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月毕远的尸首倒在了他背上。 月郤挥净剑上的血,缓声问:“还有哪些,今日随他一起来了地牢?” - 第二日一早,秋木照常来送早饭,顺便和奚昭提起了另一事。 “姑娘,小公子想给明泊院里安排几个随侍。让我把厨房的事交出去,专门负责此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来替上第四院管家的职位了。 舀汤的手一顿,奚昭抬头看他:“不需要和大哥说吗?府中人员调度,向来是他安排的。” 秋木一手拿着她塞给他的糕点,另一手摸摸后脑勺:“这……小公子只让我这么做,其他的倒没说。” 说实话,他心底有些开心,但又不好意思讲出来。 在她身边做事,要比在其他任何院都好得多。 奚昭眨了下还有些酸涩的眼,问:“必须安排?我不想身边有太多人。” 好不容易弄走月管家和些个不听令的侍卫,她可不想又来些讨厌鬼。 “小公子这回吓得不轻,所以……”秋木犹豫着开口,“姑娘若有什么人选,可以与我说。这样挑出来的人,也更合心意。” 奚昭本想拒绝,但忽地想起什么。 “秋木!”她兴冲冲地问,“会不会从外面挑人啊?” “外面?” “对,”奚昭说,“要是从外面挑人,会被发现吗?” 秋木想了想:“大公子时常检查籍盘,但府中人员出入流动是常有的事。只要能上籍盘,就没问题。” 奚昭压低声音,与他耳语几句,然后问他:“这样能行吗?” 秋木一脸怀疑:“姑娘从哪儿认识的人?” 奚昭想也没想,便说:“是太崖道君认识的,他说那人好用得很。” 秋木犹疑:“那我试试吧。” - 吃过早饭,奚昭去了花房,叫出灵虎。 取下它颈上的符囊后,她又让它化出人形。 化出了人形,绯潜像大狗一样蹲坐在地上,警惕看她。 他问:“别不是又要我用妖术?那月郤回来了,再用很可能会被他发现。” 昨日她就让他用过一回。 没什么别的效用,仅能催化人的欲念,却险些害得她挨了几鞭。 他目光一移,落在她尚还有些红肿的眼上。 心底莫名涌起股躁恼。 说什么他也不会再用。 “不是,”奚昭也蹲在他面前,“你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待在我身边?” 绯潜:? 他现在还不够正大光明吗? 奚昭继续诱哄道:“不用整天待在花房,可以在月府里随便乱逛的那种。” 绯潜被她说得心动,兽耳都险些冒出来。 还有这种好事?
第57章 宁远小筑。 太崖懒散靠着椅背, 单手支颌。 “奚姑娘让我支开玉衡——”他眼一转,视线落在奚昭手里的东西上,“便是为了送这香囊?” 奚昭又把香囊往前一递:“答应送给道君, 自是不能忘。” 太崖却没接。 无论外形还是香味, 的确都像是普通香囊。 但谁知道里头又装了什么东西。 想到上回那鬼核, 他笑道:“奚姑娘这般念念不忘地记着送我这东西, 叫那不知情的来看, 恐还以为这袋子里装了什么药粉。” 奚昭:“……” 她难道是什么反派角色吗? “就是普通香囊!”奚昭干脆一步上前,把袋子硬塞进了他怀里, “院子里有好些花开得正盛, 再过一阵就要谢了, 索性拿来做了香囊。百花香的, 我做了好久。” 太崖尚未反应过来, 那香囊就到了自个儿手里。 方才还仅能闻见些浅香, 这会儿味道便浓郁许多。不过并不腻, 是沁人心脾的清爽气味。 他手指稍动, 捏着了那袋口。 等了片刻,没有出现什么奇怪反应,他才揶揄一句:“奚姑娘亲手做的, 自是要悬在窗上日日供着。” 话落,余光忽瞥见她掌侧有一片浅浅的擦伤。破了皮, 应是涂药将血止住了,不过还能瞧着些殷红。 他抬起眼帘:“奚姑娘做香囊, 手上也要绣些花样么?” 奚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发觉他是在说手上的伤。 “和香囊有什么关系, 就是蹭着了,过两天便能好。” 是昨天在地牢刮伤的。那儿光线太暗, 过道又窄,她被带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蹭着了好几回墙。 太崖忽抬手,指尖托着她的掌心。 奚昭不明就里,正要收回手,却被他握住。 “别动。”他道,下一瞬,那条刺青小蛇顺着他的手指缠绕而上,缓爬至她的手背。 所经之处,尽是股湿润冷意。 爬到那小片擦伤上后,小蛇吐出尖细的蛇信子,慢吞吞地舔舐着伤口。 看见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奚昭只觉惊奇。 这刺青蛇纹未免也太好用了吧。 能咬人,还能疗伤。 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条小蛇,太崖忽道:“这蛇纹是受我妖力操控,若是砍去手指,便无用了。” 奚昭:“……我在道君心底已经是这般作恶多端的人了吗?” 太崖低笑出声:“只会比这更坏些。” 眼见伤口愈合,托在她掌心里的手指轻敲了两下,那小蛇便快速爬了回去,须臾就变回刺青。 “奚姑娘送了香囊,方才便算作回礼。”他稍顿,“说罢,找我何事。” 奚昭把椅子拖至他身边,坐下。 “道君还记得欠我一桩事?” 上回他输了赌约,还没兑现。 太崖扫她一眼:“记得——你要何物?” 奚昭道:“我院子里先前有几个随侍,但事做得不好,如今都已离开。阿兄昨日回来了,说要给我院子里拨些人。我自个儿看中一个,不过是府外的。但府里的籍盘在大哥那儿,他随时会查。” 她说到这儿,太崖便明白过来她要的是什么了。 他一手撑着脑袋,思忖片刻后问:“底细可清楚?” 奚昭:“自是信得过才往身边放了。” 太崖:“奚姑娘整日待在府中,不知从何结交了信得过的人,要放在身边做侍从?” “道君兑现赌约也得盘问得这般清楚?”奚昭顿了顿,“还是说,道君更想帮我结契线?可要是结了契线,道君就又欠我一桩事。” 听她又提起契线的事,太崖一时不语。 好一会儿才道:“这回怕要叫奚姑娘失望,那赌本君输不了——那人在何处,我可以帮,但须得看看是什么人。” 奚昭早有预料,抬眸往小筑的花墙外望去。 不多时,就有一高大身影从中走出。 瞧身形是个肩宽腰窄的男人,但看不见脸——他头上戴了个斗笠,又落了圈黑色纱布。偶有风动,才从纱布的缝隙间窥见一双赤瞳。 奚昭解释:“他说不能叫人认出来,所以得把脸遮着。” 太崖默不作声。 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该拿什么话来应她。 分明一直待在月府里,唯两回出府,还都有人伴在她身边。也不知她哪儿来的本事,悄无声息间就养了这么个人在身边。 良久,他才道:“你把这人留在身边,只会更引人注意。” 怕是任谁到了她的院子,第一个看见的都是这戴了斗笠的侍从。 或还会想尽办法掀了他的斗笠。 奚昭便看向绯潜:“要不还是摘了斗笠?” 绯潜迟疑一阵,随后点点头,取下斗笠。 太崖便看见了他缠在头上的白布。 裹得很周全,除了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太崖:“……” 他闭起眼,从肺腑里送出声长叹。 所以这人到底在用斗笠挡什么。 怕别人认出他头上的白布来自何处吗? 这般头脑,如何做得好事? 绯潜听见那声长叹,躁恼蹙眉。 这人什么意思? 奚昭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以手掩嘴对太崖解释:“他思考的方式有时与别人不大一样。” 看出来了。 太崖缓睁了眼,垂手。 手垂下的瞬间,有十多条细长黑蛇从他袖中飞出。 飞至半空,便化作弯曲利刃,朝绯潜径直打去。 速度奇快,眨眼就已逼至身前。 绯潜下意识将手伸至腰后。 随后,他手中便化出把横刀。通体漆黑,刀身坚硬,刃锋柄长。 他持刀作砍,反应敏捷,眨眼间就将那些弯刃砍得七零八落。 但数量实在太多,有几片薄刃从他面颊划过,割破了那裹缠在头上的白布。 眼见白布就要掉落,他砍飞最后一片薄刃,抬手捂住白布,挡住了大半张脸。 从布帛缝隙间漏出的目光则紧紧盯向太崖。 太崖只当没看出那眼神中的凶戾杀意,笑说:“若是想留在府中做事,还是将脸露出来的好。” 绯潜脊背稍躬,显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但余光忽瞥见奚昭,他犹豫片刻,终还是将横刀归鞘。 算了。 早晚要弃了这白布。 刀身入鞘,他也松开了另一只手。 被薄刃割得破碎的白布也随之掉落,露出张神情凶悍的脸。两边面颊上,从颧骨到耳侧皆横着条赤红色的纹路,显得肆意野性。 看见他长何模样了,太崖笑意稍敛,下意识瞥了眼奚昭。 片刻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白布掉落时,绯潜忽生出种没穿衣服的错觉。 对上奚昭的眼眸,他忽然蹙起眉,往后退了步,横过手臂挡在脸前。 “看我做什么!”语气冲得很,说话时还露出枚虎牙。 “没,”奚昭挠了下面颊,“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随你怎么想!”绯潜没把胳膊放下来,凶巴巴地问,“现在还要做什么?” 他可没想到,她说的“光明正大”,就是把他留在身边做侍从。 不等奚昭应他,太崖忽道:“你是那日的虎妖?” 奚昭知晓瞒不过他,便让绯潜自个儿来答这话。 “是。”绯潜知晓太崖救过自己一回,不然刚刚也不会只防不攻。 见他认出自己,索性承认。 “看来你倒会隐瞒身份。”太崖起身,“现下要做的,便是替你换个出处了。” - 奚昭回明泊院时,远远就看见月郤等在院门口,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下一瞬他便抬起头,朝她望过来。 “绥绥!”他眉梢扬起笑。 可紧接着,他便看见她往后退了步,眉眼间隐有惧意,像是在怕他靠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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