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御医都开口了,除了几个近亲友,其余丫鬟小厮都听命退下,房间里总算没那么逼仄了。 “诸位尽请放心,五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导致邪风入体,又加上接连几顿没有好好进食,这才晕厥。只要府里好好照料,一会老夫再开个药方,最迟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安太医了。” “既然无事,为何还要到明日之久。”其他人好说话,谢霄时可不好唬弄。 “这……回小世子,非老夫无能,实因五小姐这两日奔波劳累过度,身子虚弱,多睡几个时辰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在这房间里,安春谁都不怕,唯独怕眼前这个谢小世子。 他想到自己半个时辰前还好好在御药房里分拣药物,谢霄时闯进来,二话不说,一手拎起医药箱,一手拉住他,就要往外走。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把甩了马背,一路疾跑到了温府,然后还被迫在谢霄时带刀眼神下颤颤巍巍的给人把脉。 自从当上太医院院首之后,谁见他不是客客气气的,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呀? 直到这会他才有空摸一把自己老腰,也不知道刚才那一顿颠簸,他得养多久才养的回来!!! 安春走到外厅案前,俯身郑重地开好药方递给丫鬟之后,收了药箱就想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安春一走,其他大夫也都在郑术安排下陆续离开了,因为走时都得了袋沉坠银子,所以没人因为被突然叫来,又什么都不做就被赶走了不乐意。 外人走后,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大家才敢松口气,特别是温老夫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又突逢这等变故,昨天听到消息的时候手就不稳把跟了几十年的珊瑚串子给摔没了。 今天见谢霄时抱着温元回来,有气进没气出的,更是站都站不住了,一个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的人,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吓的秉烛手忙脚乱,连护心丸都找出来了,幸好温元没事,不然温老夫人也必定跟着不好。 “娘亲,大夫说圆圆没事了,这会天色也不早了,让秉烛先扶您回松鹤院吧?”徐京华见温老夫人脸色不好,怕人出事。 “回什么松鹤院,我就在这里,等我的乖孙女醒过来。”温老夫人态度很坚决。 温元这边还没醒,徐京华可不想又熬倒一个温老夫人,好说歹说终于把温老夫人劝了回去。 清平见天色已晚,自觉不便久留,也开口告辞了,拉了好一会才把像把自己钉在了意合院的谢桩子拉走了。 被徐京华这么半赶半劝的,咸宜院算是彻底空下来了。 终于没人了,徐京华维持了一天的假面卸了下来,她坐到床沿上,双手握着温元刚刚被安春号完脉,还没来得及放进被子里的手,低低抽泣起来。 秋霜一见,忙向一旁的春露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去,把房门掩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女儿被劫走的这两天,她在府里是怎样的担惊受怕,吃不下睡不着,求了多少次神佛,只要女儿能平安回来,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 偏偏丈夫日夜不停的在外面找,儿子又不在,府里的事就只能她一个人撑着,就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也需照常起来梳妆涂胭脂,掩住苍白难看的脸色。 她不能垮,至少不能在外人面前倒下下,让亲者痛仇者快。 现在温元回来了,大夫也看过说没事了,终于不用强忍了。 徐京华哭了好一会,把这几日的担心,忐忑都哭完了,这才擦干泪恨,走出房门时又是温府的当家夫人。 定国候府里,有人奔波了两天,身体已经累到没知觉,躺在床上却没法合上眼好好睡一觉。 天知道昨天,他跟着父亲准备到城外军营时,看到温伯父魂不守舍的在府门口,见到他们就开口说了一句:“圆圆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木住了。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见,六感全无,就连心跳也一度差点停止。 他不可置信地用力揉搓自己双耳,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直到他看到温伯父走向他父亲时的脚步虚浮,连脚下台阶都看不到了,差点就整个人跪向父亲时,他才终于没法自欺欺人。 谢霄时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在他这里,温元是世间唯一的特别,是能照化雪山之巅的暖阳。 从他十岁那年与温元相熟起来起,他就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 开始的时候不懂,只觉得温元白嫩嫩的脸蛋就像自己最喜欢吃的甜糕,心里偷偷的就把她和甜糕划了个等号。 从此每次见到她,就像吃到甜糕一样开心。 谢霄时其实一直都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说他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冷情冷脸,天生的寡情。 他没把这些言论放在心上过,甚至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他确实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觉得什么都一样,怎么都可以。 但是温元不一样,她是自己偷偷放在心里的小甜糕,是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好像天生就会喜欢上她,会对她好,就像自己天生就喜欢和冷脸的自己一点都不搭的甜食一样。 他得知温元被劫持,连自己爹都顾不上了,一个人快马加鞭出了城,赶到军营里调派了五十士兵,分头去找人。 也幸亏他这些年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摸打滚爬的多了,和里头的将士们都打成一团,才能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叫的动他们。 可惜就算他们分头行动,也找了一天才把人找到,在破庙里再见温元时,一股陌生情感涌上心头。 他心疼,恨自己无能,没保护好温元。 从那一刻起,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好像不止把温元当一个世家妹妹了,温元不缺他这么个哥哥,他也不想要这么个妹妹。 他想要他的甜糕是他独一无二的甜糕。 就在谢霄时开窍之时,温元却正深陷在一场无法自拔的梦魇中。 在梦里,温元孤身一人在一片迷雾中。 她找不到方向,只好一直盲目往前走。 可脚下的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软,成了一片沼泽,温元吓得赶紧往前跑,却快不过沼泽蔓延的速度,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泥潭。 温元还不想死,不能被沼泽吞没,只能咬牙一次次地把脚从粘稠,滑溜的泥沼里拔出来。 但无论她怎么用力,脚都没办法从泥里拔出来半分,就像是泥沼下面有什么东西扯着她不放一样。 温元开始害怕起来,她无力地叫喊着爹娘,叫着大哥、二姐,叫着三哥、四哥,叫着谢霄时,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出现,没有人来把她从泥沼中拉出去。 温元叫破了喉咙,这迷雾里也只有她和这片在吞噬着她的沼泽。 她没有办法,只能停下来歇一会,存一点力气再想办法。 可是当她再往脚下看时,却突然看到那些躺在庙里的尸体,现在正围绕在她的脚边,他们的脸已经不再完整,有的被蛆虫吃掉了半边,有的只剩副骨头。 他们都从泥里伸出手,拼命把温元往泥里扯,口里还在喊着“不想死,”“都怪你,”“是你害了我们,”“你也来给我们陪葬吧,”这些怨恨的话语。 温元的脚完全动不了了,她只能拼命摆动着自己的手,嘴里解释着不是她,不关她的事,可是没有人听,他们都一个劲地拉着她不放,想把她也拉进这片沼泽地里,和他们共同腐烂。 温元吓得闭上眼睛,只剩手还不停地挣扎着。 突然脚下声音都停了,温元大着胆子睁眼一看,那些原本都围在她脚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默契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有一个小女孩顺着被让出来的路浮到了她身边。 温元呆呆地看着小女孩在她脚下停住,然后猛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露出一口不属于人类的尖齿,开始一口一口地撕扯着温元身上的肉,口齿不清晰地说道:“你是谁,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爹娘,你把我的爹娘还给我,还给我……” 温元浑身上下都被这个小女孩咬的发痛,她刚开始还能辩驳一下她没有,可是在那个小女孩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温元,而她不过是个恶心的、抢夺别人爹娘的怪物时。 她看到了小学被同学们扔着石子,嘲笑是个没爸妈的孩子时沉默不语的自己。 她停下了挣扎和解释,任由小女孩撕扯着身体,又被围上来的尸体拖拽着脚,慢慢沉了下去。 ----
第50章 高烧再起蛛丝现 ======= 子时,被留下来伺候的薛星穗把用过几遍的冷水端出去,想换盆新的进来。 夜深人静的,她独自在小厨房里从水缸往盆里舀水,舀着舀着,突然哭了起来。 明明之前答应过老爷,会照顾好小姐的,要是当时她陪小姐出府,就能保护小姐不让坏人得逞了,都是她失职,害小姐吃了这么大苦头。 她偷偷哭了好一会,最后是怕温元一个人在房里没人照顾,这才匆匆擦了眼泪,端着水回了房间。 薛星穗把覆在温元额头上,已经吸了热气的帕子换下来,放进凉水里浸泡湿润,再把多余水拧干,重敷到温元额头上,这可是宫里太医吩咐的,她不敢有闪失。 但是等她把帕子放到温元额头上的时候,觉察出不对,刚才已经降下去的温度,现在反烧起来了。 她细看,就看到温元眼珠子还隔着眼皮在不断来回转动,额头上珠子那样大的汗不停往外冒。 这可把薛星穗吓坏了,她不敢有所耽搁,跑到偏殿里敲春露房门。 “春露姐姐……”薛星穗敲了几遍,春露才迷迷糊糊起来把门打开,可见这两天也是累的够呛。 “春露姐姐,小姐不知怎么的,又烧起来了,我看比白天还厉害。”薛青穗赶紧说明来意,直接把魂似梦游的春露一下吓醒了。 她外衣都来不及披,跟着薛星穗到了温元房间,看到温元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事两人谁也做不了主,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请大夫,春露想都没想,准备到意合院找人。 “你在这看着小姐,我去找老爷夫人。”春露匆匆交代完走了。 屋里温清和还没睡,他刚回来不久,好不容易把妻子哄睡着。 终于有空在脑子里把最近查到的东西过了一遍,想到自己查到的惊天秘密,怕是一公布,这大启的天又要翻一翻。 但无论如何,这绝不是可以耽误的事情,多拖一天就会死多很多人。 为此他想了又想,总想找个更万全的好办法,直到眼皮都撑不住,彻底合起来了,这才作罢。 没想到还在浅眠状态呢,就听到一阵急促敲门声,心里一惊就跳了起来,一旁的京华跟着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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