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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禧抬起手放在棺材上。 “红色檀木棺材，四角分别钉入黑色钢钉。棺材入黄土，埋于老槐树下。 崇禧将手指放在右下角的钢钉上。 “这一颗用来钉住令语昂的魂。” 又来到右上角：“这一颗是为了钉住他的魄。” 指腹在棺材上游走，至左上角。 “魂与魄都被钉住，就代表他无法投胎，也无法走出这口棺材。这一颗钉子是为了钉住他的意识，叫他连意识都无法走出，不能向各路神鬼求救。” 最后来到了左下角。 “这一颗，为了钉住他的心灵。” 当她手指移开时，摄像头拍过去，惊奇地发现那颗钉子的顶帽是桃心形状。 崇禧给出解释：“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种赋予有情人的愿望出现在此时倍感突兀，让人汗毛耸立，可崇禧接下来的话却更令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她说：“这是阴婚的标配。” 哪怕是朋友再少的人也对阴婚有所耳闻。 阴婚，顾名思义，阴间的婚礼。一般都是为未婚且已死之人婚配，少部分也有怕已婚之人泉下孤寂，为其烧个纸人在阴间陪着作伴。 “往往都是停留在阳间之人思念关怀已逝之人的做法，就和烧纸钱一样平常。但总会有心肠歹毒的，总想着拉活人陪葬。与鸡拜堂，与尸体在黑暗中同眠，直至死亡。” 令母指着棺材：“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别人？我儿子和别人在一起？” 崇禧点头：“没错。” “那天晚上令语昂来到鹿山公路飙车，鬼魂缠住他的轮胎，使他不受控制朝石碑上撞过去。” 令母说：“我儿子前年飙车就出过一回车祸，那时候他答应我再不飙车，已经做到了啊！” “他刚收到一笔钱，将近9位数，他很兴奋。” 令母瞳孔一缩。前几天整理令语昂的东西时，的确看见两个多月之前，他账户里有一笔九千多万的进账。那是他第一次拍电影的通告费。 崇禧阖上眼，回忆自己的梦境。 “我看见他从电视台走出来，有人追着他要签名，他跟那群人合照，还很开心地跟她们分享接下来的行程。” “上车后有四五个粉丝不肯离开，贴着车拍门。” 崇禧抬起双手，做出拍打的手势，双手一前一后。 接着又攥起拳头，做出砸窗的手势。 令母看见后一行眼泪落下：“没错，我看见了！令语昂的手机里有这段视频！” 视频中记录的画面与崇禧的手势一模一样。 当时他一边拿手机录窗外，嘴里骂着：“草，这群脑残！” 而后将窗户下拉一道缝隙，怒斥：“私生什么时候死？” 正常的粉丝拍完照都走了，唯有剩下四五个私生粉，犹如丧尸一般贴着车窗。她们根本不怕被卷入车轮之下，跟令语昂对骂：“令语昂你他么怎么还不死？” “令语昂你先死吧！把你的头放进我家冰箱保管。” “令语昂我爱你我们一起死！” 还有人从缝隙里丢进一颗正在燃烧的烟头，落在他腿上把裤子烧了个洞。 令语昂是娱乐圈一个神奇的存在，走的就是废墟风格，似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塌房，所以他敢和异性走得近，敢出口成脏，粉丝们还就吃一套。 但他知道群众的底线在哪里。即便被私生包围也不敢贸然冲出去，万一撞死了人，他的星途一定就此了结。 他将车速放缓，就这样绕着车库开了几圈，总算找到突破重围的时候，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终于将私生甩开。 而那些私生的拍窗动作，先拍再用拳头砸，非人类的丧尸举动，都在崇禧身上再次上演。 崇禧继续说。 “有一个私生粉开车追他，一直尾随在身后，但因为他太开心了所以没发现。我听见车里很乱，应该是放了歌曲，声音很大节奏又快。” “他想要释放压力，想要拥有自己的空间，当前面有车超过他时，他就和那人互相追赶，那个人的车不如他好，追上之后觉得意犹未尽，突然想到飙车。” “鹿山公路晚上几乎没有车辆通行，所以他开车来到这里，终于发现了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车。” “我听见他们在争吵，那个女生以死相逼，让令语昂下车，他没办法只能下来。他们聊了很多、很久。” “女生说她在家里不受待见，说自己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还说只有令语昂会对她笑，会跟他挥手。但那是在他的演唱会上，他在朝所有粉丝挥手。他们对于这个问题讨论很——” 就在一群人的视线都落在崇禧身上，听她重复那晚发生的事情时，却见她突然停住，视线落在另一边。 一个扎着丸子头 的女孩站在那里，崇禧径直走向她。 及肩长发随着步伐向后飘扬，来去之间带起一阵风。 目光深邃，一只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声开口：“一个留着胡子，穿蓝色衣服的男人让我告诉你，好好养胎，他会保佑你和孩子。” 丸子头女孩眨了眨眼，眼眶里慢慢续上泪水。 崇禧抬手比划到了比她头高一点的高度：“他大概这么高，很瘦，看上去很和蔼。” 女孩咬着嘴唇：“是我爸爸，去年意外走了。” 崇禧说：“他很舍不得你，所以经常来看你。但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孩子很小，他靠近会影响胎儿。” 女孩身边的村民疑惑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你怀孕了吗？” “嗯，前天去检查发现怀孕的，”她点头，“两周了。” 话毕，一众人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崇禧。 女孩握住她的手，急切道：“我爸爸还好吗？” “他过得很好，会在你的孩子三周岁之后去投胎，在那之前他会守护你们。” 崇禧再次回到棺材前，继续说。 “他们聊了很久，最终私生粉被他劝走。他已经没有飙车的想法了，打算开车离开，可是那个私生是在骗他，躲在一边，等他的车开过来时突然窜出来——” 崇禧张开双臂：“就像这样，想要逼停他。” “那时候鬼魂已经缠在他的轮胎上，刹车失灵，他想转弯但根本来不及，撞死了那个女孩。” 陈泽问：“当场撞死吗？” “是的。”崇禧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那晚。 幽静的山间路上，兰博基尼被踩得嗡嗡作响，令语昂被私生打扰的半点心情都没有，神色凝重攥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 当石碑后面突然跳出那个已经离开的女孩时，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脚下刹车却在这时失控。 嘭—— 夜幕之下，车灯撕破黑暗，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整个人飞出去，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自己的车也在下一秒撞道巨大的石碑之上。 世界在眼前旋转，嗡鸣声响彻在耳畔，他眼中被血迹噙满，一片黑红，手指动也动不了，即使内心挣扎，也不得不阖上双眸。 崇禧睁开眼。 “就是这样。” 令父令母听后，趴在棺材外哭得声嘶力竭，令父更是捡起扔在一旁用来挖棺材的铁锹，试图将棺材四角的钉子撬开。 就在这时，村长王启民从人群中冲出来：“开棺这么晦气的事情不能在我们村里发生！” 他说完，其他村民也站出来：“就是啊！虽然这东西来路不明，但你们已经撅了人家的坟，现在哪里还有撬棺材的事情！” “撅坟之后你们倒是开车走了，把阴气和这些东西留在我们村里，万一他报复我们怎么办！？” “你们通灵师不是厉害吗，赶紧给我们一人写一道符，我可不想这不吉利的东西晚上出现在我们家！” 令母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颤抖着手臂指着他们。 “我儿子被你们村的人配了阴婚，我们还没嫌弃你们不吉利呢！” “放屁！”年纪小的村民怒斥，“令语昂谁不知道啊！仗着自己有点名气，整天上新闻，每次都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左拥右抱这辈子睡了八百个女人，我们还嫌他脏呢！” “你们才放屁！我要报警，把你们这吃人的村子封掉！” 她本是个温婉又大气的女人，平日里最大的休闲活动就是去歌舞团唱唱歌，跳跳舞。 如今发丝铺在面颊，一双羊皮底的鞋沾染了泥土，就连黑色裤腿上都爬了一层灰。 村民们围在一起的越来越多，他们夫妻二人自然说不过一百张嘴。 王启民将铁锹铁镐扔得远远的。 “这东西一打开，令语昂的魂魄就会跑出来！还不得吃了在场的人，你们不要害我们！我已经报警了，这东西交给警察处理，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出村子！” “谁说要撬棺材了，”混乱之中，崇禧冷静开口，“我还没说完呢，为什么要贷款焦虑？” 工作人员将村长劝到一旁，陈泽马上上前问崇禧：“您还有什么要说？” 崇禧看着摄像机：“我昨晚梦到了去往私生粉家里的路。” 陈泽：“在这个村子里？” 崇禧点头：“没错。” 陈泽：“您会带我们去吗？” 崇禧反问：“不去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说完，她拿着蜡烛向前走，聚集的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哪怕刚刚吵得再欢，当崇禧经过时，依然不敢与她对视，侧身到另一边继而跟随在她身后。 太阳不知何时被黑夜吞没一半，傍晚拉开帷幕。 每户人家门前的灯逐渐亮起，摄制组也开了几盏灯跟在崇禧身后。 在黑暗中发明灯光的人，是普罗大众的救世主。 蜡烛的香味漂浮在鼻间，崇禧努力回忆昨晚梦境。 她分明在梦中看见一棵高大的柳树，树枝摇曳的弧度还历历在目，穿过一排低矮的房子后，总算在一户人家的后院位置找到。 柳树枝叶轻轻扫过她肩头，崇禧继续向前走，略过低矮不平的房子，再到自建的白色洋楼，野菊花和嫩黄色的千里光从身边经过，她脚下踩着承载蒲公英的绿叶，看见梦中浮现过的彩色墙壁。 就在彩色墙壁之后的两家！ 她脚步加快，步履生风，跟随在身后的工作人员和村民也都紧张起来，直到看见她停留在一户人家的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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