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起身快步走出茶室。 守在门外的玉童见他出来,立马跟上。 他手里抱了厚厚一沓信,道:“大公子,太阴门连递了十多封信,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月楚临:“拆信。” 玉童应好,将其他信塞入袖子里,拆了一封。 匆匆读过后,他道:“大公子,是柿子湖一带。那儿的妖寨起了内讧,太阴门几位长老都想趁此机会,将柿子湖一带划入太阴境。” 他又接连拆了几封。 信中内容都大同小异。 将那些信全都读完后,他道:“多数都是长老门寄来的,还说赤乌也有此意,若不抓紧些,只怕要被人抢先。” 柿子湖虽在恶妖林里,但因灵气充沛,时常有灵物出没,算是块风水宝地。不过常年被一妖寨占着,且处在太阴、赤乌和天显三境的交界地,哪方都不好管制。 现下妖寨内讧,正是时机。 月楚临顿步,问他:“天显如何?” 小童子说:“信里只说了赤乌有意争夺,没提到天显。但那陵光岛不是以驭灵见长么,估摸着不会置之不理。” “不急。”月楚临复又提步,“妖寨内斗尚未停歇,再静候时机。” 小童子:“那可要回信?” “去吧。”月楚临道。 说话间,两人已回了院子。 他推开书房房门,说:“玉童,今日不见客。” 小童子停在门外,点头应好后便走了。 月楚临进门,视线落在书桌上。 那破损的棋盘便放在桌上,其上除了棋子,还有两枚铜钱大小的玉石。 一枚玉石上刻着月问星的生辰八字,另一枚则空白无字。 他上前,默不作声地俯瞰着那残棋。 良久,他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方星盘。 与太崖的八方道玉盘相似,不过细微处见着差别。 他往内注入妖力。 下一瞬,星盘开始转动,残棋上的棋子、玉石也开始移动。 半炷香后,棋子、玉石定格。 棋子和玉石摆出的棋象再熟悉不过。 盯着棋象,月楚临想起师父仙逝前留下的话—— “见远,天机阁所占‘天庙五星’棋象,是为舆鬼鬼祠事——仅有这一条路,便是你再不愿,也绝无它法。” 绝无它法? 他冷视着那棋象,半晌,又将棋子归位,再次拨动星盘。 但试过十多回,棋象仍旧毫无变化。 到最后一次,未等棋象成形,他心底便生出股恼意。 绝无它法? 他被那烦躁驱使着,掷下星盘。 霎时间,棋子被震得撒落四散。 在那突兀声响中,他转过身,视线紧锁着书房最里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剑。 由铜钱铸成,拴缚铜钱的红色细线宛如血线。 那是师尊的剑。 他犹记得往日师尊在时,铜钱剑上常有嗡鸣传出。 师尊说,是因这剑斩杀的鬼祟魔物太多。嗡鸣作响,每一声皆是对他的恨。 只要他在,剑鸣便无平息之日。 而自他仙逝后,那铜钱剑果真再无声响。 “师尊。”月楚临忽唤道。 但同往日一样,书房中仍旧寂然无声。那铜钱剑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墙上,宛如死物。 - 明泊院。 绯潜站在梧桐树后,一手杵着笤帚,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奚昭,还有送她回来的太崖。 等奚昭进了屋,太崖转身准备离开,他才一扔笤帚,箭步流星地走出去。 “你站住!”他没好气道。 太崖顿步,斜乜着他,笑问:“你叫我?” “自是你了,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么?”绯潜在他面前站定,“你怎么总是来这儿,那道人不早走了么,你是他师父,怎么不跟着走?” 太崖笑道:“哪有师父跟着弟子走的道理?” 看着他那脸,绯潜就觉得烦。 甚而比看见蔺岐还烦。 他不快道:“以前没有这道理,你现在创个先例不就行了?” 太崖打量他片刻,忽说:“你好似不想看见我。” 绯潜点头,实话实说:“你看起来很怪。” 头回被这样说,太崖稍怔,随后低笑出声。 “何处怪?”他问。 “不知道。”绯潜将他上下一扫,“总之不太想见着你。” 他以前在暗部时,也奉命追杀过蛇妖。 往往都是些难缠之辈。 太崖却是极有耐心,引导着他开口:“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想看我和昭昭走在一起?” 绯潜原还糊里糊涂的,突然听见他喊了声“昭昭”,登时跟炸了毛似的。 “别这么叫!”他紧蹙起眉。 太崖眉眼稍抬。 他只当没瞧出绯潜的敌意,从容不迫道:“你不愿见我,再正常不过,无需生恼。” 这倒挑起了绯潜好奇心。 他强忍着心里的别扭,问:“怎么个说法?” 太崖没直接解释,而是反问:“你便将我视作寻常妖类,倘若现在她说要与我定下妖契——你当如何?” 绯潜火气更甚:“想都别想!” “那便是了。”太崖眼梢挑笑,缓声说,“你以前与她定下过临时妖契,如妖族与契主定了契,便不愿见她再和其他妖类来往——正因此,你对我才会心有排斥。” 绯潜将信将疑。 太崖又问:“现下临时契印虽解开了,可你仍旧想留在她身边,不愿离开,是么?” 绯潜一愣。 他怎么知道?! 太崖:“你似乎没弄清缘由,时常作恼。” 哪怕烦他,但被戳中心思,绯潜还是别别扭扭地点头:“是又怎么了?” “你有这样的心思,皆算正常,往后亦无需为此纠结生恼。”太崖道,“就如猫犬亲近主人,又下意识排抵旁人——你仍视她如契主,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听他慢条斯理地剖析着心绪,绯潜渐睁大了眼,概有恍然大悟之意。 原来是这缘由吗? 太崖恰时落下保证:“你尽可放心,我不会与她定什么妖契,更干扰不了你的位置。” 绯潜狐疑:“当真?” “当真。” 心中的那点不舒坦散去大半,绯潜看他也顺眼些许。 等太崖走了,他转身准备进屋,却看见了守在房外的施白树。 后者将他俩的话听了七七八八,视线相对的瞬间,她冷冷吐出句:“愚不可及。” 不过声音太小,绯潜没听清。 他兴冲冲进了屋,进去时,奚昭正在埋首写着什么。 “你写什么呢?”绯潜问道。 “信。”奚昭头也没抬,“给知蕴的。” “薛知蕴?”绯潜问。 奚昭点点头:“要请她办件事儿。” 落下最后一字,她折好信,再用薛知蕴之前留给她的蜡烛烧得干干净净。 信便算是送出去了,她正要起身,就见一旁的札记本上渐浮出一句话: ——万魔窟四季不分 奚昭拿过札记本。 她早上正和那万魔窟的妖闲聊,顺口问了句万魔窟气候如何。 不过一直没得到回复,直到现在。 ——你回得好慢啊。 还是头一次,他过了这么久才回她。 算起来都有小半天了。 ——受了些伤 奚昭提笔写字。 ——什么伤?很严重吗? 片刻后,纸上浮出应答。 ——不重 奚昭便又说: ——这两天应该没时间和你闲聊了,我有些事要忙。 对方问她: ——何事 不过刚出现,字上就又覆来几道横线,将那问询抹去。 概是他觉得这般细问不太妥当。 但奚昭倒不觉得有什么,提笔落下回复。 ——要忙结契的事
第113章 ——要忙结契的事。 落下这应答后, 奚昭又想起他常年待在万魔窟里,估摸着不懂结契是什么意思。 思及此,她看向绯潜。 “绯潜, ”她问, “魔族有类似于结道缘的说法吗?” 绯潜正往半空抛着果子, 他稳稳接住后道:“有啊, 魔族也有姻亲, 怎么了?” “没什么,就好奇, 问问而已。” 奚昭又用羽毛蘸了点墨。 ——就和魔族姻亲一样。 不多时, 纸上浮现应答。 ——嗯 结契虽是假的, 但既然提到了这事儿, 出于客气, 奚昭还是写了句: ——如果你能出万魔窟, 兴许还能过来玩。 落下最后一字, 她翻过书页, 发现已经只剩一页纸了。 她粗略翻了翻整本札记,满满当当都是他俩的对话。 许是因为在万魔窟里没人说话,比起刚开始, 这段时间那妖“来信”频繁了许多。 何话都与她说,比如遇着什么魔物了, 又或是见着何等怪谲的奇景了。 她当他年纪小,也常跟他讲些好玩儿的事, 或是与他分享学到的驭灵术法。 不光这些, 他将蔺岐的事也放在了心上。尽管她说过不用, 但他无论到了哪处,都要寻找蔺岐的踪迹。概是怕她在意, 他只说是为了归还那一尾羽毛。 纸面上浮现出那妖的字迹。 ——不知是与谁 ——若结姻亲自当送礼 与谁? 奚昭一手撑脸,应他: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蔺岐吧? ——嗯 ——就他师父,叫太崖。心意我收到了,礼物不用,没这必要的。 左右都是扯给月楚临听的幌子。 写下这句话后,奚昭等了好一会儿,纸上才又出现字迹。 之前他应是用草汁树叶写的字,痕迹墨绿。而现下,他概又用了什么魔物的血,浓绿字迹中见着些许刺目的血红。 不光如此,字也有些变形。疏狂不说,下笔还有些抖。 ——何时 何时? 奚昭用羽毛抵着下颌。 万魔窟里也能知晓时辰吗? 她才想了不到半炷香,纸上就再次出现两字。 ——何时 这回字迹更为潦草,几乎是一笔写成。 奚昭正欲回答,方才那俩字的上面就又浮现出新的字迹。 ——何时 已瞧不出草汁的墨绿了,殷红灼目。 奚昭一愣。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没写上啊,重三叠四地问。 她提笔写到: ——八月二十一。 ——不知道万魔窟里是不是用的这历法? 写完后,奚昭等着他的回复。 但刚刚他还一句跟着一句地问,这会儿她等了足足一刻,都不见纸上有新的字迹出现。 忙别的事去了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4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