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鼠在离开的瞬间回头看了眼荼荼,就见破球内穿出两根灵活的细丝,一根朝他们而来,另一根朝荼荼而去。 荼荼向着他们的反方向跑,细丝缠住他时,他似乎早有准备,反口叼住细丝。 细丝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大幅度甩动着,看样子是想将荼荼甩开。然而荼荼却借它甩动的力气,让自己来到另一根细丝面前,张嘴就是一口。 细丝因为荼荼的举动,行动停滞了片刻,回头的鼠想趁这个机会把他也带回沙洞。但荼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再次发出逃命信号,眼神催促他。 看你个头啊!蠢货!快跑! 荼荼真是恨他不长眼,没见形势紧迫吗!不跑等死啊!他们要是哪个没平安回窝,他这个族长还要不要脸了! 回头的鼠似乎终于对上了他的电波,扭头没入沙洞。 荼荼不敢松气,两次啃咬,破球内的东西估计肺都气炸了,他今天铁定得留条命下来,不过没关系,他早有觉悟,只要同伴都能回窝,他死得值! 他已然视死如归,细丝却不打算再要他的命,猛烈抖动几下,缩回了破球内。 失去凭依,荼荼摔进沙中,吃了满口沙子,“呸呸”,他爬起来警惕着破球内的东西。没猜错的话,那两根细丝应该是包裹着白蛋的透明色东西伸出来的。 早先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没往深想,那透明色东西内部似乎盘旋着极细的脉络,在白蛋柔和的光芒下,很容易忽视。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活物体内的血管。 夜色愈深,荼荼感觉自己皮毛表面开始结霜,寒冷从每根毛发的末端侵染到根部,深入皮肤,直达心肺。 他能走,但他不敢走,因为他知道破球内的东西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不动,破球内的东西也不动。 荼荼的内心是崩溃的,能不能给个痛快!再不来他快冻死了!真的要冻死了!不来爷走了! 左右都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荼荼后腿一蹬,掉头就跑。沙洞口近在咫……尺……眼中希望尚未完全升起,被动拉远的距离又让怒火占据他的眼眸。 玩他呢!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就是看准了他逃跑成功的瞬间,掐灭他的希望是吧! 腰间缠绕的细丝松开,荼荼再次摔回地面,四肢传来的疼痛没能阻止他的行动,他边爬起来边呸出嘴里的沙子,咬牙切齿:“今天不是你死,就是爷亡!爷跟你拼了!”
第2章 鼠飞蛋打 零下的温度熄不灭荼荼蓬勃的怒火,他扫了眼破球附近扭动不安的细丝,四爪刨动,再次往沙洞方向跑去。 细丝闪电般到来,但这次他是有准备的,抢先一步转身,张嘴咬掉它的前段,“呸”的一口吐出来。 细丝尖端在地上打了个滚,沾了浑身沙粒。而它的本体因这一下,再也难耐疼痛,在空中时而紧绷,时而扭曲,不止顾不上自己的本体,连荼荼也顾不上了。 荼荼瞅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破球缝隙外,张嘴把那道缝隙扯得再开些,让他整个身躯都能通过。 细丝迅捷灵活,以他的眼光来看,一击足以杀他,如果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绝对活不到现在,所以也不可能猜到它的弱点。但他活着,还误打误撞踩中了它的弱点,这么好的机会,不闹一闹,难消他的心头火。 怕疼是吧?脑袋给你咬掉! 藏头露尾是吧?爷亲自去找你! 他咬了细丝,扯了缝隙,破球里的东西到现在都没动静,恐怕不是临危不乱,而是根本不能动,所以才伸出两根触须充当防御。 那正好,不能动,他可就为所欲为了! 破球外壳坚如岩石,荼荼咬得牙根渗血,总算扯开些许空间,挤一挤就能过去。时间不等鼠,那两根细丝好像快恢复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整个身体塞进破球内。同时,那两根细丝也缩回来,试图把他丢出去。 不过嘛,他来都来了,怎么能无功而返? 荼荼狞笑一声,张嘴“吭哧”就是一口。好牙口,不磨可不行。但是这次的“磨牙棒”不是须须了,是几乎占据破球全部空间的透明液体。 仅一口,那透明液体就开始翻涌,白色丝络互相牵绊纠缠,好似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中央的白蛋也因此挪了挪位置,从正中央跑到了偏上的地方。 这点动静,荼荼可瞧不上,一口接一口,丝毫不给那透明液体喘气的机会。 两根须须对他的尖利牙齿望而却步,他咬红了眼,狞笑着看那脆弱的白蛋在透明液体中上下浮动,无处安身。 透明液体此时已不能称为液体了。短暂的翻涌后,它变得更为坚韧,涌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露出了半球状的虫子雏形,六支纤细触足蜷缩于腹部,两根须须在脑袋上颤抖。 外部的变化只能让人辨认出它的种族,内部的变化则吐露出本体即将苏醒的信号。 白色丝络包裹着透明内脏,内脏缓慢跳动,白色丝络也随之抽动,频率越来越快,达到某个高度,开始趋于平缓,内外变化逐渐停止,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虫体犹如未完成便被搁置的雕塑,外壳栩栩如生,内里却卡了个蛋,蛋蛋沉在底部与外壳接壤。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蛋,虫体才被搁置。 荼荼盯着那蛋,对着虫壳“咔嚓”一口。 敌不动,他动! 寒冷对身体的侵蚀不足以阻止他,能让他停下的,只有死亡。 喝令同伴逃亡,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寒夜逃命,是对生的渴望,但被拽回来那一刻,他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心中只有死前的报复。 他荼荼可以死,可以冻死,可以饿死,可以重伤而死,但绝不能被戏耍而死。不管是谁,耍他,就要付出代价。 未知只有在未知时让人恐惧,当探明它虫族的身份后,它就不再是迫使他牺牲自己保全同伴的存在了,而是他荼荼嘴下一块毫无反抗之力的肉。 不过荼荼知道仅凭自己是杀不死这只庞然巨虫的,但不能杀虫,也能诛心。 任谁长了眼睛,都能明白,这虫之所以软成一滩液体,是为了保护那颗白蛋不在坠落中受伤。现在停止变动,也是为了保护那颗白蛋不因它巨变而落入己手。 但是荼荼不管。 今天这臭虫要么变回原形态交出蛋蛋,要么就被他一口口咬着,活活疼死! 牙根因为反复机械的啃咬变得酸软,荼荼却依然重复着,他相信臭虫的忍耐是有限的。 终于,虫体不再坐以待毙,蜷曲于腹部的触足开始颤抖伸展,本就余地不多的破球空间剧烈收缩,荼荼几乎被压扁,但他没有屈从于这股压力,反而借力滑到虫体之下,那里是虫体变化的最后一处缺口,蛋蛋要出来,只可能从这里落下。 荼荼被庞大的虫体挤压着,六只触足伸展也并没有扩张虫体之下的空间,他此时已活动不开手脚,艰难地在虫腹挪动,两眼亮如明星。 他就像变态盯着别人家老婆的肚子,等待孩子的降临,然后拿起孩子,一个冲刺,把它丢进沙漠,让它与沙漠充分接触,最好能碎个稀烂,然后再看一眼臭虫因此而扭曲的脸,就算下一秒要死,他也会笑着死。 然而盯着蛋蛋的不止他,还有悄无声息钻入的两根须须。须须兢兢业业地把自己结成网,搂在尚未完成变化的腹部,蛋蛋掉出来的瞬间,就能完全罩住它,并把它带离危险范围。 荼荼牙根又痒痒了,当他死鼠啊? 为了能使蛋蛋拥有足够的空间落地,虫体缓缓抬起,须须结成的网也紧紧扣着腹部,随时准备迎接蛋蛋。 而有了空间,荼荼反而不动了,突如其来的空间释放让他一直以来紧绷的身体有了片刻的放松,就是这片刻,刺骨冰寒与疼痛喷涌而出,险些压垮他,但蛋蛋即将落地的兴奋硬生生压制了身体上的感受。 随着虫体腹部空间的扩张,蛋蛋从透明的虫腹内部缓慢下沉,仿佛渗透溶解了内外屏障。最先接触到空气的是弧度平缓的底部,须须兜着它轻轻牵扯挪动,让它不至于竖着落地。因为尽管虫体为它腾出了不小的空间,但破球内部本就不宽裕,那些空间甚至只能允许蛋蛋横着落地,竖着落、斜着落,都有可能挤压到自身。 须须努力进行着“接生”,虫腹也在努力进行着自我修复,不出意外的话,蛋蛋完全落地的那一刻,虫腹也将修复完毕,届时,须须带着蛋蛋脱险,也就无需再顾及任何生物。 同时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须须在“接生”时,用自身紧紧网住蛋蛋,做了蛋蛋的渔网衣。 蛋蛋脑袋接触空气的瞬间,须须“咻”地收紧,飞速将蛋蛋运往外部。 荼荼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力气于爪子上,伏地狂奔,在须须离开虫腹空间的刹那,肌肉绷紧到极致,随即释放,让身体在跳跃中得以获得巨大的能量,足以撞击到“渔网衣”中的蛋蛋。 “咔!” 那是荼荼以头击卵,卵壳破碎的声音。 也是须须心碎的声音。 须须僵住了,它是谁,它在哪儿,它要干什么,发生甚么事了? 哦对,他是弗莱,是虫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情报科科长,几个小时前盗取女王卵被联盟发现并击落,他采取了紧急降落措施,飞船系统在故障中将他送到了错误的坐标,并且中途就能量耗尽,导致在跃迁过程中出现空间动荡,他不得已拆解自身,维持女王卵的稳定状态。 既然安全落地,那么他就要将女王卵从体内排出来,换取自身结构重组的同时,也能避免女王卵长时间受到他的影响。 结构重组当然包括虫族为数不多的骨骼拼接,发出声音在所难免,所以他亲爱的、敬爱的女王,一定在卵壳中完好无损,对不对? 弗莱用须须摸了把蛋蛋,“喀拉拉”,是他碎成一片片的心被碾成粉尘的声音。 蛋蛋中间出现了两道明显的裂缝,他甚至不敢施加任何额外的力量,生怕这么一碰,裂缝就会一变十,十变…… “咔!” 须须一动都不敢动,试图以此阻止蛋蛋碎裂的进程,可是那连绵不绝的“咔、咔”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绝望地举着蛋蛋,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女王卵碎裂的事实,也不用面对虫族复兴的希望在他手中破灭的残酷未来。 “呼啊~” 微风扫过,为须须举蛋的场景增添了几分凄凉。 “呼啊、呼啊~” 微风似乎因为弗莱不理会它,变得有些急躁。 “呼啊~呼、呼啊~” 微风愈加气愤,吹得蛋蛋都跟着晃动起来。 须须传来震动,弗莱如梦初醒,感动得都快哭了,女王!我亲爱的!敬爱的!女王!还有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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