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药贩子舌灿莲花的一顿忽悠,案主也就忽视了禁药的危险性,在低价的诱惑下买药吃了,结果便是一命呜呼,案主妻子将此人和医院一起告到了狱掾处,狱吏传唤医院审理时发现这批药竟真是从医院里流传出来的,只是都是过期需要销毁的药,被仆役在销毁时偷偷藏在身上,夹带了出去,再找人销售,五五分账。 案子查清楚了,接下来就是量刑,仆役、假药贩子至人死亡,当为死罪,医院管理不严格,罚重金,再赔给案主家一笔钱,事情到这里也应该结案,不过医院院长和狱吏还是比较负责的,两个人都清楚被偷出去的禁药得回收回来,不然还会死人,所以两人又花经历追查需要销毁的禁药流向了何处,这一追不得了,竟抓上个大鱼。 他们抓到个有着边郡口音的行商队伍,行迹十分可疑,在刑讯审讯后,确定他们是去过草原的走私商,而他们来的目的有两个,买一种叫做‘白药’的禁药,如果可以,那就把能炮制白药的医生给绑走。 白药,其实就是土制土霉素,原材料主要用的是小麦麸皮,生产起来比其它需要种植的药物相比,受到的限制很小,特别适合大批量生产,而且因为是抗生素类的药物,在抗菌消炎上效果极好,适用范围更为广泛,在这个没有更好抗生素的时代,它能治愈大量的病症,理论上几乎可以说是包治百病神药。 但也只是理论上了。 土法生产的质量不可控,保存困难,以及纯度等等问题都影响着它的实际使用效果,那个案主就是例子,用不好,真的会死人。 只是汉国权贵们有足够的条件惜命,宁愿更加尊敬礼待医者,让她们保证药物的品质也不会动自己藏白药的心思,但匈奴人就没那么多条件了,草原上比汉国普通百姓还要缺医少药,白药这种万能的有效药物简直就是神药,必须得大力购买,至于药质量不能保证在他们看来解决起来特别容易,先让奴隶试一试,没死管用自己再吃不就行了? 海量的需求将白药推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价格,一小瓶不到半两的白药,最低也能价值二十头羊,也就是一斤黄金的价格,这让无数私商愿意为之铤而走险。 而一个人能从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那说明家里已经不止一只,走私商说的内容让狱吏和医院院长顿时察觉到了不妙,连忙查起来本郡各县医属的情况。 因为土制土霉素培育需要技术含量不低,掌握它培育技术的县只有五个,坏消息是,一查竟都出现了盗卖,好消息是人都没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除了她们外,还有个很薛定谔的情况。 此人是宛安县的村女医,竹简记载简单,只写她名叫做清,不知道姓,宛安县内医学大佬们还很多,又有着培训和进学的习惯,清在白药的研究阶段也跟着学了培育的技术,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一直都只是村女医,这技术也就没有用到。 而清‘失踪’的时间也很早,三年前就没了消息,至于为何要打引号,是只有她的同村的朋友霞认为她是失踪,三年间持续不断的去亭里和县里去追问情况,而周围人都认为她是和有钱行商有了私情,自己带着孩子跑了,正在别处和行商过快活日子呢。 看着竹简上写的‘商荣赠金、绢,夫殴清,清逃’的记载,韩盈猛的闭上眼再睁开,她放下竹简,向皇帝请罪道: “陛下,臣失职。”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诱惑,医院里面的人没守住底线,让药物流出去就是错的,而她是主管天下医药的尚院,也需要部分负连带责任,尤其是这涉及到了匈奴,还好没落到有心人手里,不然再运作一番,说不定都能给她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当然,理论上失职,但实际情况大家都清楚,这种事情无论谁在尚院职位上,都没办法完全避免,韩盈也不觉着皇帝会拿此事来罚她,不然早就拿此事出来说了,只是皇帝不罚是他的事,她的态度还是要做到位的。 “千里之外的事情,你如何能察?” 刘彻果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摆了摆手,道: “律法尚不能阻止人犯罪,医院手握重金,难免监守自盗,你日后查的严些,尽力防便是,不必自责。” 韩盈行礼:“多谢陛下宽谅。” “去年派去匈奴的私商回来曾说,有部分商人带去了一种白色粉末状的神药,无病不治,甚为匈奴人所喜,能深入草原腹地,前往匈奴王庭,因对药效传闻太过神异,彼时朕还以为是方士,未曾想,竟是你手下医者所为。” 提及此事,刘彻的好心情逐渐消失殆尽,他看了眼竹简,又道: “此卷宗送来后,朕命陈寿再查,发觉这些有神药的私商,全都出自边郡上谷。想来,那叛徒也藏在此处了。” 韩盈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没有质疑了,他早就确定了草原有叛徒。 如此来说,情况大概便是,三年前失踪的清,因为种种原因到了上谷郡,被叛徒控制,生产白药,对方或许是为了钱,又或者就是为了私通匈奴单于,开始命走私行商往草原售卖神药,最后真让走私行商进入了王庭,很大可能真见到了匈奴单于,两人做了动兵的交易,而与此同时,别的商人眼馋这巨大的利益,也开始寻找神药的线索,一路追到了山阳郡,结果却因为假药案被擒获。 这样的猜测,细节上还是有些说不上去,主要集中在动兵这里,韩盈皱起来眉头,她道: “白药即是叛徒敛财的宝物,那消息应该藏的紧紧的才是,而走私行商不如大贾商,消息没那么灵通,按理说不应该查到白药的出处,能做到这点,恐怕是叛徒的身份并不高,那他又如何说动的匈奴王庭派人动兵?莫非……这是匈奴人自己的打算?” “两者都有吧。” 看完卷宗的卫青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按照推论,这次入侵边疆的规模绝不会小,四处劫掠起来,哪里顾得上是谁?那叛徒好歹家业都在边疆,应该不会将自身陷入险地,或许,有可能是走私行商被裹挟着进入王庭,被匈奴单于查到了把柄,这才倒逼叛徒打开边防。” “与虎谋皮,当被虎噬尔!” 虽说猜测上,叛徒或许真的只是被利用,有不知情的地方,但此人敢大着胆子走私,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走私程度比放匈奴进来是小一些,可那也是资敌叛国,都是该灭三族的存在,而且,谁能保证他没有主动利用匈奴人的心思? 边疆这些年的增加的资军可不是一般的丰厚,随便漏点都够人吃的满身油,恐怕不少人想左手喝着兵血拿军资,右手继续走私赚家当,梦想着世世代代都过这样的好日子,可他这个皇帝却不允许啊,他一直在出兵打匈奴呢,还颇有战果,这要真把匈奴打的不成样子,比如真将河套之地夺回,那他们以后还怎么拿军资、怎么走私赚钱? 所以,真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他们必然敢放小规模的匈奴人进来劫掠,甚至有合适时机的时候,也会出卖卫青率军的消息给匈奴人,让他们赶紧逃跑。 想到这里,刘彻眼中满是杀意,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再等等,此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他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两个臣子说道: “如今敌明我暗,正是设计埋伏的好时机,你们是什么打算?” “臣愿以身为饵——” “臣请去边郡建军医院——” 出乎意料的,是韩盈和卫青两人同时开口,而且都是打着自己为诱饵的主意,这‘默契’更是让两个人都怔在原地。
第363章 她做诱饵 韩盈很奇怪的看向卫青。 皇帝知道匈奴有动兵意图,而草原白药的价值又高到离谱,在他将这些证据拿给她看,又没有做出其它表示,只问她和卫青怎么办的时候,其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她最适合带人去做这个诱饵。 上谷郡叛徒不知多少,非常需要一个有足够身份的人去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能顺带查出叛徒是谁更好,查不出也问题不大,只消弄出足够大的动静,让大量掌握白药的流程的技术人才到达上谷郡,并开始制备白药的消息流传到匈奴人耳里就够了,以白药的价值,足够吸引海量的匈奴骑兵围攻上谷郡城。 而达成这样的目的,只需要建一个军医院就好,她‘文臣’的形象和女人的身份很难引起叛徒们的警惕,匈奴更不会觉着她有什么威胁,反而会觉着她特别好欺负。 尤其是草原缺医少药,白药的价值极高,一个医院再扩大生产,也不够那么多人分的,各个部落的骑兵必然都想多抢,在没有打下上谷郡的军医院,将白药和制药人才瓜分干净之前,他们绝不会分开四处劫掠,不然,等别人抢完之后再去,别说汤,盘子都早被人舔干净了。 这是卫青当诱饵不可能达到的效果——他只会吸引仇恨。 不可否认,仇恨当然会吸引一部分匈奴人找他对决,但更多的情况,是更多的匈奴人在面临抢劫发财和报仇但有很大几率死掉中,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然后散成芝麻般到处劫掠,如此一来,大军还是很难找到主力部队对决。 而想要匈奴集结一起对付他,只能是卫青将自己置于让匈奴人一看就能剿灭的情况中,毕竟马邑谋划后匈奴人也学精了,靠叛徒传递的假消息很难取信他们,现在都是谨慎的不行,不见兔子不撒鹰,可那样太过于危险,卫青会死的风险大不说,数万骑兵能保全的可能也低到极致。 这不是玩笑,骑兵训练的再厉害,也看是谁带领调度,即便再遇上匈奴主力,卫青也能靠着武刚车和军阵的调度,和匈奴拼杀,斩俘一万九千余人,逼的匈奴单于驾车逃跑,而其余人……多是死伤惨重。 想想如今一个骑兵和战马培育起来的高昂成本,数万骑兵别说全出,就一半有事,别说皇帝,韩盈这个要拿命做诱饵的人都没办法答应对方。 □□一把输了的代价太大,赌不起啊! 所以韩盈没有想卫青有多少把握,而是少有的在对方发言之前直接现开口向皇帝请命道:“陛下,此事由臣去更适合。” 说着,韩盈就将自己所分析的利弊都讲了出来。 可即便是韩盈已经分析了利弊,卫青仍旧持反对意见,他直言道: “边郡不知深浅,已是险地,此叛徒能放开防线,供匈奴进入,不是军中将领,也勾结了军中将领,也就是说,边郡将领中已难寻可信之人,韩尚院你不知兵事,还以自身为饵,吸引匈奴人全力围攻,这分明是送命!” 其实不用韩盈说,卫青也清楚她去做这个诱饵更合适,只是‘合适’背后不代表毫无风险,相反,韩盈的风险一点儿都不比他差,刚才两个人只不过是照顾皇帝的面子才没把情况说的太严重,可陈寿能派出去那么多伪装成私商的探子,本身就说明了边郡兵将的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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