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离开,两人注定天各一方。 他将视线紧紧停驻在她身上,细细描摹,毫厘不差的印在脑海里。 那一刻,他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想带她走。 想罢,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凭什么呢? 他是她的谁?又要以什么身份让她跟自己离开? 虽然萧让尘定会给她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生活,但她的意思他早便听过了,她根本不想这么早成亲嫁人。 若是朋友,他没资格带宋辞走,她名义上的家人都在这里。 若是求娶…… 呵,想来他这堂堂的承王府正妃,她亦是不屑一顾的。 尤其,待重回漩涡中心,暗中有数不清的汹涌。他不敢有软肋,更不敢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怕保护不好她,反将这快乐单纯的小厨娘带入万劫不复。 “距离启程,中间还有几日空余。” “等我走后,恐怕就再也吃不到这独具滋味的餐食了。” “能不能再为我烹制几道?什么都好,我愿意出十倍的银子。” 一阵酸涩朝着鼻腔汹涌而来,宋辞缩了缩嘴巴,从口腔里面将颏唇内侧的肉咬住,以控制自己不要没出息的哭出来。 这种时候哭,简直比误会他中毒哭还要更丢脸! 她没说话,萧让尘又道:“近日频频去食肆闹事的人,幕后指使找到了。” “他们的主子,确实乃遐州城内几家酒楼的老板,但那些老板亦是受了夕夜的指派。目的是通过与你结交,从而接近我。” “等我走了,那伙人便不会再继续找你的麻烦。” “往后你好好经营,有难处便去找新上任的知县。我会在走前为你打点好,确保你无忧。” “我在京里也会听着你的消息,希望你有天能实现你的愿望,将分店开遍西丘。” 这一走,叫他说的好像永别一样,宋辞禁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们都走了,我又没有朋友了……也没人再与我共同保守那个秘密了。” 他看着她伤心,无计可施,只能反复强调,做无用的安慰:“之前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我会继续帮你保守秘密,也会始终记得你。” 宋辞委屈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埋怨:“可除了梦里,我们还能在哪见面?这样的朋友又有什么用呢?” 萧让尘垂下眼眸,许久,才清浅道出一句:“对不起……” 她的心支离破碎,所有希望皆凋零于他的歉意中。 想来是再无任何余地了。 他们注定还是要分别。 “好了。”闭上双眼,让眼泪顺着悲伤留回心里。 明明只是一个朋友。 人生当中有那么多的聚散离别,分分合合,即便一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融入了生活,形成了习惯,但也没人会陪她走完全程。 在现代的节奏中,她经历了学前、幼稚园、小学、初高中、大学,工作,甚至是通过兴趣娱乐…… 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朋友和玩伴,走走停停,花开花败。 身处其中时,所有朋友都不可替代,总以为此生未来的日子里都会有他出现。 最后分离,疏远,直至淡忘。 应了那句话,世上没人会永远陪着你,谁没了谁都能好好的活着。 她以为她早已在更迭中慢慢适应,习惯离别。 可不知为什么,与他分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神伤。 再次睁开眼之际,她逼着自己回归冷静。 不能因为某个人,而影响自己的情绪,打乱原有的计划。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既然要做戏,我待在屋里太久难免会惹人怀疑,尤其息竹和辰云又都不在。” “那我先走了,安公子还在外面等我。” 听到她亲昵的提起什么安公子,萧让尘没由来生出一丝妒忌。 他略有阴阳怪气道:“夕夜没办法在外面等你了,因为他此刻正在别苑地下的牢房。” 宋辞捕捉到地牢等字眼,下意识有些愤愤不平,心想你凭什么关押人家? 转念细想,从中发觉出不对劲:“谁是夕夜?” “你那位安公子,他根本不姓安。他名叫夕夜,鹘族王室十九王子,也是鹘王最小的儿子。此番来西丘,与废太子勾结,企图对社稷不利。” 宋辞短暂忘记伤心,被狠狠震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让尘:“合着我最开始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 她干干眨巴两下眼睛,垂眸缄声。 氛围一度变得僵持淡漠,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辞,你回想一下,自我们认识以来,彼此相处的怎么样?” “我们发生矛盾了吗?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 “的确,率先离开,是我失了约,因为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处理。可我走了,并不代表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 “我在清晖镇停留的时日不多了,我想和你心平气和的好好过完。” “临走前留下的结,若解不开,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便会越结越深。我不想那样,我想我们快快乐乐的度过,笑着送别,而后,还会迎来喜悦的重逢……” 也许是宋辞太在意他了,以至于他因个人原因骤然离去,她会在伤心之余,有种被背叛的委屈。 可听他这样说,她又开始于心不忍。 “我没有赌气,一会儿我是真的有事……”她低头绕着手指:“按原计划,与你在食肆里用过午饭,半个时辰后便要和文先生去见他的同窗。眼下耽搁这么久,时间快到了,失约就不好了!” “为何要去见文先生的同窗?” 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避开他找借口扯谎,这都是正当的理由,所以老老实实答道:“我打算送小锦和宋然进学堂,文先生那位同窗恰好有办法,所以……” 宋辞的回答很认真仔细,软软慢慢的道来。 说至一半,他有些不平衡:“为何不来找我呢?” “今夜之前,我便能将事办好,明日或后日即可入塾。” 宋辞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用了。” 她挑起视线,直对上他的眼眸:“起初我是怕太过于粘人,事事都要麻烦你,会惹得你厌烦。” “现在看来亲力亲为也没什么坏处,等你回京了,我再无人可依托,凡事还是得自己做。与其到时碰壁,不如慢慢成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帮我的忙了,让我自己想办法吧。” 她露在被子外面,垂下床榻边的脚轻轻着力,从侧坐站起身。 “如果近几日,你有办法离开别苑,到食肆来,我备酒宴为你送行。” “若实在没法子,怕暴露影响计划,那我便做好菜食,送到别苑。你想办法掩人耳目,将餐盒拿进去。”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在你离开前,能不能将二姨娘和宋姝下毒的证据留给我?” “虽然不算确凿,无法敲定她们的罪行,可这是我唯一的一丝希望。” “过去总想着来日方长,但你要是走了,我连这仅有的渺茫希望都会破灭,再想报仇就变成了绝无可能。” “所以……” 她拖长尾音,等待他的回答。 萧让尘义不容辞:“好,我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她缄默着点点头,起身离开,踏出了主屋。 空留萧让尘在原地,望着温热犹存的被子枕头,怔怔出神。 “殿下。”息竹从外面重返,低着嗓子小声唤道。 原来两人为怕穿帮,没有去到院里,而是一直避在主屋写画读书的小厅内,距寝屋尚有一定的距离。 “她走了吗?” 息竹俯首回答:“是,由辰云护送着回食肆了,殿下放心。” 语毕,他顿了顿,继续问道:“地牢里的人……该怎么处理?您要亲自去审吗?” “我不是中毒濒死了吗?审什么?”萧然尘微扬了扬眉毛,住声片刻,将上位者的威压彰显到极致,轻描淡写道:“先押着吧,除了每日送饭食,任何人都不准跟他说话。” 他眼眸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弄发笑,拽过她盖过的被子,又将她放在倚靠的枕头垫到自己头颈之下。 安安静静平躺,盖好被子,合起眼睛。 就在息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不解的歪歪头,揣测他的心意。 这时萧让尘又重新睁开眼:“他那个人,用得着审吗?” 息竹顺着这番话细想想,挠挠后脑勺,忍不住笑了。 鹘族,建朝至今一向以勇猛彪悍闻名。王室的十八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大有以一敌百的气概。 唯独十九王子,空负高挑俊朗,文不成武不就。因那一份难得的清澈无害,被鹘王和十八位哥哥所呵护宠爱,民间暗地里也称他为十九公主……纯良愚蠢,又格外美丽。 想来也是,毕竟能在毫无后手的情况下,贸然闯入敌对方的地盘,由此便可以见得他心性的单纯。 息竹笑够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殿下,若是他寻死,那该如何是好?” 萧让尘眼眸已然合起,一副小憩之态,沉默了一会,道:“他不会的。” “那要是他拼命叫喊呢?” “给点吃的。” “累了,就不喊了。” “好。”息竹抿嘴发笑:“既然您已重新躺回床榻,属下这就去将窗子掀起个缝隙。如今天气慢慢热起来了,门窗紧闭太久屋里发闷,也是时候该透透气了。” 将外边罗汉床后的窗支起细微的缝隙,一股清新鲜活的气息扑鼻而来,其中夹杂着植物嫩芽的芬芳。 处于不远处的脚下,有不甘的年轻男子高声呼喊,亦或将内幕一股脑交代而出…… 可惜钻出土壤,再冲破青砖,攀墙越瓦,最终还是一思一寸在风中消散。 偌大别苑内依旧紧张忙碌的运作,独留海棠园耳根恒久的宁静。 —— 半时辰过后,宋辞回到食肆与文先生汇合。润弟担忧她身为女子,与文先生和同窗两位男子在酒楼见面,怕会引人非议,特意叫来了叶家小四,叶以晴。 三人搭乘提早雇佣好的车轿,颠颠撞撞来到了遐州城。 由于此次是有事前来,他们也没多在城里游玩闲逛,直接抵达订好的酒楼雅间,与那位同窗把酒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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