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还好…… 下一瞬,奚昭便看见他的眼睛渐洇出湿意。 “绥绥……” 月郤往前一步。 见她不拒绝,才又近前紧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肩颈处。 “我以为……我还以为,以为是我没什么……没什么用处了。那妖道说了好些难听的话,绥绥,我心底难受。” 他语气发颤,似还见着哭音。 奚昭:“你遇着太崖了?” “是,”月郤哽了声,话里还带着几分委屈,“他还打了我。” “打你?”奚昭着实想象不出那场面,好笑道,“打哪儿了?” 月郤稍直起身,拉住她的手。 奚昭便看见了他那发红的关节,似还沾着血。 她默了瞬,看向他那泛红的眼,忽问:“……确定不是你打他吗?” 月郤点头。 脸打拳头也是打。
第111章 看他满目真诚, 奚昭一时不确定。 太崖还真打他了? 既是这样,那他手背关节上的血估计也是他自己的了——虽然没看见伤口在哪儿。 她顺口问了句:“用什么打的啊?” 能将手打成这样,多半是什么铁器。 月郤:“脸。” 奚昭:“……” 等会儿。 有哪里不对吧! 她好笑道:“你打他做什么?若叫大哥知道了, 岂不是把你的底细摸得透彻。” 月郤别开眼神, 方才在太崖面前嚣张跋扈的气焰全没了。 “我就是不喜他, 往常看谁不顺眼, 何人都打得, 怎的他就打不得?你不知道他将我当什么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混账东西!唬得我帮他, 现在又反过来倒坑我。让他吃些拳头怎么了?若非还有用, 我恨不得捅他两剑!大哥知道又如何, 将我杀了算了, 左右也厌我。” 他起先还憋着股劲儿, 越往后说, 声音便越抖。 眼看着他眼眶涨红, 奚昭一愣:“你、你别哭啊。” 月郤陡然回神。 他移过视线, 又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肩上。 “绥绥……别看我。”他的嗓音被压得沉闷,“我知道兄长在激我, 可我……可我忍不住。绥绥,我以为你真要, 真要——为何呢?你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算起来, 你第一个见着的人难道不是我么?是我先认识你的, 你要什么我也都可给你, 那妖道凭什么,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 他就觉眼前越发模糊。可哪怕咬牙生忍着,也难以忍住。 耳畔落下断续的幽咽声,奚昭轻拍着他的背。 她问:“你说他唬你帮他,你帮他什么了?” 心里仿被塞了把苦药,月郤也再不管太崖的提醒,索性全盘托出:“兄长不知晓蔺岐的事,却已经怀疑到了那妖道的头上,太阴城如今管得紧,也是因他在查迷香源处。” 奚昭一怔。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问:“太崖找过你帮忙?” 月郤松开手,垂眸看着她。 “是。”他的眼眶红得厉害,“绥绥,太崖帮不了你。兄长日日夜夜地盯着他,今日他来,兄长能支使我拦住他。明日、后日,自是有数不清的办法,叫他走不出宁远小筑的大门。或做得更决绝些,直接断了那点儿仅剩的情义,将他赶出府门——你或许不知道,当年他俩闹得有多难看,甚已到了如敌如仇的地步。太崖现下愿意帮你,何不是存着几分给兄长找麻烦的念头?” 奚昭眼眸微动。 她转过身,坐在了椅上。 “蔺岐是之前跟我说过,他俩有过不快。” “不止不快。”月郤道,“虽不清楚内情,但兄长与他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能让他在府中暂避,也是看在那点微乎其微的情分上。” 奚昭细细忖度着。 他说得不错,现在不光是太崖,月楚临估计也已怀疑到了她头上。 如置身高崖荡桥,若拖得太久,脚下的桥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月郤从她的神情终窥见一丝犹豫,他攥紧手,继续道。 “可我不是。”他眼中是快要压不住的泪意,语气哽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能做——仅有一个念想,就一个念想。” 奚昭抬了眼帘看他,问:“什么念想?” “等你出府,别与我断开。”月郤双目沉沉,“我已顾不得你将我视作什么了,但不能就此将我抛在这儿。” 奚昭一手撑脸道:“我之前不与你说了么,我应是要去恶妖林。你若想见我,来找我不就行了。” 只不过找不找得到就是他的事了。 闻言,月郤紧绷的心弦得以松缓。 “好。”他应道。 - 翌日,茶室。 奚昭握着杯茶,默不作声地盯着水里打旋的茶叶。 当时她跟月楚临提起和太崖结契的事时,完全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眼见那茶叶飘落在杯底,头顶突然落下声问询:“昭昭,你以为如何?” 奚昭抬头。 月楚临和月郤二人坐在她对面,太崖则坐右边,正用茶盖儿旋着茶水。 “我方才走神了。”奚昭诚实道。 今早玉童跑来跟她递信,说是月楚临有事找她。但等她到了茶室才发现,月楚临不止叫了她一人。 还有太崖。 按月楚临所说,是要与他二人商议结道缘的事。 至于月郤,估计是从鹤童那儿听着什么风声,竟也跟着跑过来了。 一炷香过去了,月楚临和太崖一人一句,到现在都没停过。 起先她还听得认真,但发觉他俩每句话里都藏着刺儿,索性懒得再听。 月楚临轻笑:“是问你时候的事——我请天机阁的人卜算过,八月二十一不算吉日,不若另换个时候?再把日子往后延一延,也好准备得充裕些。” “能准备什么?”奚昭喝了口茶,“不就是拿命印笔戳两下么?要不大哥再写封信问问,说不定今天就是吉日,现下便能结契。” 月楚临笑意稍敛,杯中茶水漾开一圈涟漪。 太崖在旁接过话茬,似笑非笑地说:“昭昭对此倒是熟悉。” 可不熟悉么。 都弄过一回了。 奚昭面上不显,只说提前做了些了解。 “你倒是话多!”月郤睨向太崖,“她熟不熟悉与你何相干,这本该是你去了解的事!” 太崖笑眯眯道:“有劳月二公子提醒。” “不谢。另提醒你一句,”月郤往后倚去,双臂一环,冷笑,“你不如先去医阁找个医师看看,省得结契那日还顶着张花脸。届时绥绥往你脸上戳什么道缘命印,看着只怕得吐。” 他说话时,奚昭下意识望向太崖的脸。 月郤下手比她重,到现在右颊和嘴角还见着些伤。 听到最后,她实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太崖却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月楚临。 “见远,实不该省蒙学的钱。” 月楚临眉眼温和:“阿郤年岁尚小,偶尔口无遮拦,你切莫放在心上。” 太崖又乜向月郤,上下打量一阵,随后眼梢挑笑。 “确然年岁小,何事都要分个高低。” 月郤见他就恼,恨不得将他那嘴撕了。他有何情绪都写在脸上,眼下更是双眉紧蹙。 奚昭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心觉好笑。她没个坐相地趴在桌上,忽悄无声息地踢了他一下。 月郤没何反应。 坐他身旁的月楚临则陡然握紧茶杯,抬了眸。 奚昭没看见,只当月郤这会儿沉得住气了,便又踢了下。 下一瞬,月郤看向她,脸上没什么异样。 他问:“绥绥,我让他们送些糕点?” 一旁的月楚临则抿紧了唇,脸上笑意淡去些许。
第112章 “不用, 我不饿。”说话间,奚昭又踢了下。 这回她没收回去,而是停在膝盖附近, 往里轻轻抵了抵, 又一划。 下一瞬, 她的踝骨处便缠来温润的触感——似是有什么软绸一样的东西系在了足踝上, 制住了她的动作。 奚昭一怔, 想往回拽,但那东西缠得紧, 竟没拽动。 她打量着月郤, 却见他神情如常, 正侧着身让鹤童添茶。 陡然反应过来, 她眼神一移, 看向了他身旁的月楚临。 随后便发现他脸上没有半点儿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茶室里太热, 耳尖还透着些许薄红。 ! 踢错人了吗? 月楚临恰在这时投来了目光。 他平日里一副君子相, 做何事说何话都温温和和的,鲜有情绪外显的时候。这会儿双眉却明显微蹙着,往常含笑的唇也抿得平直。 奚昭:“……” 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现下是在商议她和太崖结契的事, 她却又这样对待月郤…… 他本就不喜她,眼下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她两手撑在椅上, 略微往后一倚,再挣了挣。 还是没挣动。 ? 怎么不松开? 她动作幅度不大, 却全然落在了身旁的太崖眼中。 他轻飘飘地瞥她一眼, 又看向桌对面的月楚临, 视线来回游移两番,便将眼下的情形摸了个七七八八。 “昭昭, ”他面上含笑,忽捉住了她的右手,“椅边有倒刺,小心扎着手。” 两手相握,他不着痕迹地送出道妖息。淡黑的妖息顺着手臂流窜而下,轻易便将缚在足踝上的另一道妖气打散。 鞋挨地的瞬间,奚昭松了一气,顺口应道:“知道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椅上有倒刺?”月郤拧了下眉,“如今做事都这般不仔细了?茶室就算不常来人,也当时常操心着——兄长,这茶室应是第二院负责打理。” 他望向月楚临,后者却垂着眼帘,看不出喜怒。 “兄长?”他又唤了声。 月楚临一言不发。 方才第一下,他只当她是不小心为之。 但第二回 、第三回不可能是意外。 应是踢错了。 将他错当成了谁? 许是阿郤。 但不是要与太崖结契么,眼下又为何故。 一无所知的境地使他生出股烦躁,连同这段时日一直折磨着他的涩意,也越发深重。尽数堵在心口,令他喘不上气。 这时,太崖忽然开口:“你兄长多半是在思索时间,就定在二十一那日,也好早些离府——见远,不恰好合了你的意么?” “合了什么意?”月楚临陡然出声。 等三人都看向他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的语气太过生硬。 转瞬间,那僵冷的面容间便又露出些许淡笑。 “好。”他道,“既是你们的事,自该由你们来做决定——我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完,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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