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能学着以前看到别人做的那样,先是用手背去探了探温元的额头,又拿回来跟自己的额头对比,确认温元高烧已经退了之后,又到一旁的桌上倒了杯热茶,吹凉之后把温元扶起来喝。 谢霄时眼看着温元的嘴唇从干裂变得湿润,脸色也慢慢恢复红润,他心里之前因为担心泛起的褶皱慢慢背抚平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在坐回了地板上,像最开始时那样连话都不说只静静地盯着温元瞧。 不管这场景在旁人眼里多么无趣,反正谢霄时自己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越看温元越像喝了甜汤一样,心里漫出一丝一丝的甜。 如果有的选,谢霄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而温元饶是现在再混沌迟钝,看到谢霄时这从没有过的呆傻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 温清和脚刚抬起来,没来得及跨进房间,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看到谢霄时还坐在自己女儿房间的地上,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既而想到怕是侯府那边领了圣旨,还没来得及派人来找,所以谢霄时恐怕还不知道外头变天了。 他进到一半房间的脚步转了个弯往小厨房去了,这会儿自己还不如去帮夫人照看照看粥,留些时间给他们两个好好相处。 等谢霄时接到出征旨意后,恐怕现在这么美好的场景就没有了,谢霄时随父出征后,他们下一次再见更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等到温清和跟在京华后面端着粥和小菜再进去的时候,外头清平带着人也来了。 这些时日清平也没少为温元忧心,这会看到人醒了自然也是开心,拉着人细细看了一会,又在一旁跟给温元喂着粥的京华唠些有的没的。 一直等到温元吃好歇下了,他们几个把门掩了走到客厅,清平这才直述来意。 刚才在小厨房的时候,温清和已经把人打发出去把这件事跟京华提了一嘴,所以这会已经提前知道了的京华也没表示意外,唯有谢霄时一人,听完之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当然想过有一天驰骋疆场,抵御外敌,毕竟父亲就是在战场上挣的官,他肯定不会丢他父亲的颜面,而且他也一直认为没上过沙场的男儿算不得好男儿,没什么地方能比真刀实枪地博命更能磨练人。 为此,他早早的就跟着父亲拿起了枪,在跑马场和城外军营里待的时间远比侯府多的多,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在这种时候走,在温元刚刚醒过来,还没有对他多笑几下的时候。 就在这时,悬曜捧着挑选好的药材也回来了,他并没有听到厅内刚才所议之事,不过他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弥陀佛,徐施主。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贫僧数次提过,温小施主与佛有缘。” “今天贫僧能把小施主唤回来靠的正是这一份缘,佛家向来讲究因果,既然温小施主得了这份缘,怕是等好些之后,得跟贫僧回寺里一趟,了了这段缘才是,不然怕是于温小施主日后无益。” 悬曜话音刚落,谢霄时无端觉得外面的风凛冽起来了,像是要把房顶掀翻才罢休,像是要把人吹散才罢休。 ----
第56章 翡翠串断事已定 ======= 悬曜的这一番话简直如惊雷,更让咸宜元内众人无法接受的是,悬曜后头还补充了一句这缘分不知期,缘尽则断。 看他的神色,温元这一上山最少需三五载。 而她拢共在温府里的时间也才不过短短十四个春夏,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对温元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醒过来,就要再一次面临失去了。 门口被秉香和温经悦扶着刚赶来的温老夫人,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一个踉跄没站稳,人是被眼疾手快的秉香和温经悦两人扶住了,就是手里新换的翡翠串子又碎了一地。 这是温老夫人因为温元碎的第二串串子了,本该舒服安养晚年的一个老太太,在这几日里,华发生的飞快,还愁到一把一把地掉,眼看头上簪子已经插不稳,岌岌可危了。 这好不容易才把人盼醒了,没想到又来这么个幺蛾子,温老太太的心这几日算是为温元一点点剜尽了,变得麻木,不知疼痛为何物了。 “大师,可有他法?我们可以给寺里的佛像塑金身、贡长明灯、捐香油,抑或是把神像请回府,日日供以最好鲜花鲜果,只要大师您指一条明路,我们一定携全府上下竭力做到。”温清和仍然心存一丝侥幸,开口询问道。 “阿弥陀佛,温施主,非贫僧强求,让温小施主离开膝下也非贫僧本意,但佛意如此,你我皆该顺意而为。” “如若我说舍不得,非要把她留在府里呢?” 温清和见柔的行不通,语气顿时强硬了起来。别的就算了,他就这么几个儿女,断没有护不住的道理。 “施主说笑了,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挪移,如若温施主下定决心逆天而行,那温小施主日后怕是灾祸不断。到那时,贫僧也无能无力了。” 听完这话,温清和刚刚还硬挺的脊骨一下就无力垂了下来,周身萦绕着一股颓败感,彻底把他笼罩了起来,让这个本该最意气风发的人看起来突然就老了很多岁。 “阿弥陀佛。”悬曜看到家人如此,也是于心不忍。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佛祖向来慈悲,为何在温元身上却变得执拗起来。 其实在悬曜还没见过温元,确切地说是从温元落地那天起,悬曜就时常能在睡梦中聆听到佛音教诲,开始的时候总像隔着高山流水、朦胧雨雾,空灵飘渺。 慢慢的时有时无,直到几个月前温元随着家人去到浮山寺。 当天晚上悬曜梦境里的声音就清晰了很多,已经能从中分辨出温元的名字了,不过佛语还是像被蒙了几层似的,断续不清。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几天前梦境又开始日日造访,而且一日比一日清晰,内容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幕,无一不是与温元有关。 所以当悬曜早上在寺里看到谢霄时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预感,这回温元怕是不能再像几个月前一样,不想留在浮山寺里就能不留的了。 但这些东西毕竟虚妄,又是天机不可泄露,悬曜自然不能对众人明言,只能尽量安慰。 “诸位施主尽可宽心,我佛慈悲,此次也是有意与温小施主了却因果罢了。对温小施主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再说温小施主此次醒来,后续也需好好静养才能恢复无虞,寺里环境清幽,对温小施主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悬曜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唯独只字不提众人要是想念时该怎么办。 世人皆知,入佛门,首要就是六根清净、断情绝爱。 这让温府众人如何能接受? “不知大师预备何时带圆圆回寺。”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谢霄时突然开口问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寺里事多贫僧也不好多留,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悬曜说完就识趣的往外头去了,安春和沐春刚刚被他留在了小厨房里帮忙熬药,没跟着过来。 这会他正好看看药熬好没有了,他配的药繁杂,不同药材对煲煮时长要求也不一样,单是托付给他们两人,悬曜放心不下。 何况厅内众人也需要时间接受。 温元要到浮山寺的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没法改变了。温老夫人深叹了口气,被搀扶着进室内看了一会熟睡的温元就回松鹤院去了。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松鹤院都不会再有温元造访了,里头的那池子锦鲤怕是瘦的比什么都快。 温老夫人前脚刚走,清平后脚就带着谢霄时告辞了,其实他们两个也想再留一会,但想到刚才悬曜大师说明天就带温元走,而谢霄时不日也得随军出征。 所以几人商量了一下,趁着现在温元在歇着,谢霄时先进宫向皇上复命,随后回府收拾一下要紧东西,等到明天一早再到温府,护送温元和悬曜师徒回寺,之后留在浮山寺里住几天。 这样既不耽误事,两人又能好好道个别,是事事无奈下唯一一点能慰人心的事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谢霄时和温元的情分可比温元跟府里几个亲兄姐的情分还浓厚,温元跟府里几个兄姐真正走的近还得从她去学堂那会算起,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如胶似漆了。 但谢霄时和温元相识还比他们早,这些年又时时伴在身边,从来没有久别过。 现在天意弄人,两人一个即将远赴边疆,一个要在城外的寺庙里清修,真正是山长水远、天各一方了,几个大人自然会为优先为他们考虑多一些。 时间最是无情,往后的日子谁也猜不准,特别是两人在离得这么远的情况下,情分可能就随着时间慢慢淡了。 所以在那之前,看着他们互相帮扶长大的两家人,更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的认真道别。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群贴心的大人谁也没想到,谢霄时的感情早在日积月累中变质了。 要是他们知道的话,别说后面几日了,有人立马就得从温府出去,往后也轻易进不来。 温元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昨天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水,今天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已经比昨天好太多了,就是身上还有点软绵绵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以为今天醒来的时候场面还是会像昨天一样,睁眼就能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没想到会是静到她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的样子。 温元没开口叫人,她躺了这么多天身子骨都躺痛了,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起来转悠转悠,没人正好。 要是还像昨天一样被围得严实,别说起来走动了,她抬一抬手臂估计立马就有人扶住把她塞回被子里封印住。 夏日本是清凉舒适夏衫的天下,只穿着里衣的温元也觉得身上有些热。 不过她病才刚退,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心里有数,不敢再跟之前一样胡乱造,所以还是拿起了挂在木施上外披给自己加了一层,这才大着胆子准备样大厅那边看有没有人。 等到温元走到门边,准备推门的时候,她的耳朵这才开始收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就像夏夜的虫鸣一样,一直都在,仔细一听甚至觉得有些吵耳,但奇怪的是没用心的人就是一点都捕捉不到。 门一推开,吱呀的声响一下把厅里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过来了。 温元一看,厅里至少站了十几个人,这一下都转头过来差点把温元看定住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顶,根本没料到人全在这里等着的她连头发都没梳。 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她这罕见的散发模样,更是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更小更惹人怜爱了。 徐京华看她一直站在门口傻愣愣不敢动的样子,走过来把她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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