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不过方才叫蜡油烫着了,有些疼。现下已好。” “那便好,下次要小心些。”奚昭搂住他的颈,回吻一阵,才又将头埋在他肩上,阖眼道,“蔺岐,我困了。” 蔺岐一手托在她身后,轻拍着。 等耳畔的呼吸渐变得绵长,他才停下。 他散去了用以压制内伤的内力,下一瞬,便感觉喉间陡然涌起股清甜。 抬手捂住嘴后,他低声闷咳两阵。 掌心一片湿润。 他垂了手,余光瞥见手心一片血红。 他只当没看见,随手掐了个诀法,掌心和嘴角的血迹便被抹得一干二净。 闭眼缓了片刻后,蔺岐躬伏了身,头抵在奚昭肩上,搂在她身后的手越发收紧。 - 明泊院外。 细雨朦胧,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鬼影。 月问星远远站在廊道拐角,一眨不眨地盯着守在院门口的人。 一共两个。 左边那撑伞女子她勉强认得,是施白树。 同往常一般面容冷淡,腰后双刀折出星点淡光。 另一个…… 月问星视线一移,看向蹲在右边的男人。 他扛着把伞,大喇喇蹲在地上,一副懊恼神情。 赤红头发比施白树的双刀还打眼。 没见过。 月问星忽想起奚昭之前跟她说过。 这院子里来了两个侍卫,除了施白树,还有个叫什么潜。 是他么? 她微蹙起眉。 虽是侍卫,可为何要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 月郤和那姓蔺的道人也拦过她,却都手段温和。 且是因为她是鬼,离奚昭太近对她并无多少好处。 所以才拦她。 而现下,这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明泊院布下了层层结界。 明显是不想任何人靠近。 为何? 出了什么事么? 她想上前问一问,可又不愿和那两人说话。 正踌躇着,忽有一只纸鹤穿过细雨,朝施白树飞去。 施白树接着纸鹤,展开细读。 一旁的绯潜原还在往水滩里丢石子儿,见她收着了封纸鹤传书,忍不住分去两分视线。 良久,施白树折好信,转身就往里走。 绯潜一下站起:“你不守了?” 还没到时间呢,怎么就走了。 施白树顿住,瞥他。 “事已办好。” 简单抛下几字,她提步便离开了。 办好了? 绯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奚昭没和施白树详说结契的事,只请她帮忙在外面守一阵,以防有外人闯进。不过那施白树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什么关乎性命的头等大事,光是结界就布了三层。 现下她说事已办好,多半就是结好契了。 可结好契了为何不给他递信? 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心生恼意。 不过旋即又回过神。 好似写了也没用。 他识不了几个字。 这般一想,郁结在心的恼意登时散得干净。 他收起伞,兴冲冲地往后院跑。 到了后院,却见花房一片漆黑,没有丁点光亮。 他走近,从窗户里往里瞧。 里面空空荡荡,根本瞧不见任何身影。 没人。 不在这儿么? 他脚步一转,转身朝卧寝走去。 在他离开的下一瞬,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院里。 月问星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移过眼神,看向花房。 好半晌,她转身离开了花房,朝着适才那纸鹤飞来的方向走去。 但她只知道大概方向,根本不清楚那纸鹤具体是从哪儿飞来的,又是何人所送。 迷迷糊糊找了阵,最后何物都没寻着,反倒绕到了铸器阁附近。 正想走,余光就瞥见有一人从铸器阁里出来。 是月楚临。 身后还跟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抱着个崭新的剑盒。 那男人前一瞬还在一脸笑地和月楚临说着什么,一瞧见她,笑意顿时收去几分,脚步也慢了许多。 月问星目不斜视地从他俩眼前走过。 “问星。”月楚临突然唤道。 月问星一顿,缓缓移过视线。 见那铁匠打起哆嗦,她只当月楚临是觉她吓着别人了,便幽幽道:“我正要走。” 以前也是如此。 月楚临提醒过她,让她尽量避免在人前出现。 原因也简单,虽说他给满府的下人都下过噤声令,但保不齐有什么人被她吓着,走漏了风声。 由是这百年来,她早已习惯独来独往。 月楚临却道:“先别急着走,为兄有些话想与你说。” 随后又看向身后铁匠,低声吩咐他把剑送去院子。 那铁匠连连点头,一手打伞,另一手抱着剑盒便走了。 等他走远,月楚临才看向月问星,温声开口:“问星,以前未见你穿过这些衣服。” 月问星垂着眼眸不愿看他。 语气也算不上好:“奚昭送我的。” 月楚临笑颌以应,又问:“伞也是么?” “嗯。”月问星攥紧伞柄,干巴巴地应道。 在廊道中打伞确然有些奇怪。 可她喜欢。 月楚临又道:“这些时日太忙,对你少有照看——现下怎的在这儿,今日没去找昭昭吗?” 听他提起奚昭,月问星陡然想起那层层包裹的结界,还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纸鹤。 她下意识觉得奚昭应是在背地里做什么,正要开口,却又犹豫起来。 看这样子,月楚临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她将伞柄攥得更紧,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许久才道:“今天想,一个人。” 月楚临想到什么:“是因她院中多了两个侍卫?” 她平日里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更别说是两个陌生人。 月问星不愿多说,索性应是。 “那眼下可有空?为兄想找你帮些忙。” “什么事?” “有一样东西,想让你帮着找到出处。”说完,月楚临带着她回了院子。 回去时那铁匠已经走了,他俩便径直去了书房。 月楚临点燃烛火,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他找东西时,月问星则盯着地面。 刚刚是在外面,雨夜视线不清。而现在有烛火映照,她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影子。 盯得久了,她忽发觉有些不对劲。 好奇怪。 那影子的动作好似总比他慢了一瞬。 她正想看得更仔细些,月楚临便已转过身,手里还多了样东西。 是个模样精致的小盒子,不及铜钱大小。 他按下盒子侧边的暗扣,盒盖打开。 里头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很少。若叫旁人来看,只会把这当成个不小心落了灰的空盒子。 但月楚临将那小盒子递至月问星面前,轻声说:“问星,这里面应是些香灰。” 月问星一怔,随即猜到了他的用意。 问鬼寻香。 ——鬼魂闻灰,便能知晓用的什么香,何处点的火。 果不其然,下一刻月楚临便道:“若是香灰,便帮为兄找着源头,好么?”
第83章 (二更) 奚昭再醒时, 发觉自己已经回了明泊院。 床铺上贴着不少取暖用的符箓,秋日凉爽,屋里却暖和得很。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身, 好半晌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上并无不适, 应是蔺岐帮她处理过。 还有魂锁。 过了一晚, 竟又解开一道。现在那元阳之气重新归于平静, 估计等吞噬完妖气了, 才会再有动作。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作势下床。 刚趿拉住鞋, 她便在枕边发现了一封信。 拆开一看, 是蔺岐写的。 信上内容简单, 只说是担忧会引起怀疑, 所以昨晚又将她送回了明泊院, 没叫人发现。又说不便久留, 早上再来看她, 会顺带给她带些吃食。 除此之外, 他还在枕边放了瓶丹药。又在信上特意解释,那丹药醒后便可以服用。有蕴养元阳之气的功效,配合着先前给她的灵丹吃, 对她大有好处。 洗漱过后,奚昭拧开了那小瓷瓶。 一股淡香从中溢出, 她倒了一粒,囫囵咽下。 灵丹入肚, 她清楚感觉到体内的元阳之气变得更为平和。浑身也如置身暖阳之下, 舒适许多。 她又抬起手, 尝试着召出盾灵。 渐有银白气流从她的袖间飞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结成灵盾。 先前她还仅能结出掌心大小的盾, 且灵盾总是像飞虫般横冲直撞。但经过几月的灵水蕴养,现在的灵盾竟已有一人大小,足以将她彻底护住。 且灵盾的状态也变得平稳许多,可随她的意愿移动。 她试炼了两回灵盾的硬度。 无论匕首如何劈砍,灵盾都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那匕首,砍了两回就卷了刃。 奚昭一时心喜,又多试了两回,且开始尝试着扭曲变形灵盾的形状。 过了大半钟头,她才召回盾灵,开门往外走。 她本想是看看蔺岐会不会来,也好问他些关于魂锁的事。结果刚一开门,她就看见两人。 绯潜以格外怪异的姿势站在台阶上,似想往上冲,但又被横在身前的刀生生逼停。 拿刀的则是施白树。 她凛若秋霜地守在门前,一把刀几乎要劈着绯潜。哪怕他作势上前,她也没有收刀的意思。 奚昭:“……你俩这是要做什么?” 跟两尊石雕一样。 施白树率先收刀,侧身看向她时,垂下的两条小辫儿跟鸟雀的尾巴一样翘甩了两下。 她道:“他找你,睡觉,太吵。” 语气中听不出起伏,但奚昭竟真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是绯潜来找她,施白树嫌他吵着她睡觉,所以才拿刀拦着。 …… 所以这两人是怎么忍着一声都不吭的。 绯潜虽没听懂施白树在说什么,却莫名感受到了她的嫌弃。 他倏然看向奚昭,警惕问道:“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奚昭好笑道:“你哪只耳朵听见她往外蹦坏话了?” 说完,又从芥子囊里翻出两小袋灵丹,分别递给他俩。 “这是我找了周医师,根据你俩的状况特意炼的,每日两粒,吃了对精进修为很有用处。” 绯潜眼眸一亮,说了声谢谢后便接在手中,拆开袋子往嘴里倒了两颗。 施白树却没接,木讷地背着双手,一动不动。 奚昭疑道:“你不用吗?” 施白树飞快看了眼那袋子,又移回视线。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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