……时间的的确确已经过去了六百年,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今日过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迅速擦掉眼角的湿气,回到两人的房间。 她记得当年他们大婚,竺宴的母亲羡安娘娘曾送给她一只镯子,她喜欢得紧,将它藏于床头的匣子里。总是每日沐浴后躺在床上,取出来戴一戴,又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藏于匣中。 竺宴曾笑话她:“我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戴镯子。” 令黎拍开他的手:“你懂什么?要是戴出去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我可不能将它弄坏了。” 竺宴:“那就不戴,放着。” 令黎:“可是我喜欢啊。所以我才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白日将它收藏着,只每夜沐浴之后洗得香香的躺在床上戴会儿。” 她躺在床上,皓腕举着,在灯下晃来晃去。 她肤如凝脂,这镯子底子也白净水润,唯有一缕灵动的青色飘在上面,如阳春白雪,更衬得她肌肤娇嫩赛雪。 看得他口干舌燥,她还巴巴地凑过来问他:“好看吗?” 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故作冷漠地“嗯”了一声。 她嘿嘿一笑,离他更近了,咬着他的耳朵道:“你在说什么?我问的是人。” 她不常主动,但偶尔引.诱他一次,他的定力会刹那间荡然无存。 他看了她一眼,直接将人拉到身下…… 她笑着勾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轻点,别把我的镯子弄碎了。” 他的回答是直接将她的镯子褪下来,扔回匣子里,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霸道地说:“轻不了。” “……” 令黎忆起往昔,眼泪无声落了下来。 拉开床头的匣子,镯子果然还在里面。 羡安娘娘给她时未说叫什么名字,后来她问竺宴,竺宴说这镯子只是好看,没有神力,所以也没有名字。她却喜欢进了心坎里,对竺宴说:“这抹青色真真是好看,像你的本体,又像大好春色,底子又白净似雪,如春日回雪,那就叫‘回雪’吧。” 他或许都没听见她起的名字,就只顾着调戏她了,若有所思看着她,说:“原来你是觉得像我的本体,所以才这样喜欢这只镯子啊?” 令黎取出镯子,他漫不经心的嗓音仿佛犹在耳边。 “坤灵都不要了,为何还要来取回雪?” 身后嗓音传来,她怔怔立在原地,背对着那声音的来源。 许久,她仿佛才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幻听,背脊逐渐僵硬。 竺宴站在门边,背对着光,静静看着她。 他气急离开,很快发现她也离开了交觞,他纵然生气,还是认输地折了回去。他远远在她身后跟了她一路,跟着她来到神域,听她打听斳渊,又远远看着她支开了獾疏与青耕,独自一人回到扶光殿。 他跟了她一路。 令黎却没有回头,即便到了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她也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紧紧攥着回雪。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自嘲道:“罢了,我明知你已不要我了,又何必来为难你?” 他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一具温软的身子便直直撞到了他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竺宴身体一僵,便再也走不动。 令黎颤声道:“我要你。” 天光明亮,扶光殿中房门紧闭。 竺宴什么也没有说,返身将她抱起来,便大步回了房。 他们在一起一千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 令黎被压在门上,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他听清了,理智似乎回来了一瞬,而后忽然轻笑一声。 下一瞬,她手上的回雪被他取走。 “轻不了。” …… 是扶光殿中阔别六百年的春色,熟悉又炙热。 两人的身体纠缠,发丝也纠缠。 浮浮沉沉间,令黎檀口微张,媚眼如丝……竟是过了好久,才发觉他本应是银白的头发竟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她微微惊讶地去碰,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看向他。 他对上她的目光,又仿佛变回了一万年前那个桀骜又倔强的少年:“我并不觉得白发有什么不好,但你若不喜欢,这种时候我也可以迁就你。” 令黎一脸茫然:“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 他不自在道:“你不就是因为不喜欢我的白发,所以才假装不记得我吗?” 令黎一时语塞。 原来他以为她嫌弃他? 她哪里是嫌弃他,她明明是,明明是……难过啊! 她主动抱住他,一点点吻他的唇,心疼地吻过他所有敏感的地方,轻喃:“不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我这一生,从未如此喜欢过什么,唯有你……竺宴,唯有你。” 竺宴被她亲得急促喘.息,克制地抚着她的头发,哑声问:“那你为何要狠心地将坤灵还给我?你可知坤灵对你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令黎沉默片刻,态度良好承认错误:“我自然知道,我只是短暂的脑子不清楚,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容易脑子不清楚……” 竺宴似有意追究,执着地问:“你还有何时脑子不清楚过?” 令黎想了一下,仰头看向他,自暴自弃道:“但凡我脑子清楚,我也说不出我还是一朵黄花这种话来。” 竺宴一怔,下一瞬,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胸膛起伏震动,又很快变得孟浪。 他将人拉起来,翻身压在身下,孟浪道:“我帮你再回忆一次,你一万年前就不是黄花了。”
第117章 青耕虽然贪玩, 却一向听话。令黎让她天黑前去寻她,她即使与另一只鸟玩捉迷藏玩得正正刺激上头,一抬眼看到太阳西沉, 果真二话不说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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