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失落。 宋辞连忙解释:“我不是有意想偷看你房间里的东西,我只是……看见上面有我的名字,所以才打开的。” 他面色分明很平缓,脸色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看:“无妨,本就是给你的东西。” “是谁给我的?是你吗?” “是陆行川。
第114章 【宋辞吾友, 离开遐州一别数日,不知近期可还安好?】 【有按时吃饭否?夜半睡梦香甜否?还为食肆感到劳神否……?有太多太多的关心,无从书写, 见字如面, 愿你千千万万康健喜乐,万万千千顺遂如意。】 【谈及不成器的鄙人,在你的启发之下, 现如今已回归京中,担当起府中的责任,并渐渐稳住跟脚……若你此时见到我,一定会为我的成熟感到大吃一惊。】 【我眼下诸事都适应的很好, 要说起不好的嘛, 唯有一点……那就是京都城的饭菜太过于单调乏味,自我回来后, 便再也没有吃过出自你手烹制的那般美味。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你能来京城, 想必你的食肆定将成为最火热的存在!】 【可惜故土难离,我了解你的心情,所以也不奢望你能常居京中。但还是希望有机会你能来京游玩。在北境时没少接受你的设宴款待, 等到了京城, 我定尽全了地主之谊, 带你去望江楼用食, 喝最醇厚的醉八仙, 去马场畅快驰骋,去榆林巷购置华贵光鲜的衣衫首饰!】 【罢了罢了, 想说给你的话,一写起来就收不住闸……回望过去满满两大篇, 若再多,恐怕你又要嫌我啰嗦!】 【最后,想告诉你。我们临别时,我与你说过的承诺,无论何时都保证时效。你若想通,便书信一封交予我,无论你寻我而来,还是我寻你而去,我的心思始终不变。倘若还未想好,或是做出了决定……那也无妨,我二人始终是朋友,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有困难找我帮忙,我永远毫无保留。陆行川】 —— 宋辞借着萧让尘燃起的烛火,逐字逐句将陆行川的信认真读完。 侯府的纸张与她素日写用的麻纸全然不同,白皙细腻且柔软,就算是拿现代工艺两相比较,彼此间亦没有太悬殊的高下之分。 好纸应配好字,虽说陆行川在她眼里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但他的字迹却是极为秀逸大气的,一笔一画都能看出风骨,显然有着自幼练习的功底,与她这种半吊子截然不同。 信中,他依旧如此温柔,对她关怀备至,还不忘了隐晦的表明心意。 这要是放在平时,收到他的来信,宋辞一定会格外的高兴欣慰。 可恰好处于这个关头,面对毫无所知的,甚至都可能是半月前写下这些的陆行川……她不想辜负了他的明朗欢快,却也无法对沈之宜的死感到释然。 见宋辞的面色喜一阵忧一阵,萧让尘试探性的轻轻发问:“他说什么?” “啊,也没什么。”宋辞终于从信中内容抽神:“说是已经踏踏实实在京中稳住跟脚了,邀我有空去京里游玩。” 萧让尘没做声,心不在焉地点头。 “对了。”宋辞手上将纸张按原有痕迹折好,边问询道:“我昏倒后,那边……是怎样处理的?追查凶手的事有眉目了吗?” 他将隐于衣袍下的长腿交叠在一起,轻轻垂眸,有被烛火侧映的睫毛暗影,如黑羽般印在脸颊上:“据往日的恩怨,以及仵作查验的结果,我与知县皆猜测二姨娘周氏为凶手。” “只不过查案讲究的是证据,而非凭空推演,即便心里觉得再有道理,该走的形式一样都不能少。” “万一凶手当真另有其人,岂不是被钻了假象的空子?” 宋辞点点头:“嗯,你的处理方式自然是最缜密周全的,我信你。” “那沈之宜……不对,应该称母亲。那我母亲的灵柩呢?在重新封棺后下葬了吗?” 萧让尘回答:“没,官差借着查案暂时接管了宋家宅院,会将灵柩停满丧期,明晨下葬。” “那你呢?”他抬起眼眸,顿了顿,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夜幕中,几盏跳跃的灯烛明明灭灭,将他的瞳仁中映照出她的身影。 宋辞抬起头,叹了口气,将视线抻远:“不知道,应该还像往常一样吧。” “照理说,失去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亲人,我应该悲痛欲绝,失魂落魄,无法正常生活……可不知是不是我的心太狠了,我除了觉得可惜,遗憾,并且恨极了二姨娘,其余,倒并没有太过激的感受。” 他表示理解:“这也正常,毕竟,他们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你能为她如此难过,心地已经非常良善柔软了。” “虽说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人总是有心的。”宋辞有一搭无一搭用手轻轻弯曲着纸张,边说道:“她把我认成自己的女儿,对我百般疼爱纵容,支持我所有的决定……我感受着那些好,怎能不对她产生感情?” 语毕,待一腔情深意切挥散到极致时,萧让尘注视着她,斟酌许久,像是深思熟虑,又像是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只要一直对一个人好,就会令她产生感情吗?” 宋辞没细想那么多,只是凭自己的理解,客观的给出了这个问题的回答:“如果是在接受的人愿意并感激的情况下,我想会的。” “那如果被接受之人不愿意呢?” 她想都没想,微耸耸肩膀:“那就是死缠烂打了,会惹人生厌。” 得到了答案,说不好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总之他又重新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漫长的寂静中,院外各式昆虫鸟兽的声音此起彼伏。 屋内两人各怀心思,没有猜疑,没有揣测,没有算计……甚至谁都不敢在这段感情里更进一步。 还是宋辞率先打破僵局,故作轻松的姿态开口,问出了最令自己紧张在意的问题:“事情都解决完了,你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嗯。”他一反常态,莫名感到一阵心绪不宁,极轻极简的轻应一声,当作回答。 宋辞心没由来的一沉,但还是佯装轻松道:“是呀,因为我的事耽搁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该启程了,不然,不然计划……” 胡言乱语,视线左右飘忽。 最终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兴致寒暄下去。 她看向他时,他垂眸躲避。 待他好不容易将视线转回来,她又恰好移开,始终没有过共同的勇敢。 萧让尘深深地看她一眼,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像是用视线一笔一画的描摹,而后牢牢铭记在心底。 终于,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天色不早了,睡吧,明日还要早些回宋家主持丧仪。” “那你呢?”她回头,叫住了他:“你还会同我一起去吗?还是……你准备明早离开?” 萧让尘没有回身,留给她一个宽广却不过度雄厚的背:“陪你一同走完丧仪的最后一程,明午动身。” 说完后,他缓步走出寝屋,轻轻替她合起房门,印在窗纸上的投影渐渐消散。 宋辞失神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仍不能从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回神。 她忽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有一种……藤蔓依靠的大树有天猝不及防倒下的错觉。 虽然很多时候,她更希望能够凭借自身的能力解决问题,并且也在为着这个目标一直奋斗,不想过多去依赖旁人。 但她冷不防来到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太过迷茫,太过形单影只。在这最无助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站出来予她力量,更甚还拯救过她性命于水火之中。 这就像是小时候学骑车一样。只要心里给自己暗示,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后面帮忙扶着后座,即便他早已松手,心底仍然会有无穷的底气和自信,无所畏惧的继续骑行下去。 萧承钧对她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即便他往后仍留在清晖镇,想来宋辞也不会事事去劳烦他。 可至少她知道,在自己谨言慎行之余,哪怕有所疏漏,也会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永远为她兜底。 当他离开,宋辞心间的依仗没了。 哪怕她行进的稳稳的,也会时不时的去鞭打自己,在还未摔倒的时候,去提前设想背后无人遍体鳞伤的滋味。 “上次离别,明明都已经放下了,为何……这次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命运真残忍,竟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承受折磨。” 她叹了一声,终于肯收回视线,吹灭其中的两盏烛火,可怜兮兮地钻回被子里准备入眠。 转身后,她理所当然没有看见门口那隐藏于夜幕中的身影。 更没有听到他五味杂陈的一声叹息。 —— 翌日清早,天雾蒙蒙的,直至卯时还没有升起太阳。 宋辞跟着萧让尘,再或者说是他跟着她,两人来到宋家,走完了丧仪应有的步骤,让沈之宜入土为安。 他今天看起来兴致缺缺,虽然按他自己的解释是没睡好,但怎么看都像是被烦心事所困,心绪郁结。 丧仪结束,最后一捧土落下,碑石竖起。 场上官差、亲戚邻里、鼓乐抬棺破土等人乱糟糟各自聚成一团。 萧让尘自顾自到马车里歇息,缓一口气,可谓是将性子的孤僻彰显到淋漓尽致。 宋辞也没强求他,毕竟他能来,已经是她很大的荣光,不能再得寸进尺的要求他更多。 望着那一座矮小的土包,就像是母亲生前的身躯那般瘦弱。 她忽然感到鼻腔发酸,感慨人生来死去,身前不知,身后不知,到头来万般蹉跎也好,万众瞩目也罢,终将成为长河中的一粒烟尘。 不远处,杂工们吸着烟斗在谈论近日惨淡的活计,亲戚们凑到一起开始扯舌谁家的婆媳,宋贤站在几人中间,毫无顾忌的争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嫁妆…… 宋辞身形未动,沉默的将脚扎根到土壤里。 乏力,厌烦,无趣,对周遭没有了任何的一丝眷恋…… 这时,扛着长锹的官差走到她身侧,不算面露喜色,但仍是带着善意浅浅的笑着。 “宋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宋辞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抽神出来,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 “对啊!”官差将长锹落下,尖部往土里一扎,脚踩上去:“墨风大爷对你可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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