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虽爱钱,但绝不赚昧良心的钱。” “送进我口袋里的银子,若没有拿它的能力,再爱我也不会要。既然要了,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付出一些劳力,尽可能把这钱拿的舒心些。” “我做的这些吃食值几个钱,我自己心里清楚。”她轻耸耸肩:“一个月赚二十两,再怎么想我也不吃亏!所以在我出摊的期间,你们想来尽管来便是。” “好了,不多说了,请陆公子先坐在这稍候,面马上就来!” 宋辞回过头,余光里扫见了脸色难看的宋姝。 但人分三六九等,事分轻重缓急…… 眼前她那么大一个金主摆在那,她不管金主跑去跟宋姝吵架扯皮? 宋辞才没那么傻! 她十分清醒的去将面条煮好,宽面细面各煮了半份,分别制成炸酱面和油泼面。 油泼面是他点名要的,炸酱面是她想让他尝的。 因为摊位开了有一阵,沸水锅和食材都是备好的,所以没过多久,面就端到了眼前。 “请用。”她把面送上去以后,便任由陆行川和萧让尘两人用食,自己终于腾出空闲,来料理某个故意找茬的便宜亲戚。 适才食客众多,她忙得头晕眼花,一直没机会搭理宋姝。结果人家可倒好,不吭声竟当她软弱好欺负,愈发的得寸进尺起来。 宋辞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了那抹花俏艳丽的颜色,踱步过去,轻飘飘道:“还没走啊?” “怎么?难道那二十两银子压不过你吗?” 宋姝于宽袖之下握紧双拳,面露愠色。 说到底还是她太年轻,又没经过什么世面,轻易一激便压不住火,脸上显而易见的展露出情绪。 不过年轻归年轻,宋姝却并不傻,否则也不会委曲求全在章家待了这么久,没有被扫地出门,说明还是有几分头脑和本事的,只是太过于稚嫩。 此番,她来东街的目的非常明确。 一个是站在至高点指责长姐的各种不是,试图在群众当中败坏掉宋辞的名声,让她以后备受冷眼,生意做不下去。 另一个,便是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了。 小丫头嘛,尤其两人又年纪相仿从小比到大,那股好胜心一旦埋下仇恨恶毒的种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嘁。”宋姝冷笑一声:“原以为是长姐贞烈,不喜章公子风流成性。谁成想,竟是早就暗度陈仓,有了其他相好……” 一句话,将宋辞原本苦心支撑的形象彻底扭曲。 宋姝却还嫌不够,继续添油加醋:“是啊!以这位随随便便就是二十两银子的大手笔,想来是比章公子家境还要富足的,怪不得长姐宁愿以死相逼,也要和章家毁亲。” 这下好了,不光行事不检点,还多出贪恋权贵这一条。 围观群众们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他们不是傻子,任由舆论东风东倒西风西随。 在场有近大半的人,都是不信这种说辞的。毕竟宋姑娘与当时马车上那两位男子的初识,在场很多人都亲眼所见,显然早先并没有见过面。 对此,宋辞没有急于打断或是辩解,甚至神色丝毫未变,依旧悠然自得,噙着笑玩味地看着对方。 等宋姝停下来,她才淡淡启口:“说完了吗?” 她没有给周遭群众议论和遐想的机会,也不兜圈子,径直回怼:“没拆穿你,是念着最后一分姐妹情谊,想给你留些面子。未成想给你点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 “首先,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家里我还管不管。” 别看宋辞生得娇娇柔柔的一只,讲话却半点都不怯懦,声音软而脆落,口齿清晰,字句分明:“身为儿女,尊敬双亲孝顺双亲,这我认同。亲事上听由父母之命,这我也认同……但前提是,父母得配得上被称作父母!” “我宋辞来世上近十七年,从懂事起便为家里做事,为父母分忧,试问上面的双亲姨娘和哥哥,下面的弟妹,哪个我没尊敬照顾?家里什么活我没干过?” “但那时候,累虽累,我从未想过要离开家里。” 这些话是替原主说的,也是替她自己说的:“前不久,兄长在一次游园上看中了里正家的女儿,想给人家凑个风光的聘礼登门提亲。可他已至弱冠之年,亲事紧该提上日程,再攒下去怕是来不及,短期内又凑不到那么多银钱。” “恰逢章家来向我父亲提亲,父子二人一合计,意图将我嫁出去,将章家的丰厚聘礼转手送与里正手上,来个双喜临门。” “可喜从何来?章公子为人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我已经很明确的与父兄说过,我不愿意,父兄却充耳不闻,硬要将我嫁过去。” “所以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我一气之下便服了毒,所幸命不该绝,那药性不纯,断气没多久又死而复生。” “醒后还没等身子恢复康健,便遭到了兄长的埋怨,并指派一堆活给我做,父亲则是冷言命令我,要么成婚,要么离家,不愿意嫁过去就不再是宋家的人!” 宋辞俏丽的眉头深深皱起:“那一刻,我彻底心寒,觉着他们从未将我看做是女儿,是妹妹。无非像个仆从或物件儿,平时为他们做事,需要钱了也不必考虑我的感受,说卖就可以卖给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好了。”她自顾自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不是想博取大家的同情。我宋辞不偷不抢,不讨不要,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赚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钱。之所以说这些,是表明我的立场。” “我拿他们当亲人,他们却从未拿我当过亲人。况且我早就被逐出家门,今后那个家如何,一切与我再无相关!” “只是,做人最起码该存有一些良知,他们生养我,带我来到这个世上,好说歹说又养我到这么大……若非要问我以后要不要管家里了?” “我现在孤苦无依,能不能活下去还成问题,义务的事无能为力。” “但我在此承诺,只要我以后站稳跟脚,手里有了宽裕钱,每年我一定会按照坊间常规,给家中父母送去赡养的银子。这已经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最大的诚意了,其他成了婚的女儿,顾家些的,无非也只是如此。”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宋辞顿了顿,直直望向宋姝:“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之前说章公子风流,这话我是听谁说的?服毒,毒又是从何而来?我受到了谁的怂恿?” “你以为我被毒了之后,就会记忆全无了吗?” “嗯?宋姝?” “我听信传言拼了老命拒绝亲事,有幸逃出生天后,与家人决裂……最后竟是在我耳边吹风的你,我的三妹妹,嫁了过去?” “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21章 随着那番话的脱口,宋辞脑中如积雾般的黯淡部分,正渐渐的被逐一点亮。就像举着火把摸索前进般,原本混沌的一条路正顺行迹,慢慢变得清明…… 从开始的只记得家庭构造,对婚约之事一无所知,到争辩之际忆起章公子的为人。最后,通过宋姝的言语刺激,脑中闪现出服毒自尽前的一幕又一幕。 —— “阿姐,我听说前几日托人来提亲的那位章公子,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啊?也没有听谁说啦!就,就是……整个镇上都知道的呀!不信你自己出去问嘛!” “隔壁的婶婶,后街的二奶奶,还有和姨娘聊得好的小媳妇,大家都知道!” “我也是方才听人谈及的,说那位公子行事风流,夜夜留宿烟花之地,不仅为花楼女子一掷千金,甚至……之前还有很多女子声称怀有身孕,闹上门去讨要说法!却遭他矢口否认,最后那些姑娘都被草草打退掉,没了下文。” “什么?可信!当然可信了!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章家又是远近闻名的商贾大族,盯在身上的眼睛多着呢!想来消息不会有误。” “阿姐!你说咱们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若真许了个那样的夫婿,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呀!管又管不住,忍又忍不了,难道你还真要和一群烟花女子共侍一夫,争个高低吗?” “而且……” “阿姐你附耳过来,这件事不好放在明面上说。” “我听大家讲啊,他好像还染了病……” “别看咱们平时打打闹闹的,可你毕竟是我的长姐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做妹妹的怎能眼看着你吃亏呢?” “你问我怎么办?这……我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对了,要不然你吓吓爹和大哥!就说非要逼你成亲的话,你就服毒!他们心疼你,肯定不舍得让你死,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来,阿辞姐,这是我求着姨娘出去给你淘弄来的药粉……” “别担心,是假的,吃了也不会死人!你且对外说它是剧毒,拿着威胁一下爹。” “不行呀阿辞姐!你这样谁看了都不会相信的!要不然,你假装吃一吃,然后装一下中毒?反正是假药嘛!不会有事的……” …… 往昔的画面一段段涌入脑中,从零散破碎的片段,逐渐串联的连贯流畅。 宋辞身处其中,像是一场电影的观看者,却又很奇妙的像是亲历者,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动怒,哀怨,恨海难平…… 她猜,许是自己占用着原主身体的缘故,潜移默化间融入了这具躯壳的情绪,所以才会不自主的感同身受。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冤大头的事放到谁身上,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 她宋姝在二姨娘的教导下,自小就与宋辞合不来,整日明争暗踩,说什么都要压宋辞一头。怎的那日突然上演一出姐妹情深?苦口婆心的替她着想? 原主性子怯懦柔和,遇事犹豫不决,但宋辞可不是。 她将“风流传闻”、“假药粉”、“怂恿威胁”这几点联系在一起……很明显,这是不折不扣的教唆自杀。 严重点说,这根本就是一场谋杀! 哼,宋辞冷笑。 真是好毒的计策啊!都说砒-霜毒?依她看,想出这计策的人,心肠比砒-霜还要毒上千倍万倍! 而宋姝虽心机颇深,再怎么也只是个闺阁中的小姑娘,凭她一人就能想出如此周密的计策,并完美实施?宋辞不信。 恰好宋姝曾提起过,那药是二姨娘帮忙寻来的,整个家中与宋姝共担荣辱的也只有她的生母二姨娘…… 母女二人生怕宋辞会借此机会跨越阶级,成为她们再也赶超不过的存在,于是便趁着提亲的时机,先设计让原主抵触成亲,随后用“假药”蛊惑原主,骗她说吃了也不会有事,让她对外宣称拿的是真毒药,要服毒自尽,威胁着家里同意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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