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循规蹈矩的女子,一贯信由夫婿,将自己的全部依附在男子身上,只会对他低眉顺眼,道是是是,好好好…… 那样的姑娘,他见得多了,高低贵贱,纤润美丑,各式各样的都有。 内心半点都掀不起波澜。 直到遇见眼前的宋辞,说来奇怪…… 她聪慧,有时又好像没那么机灵,笨拙懵懂倒也可爱。 她顽强,但始终敌不过与生俱来的命运。偶有力不从心的无助,就像只犟脾气的小牛犊,一门心思地从泥坑里往上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伸出援手。 说她婉约,时而脾气火爆。说她粗暴呢,发起脾气来声音也是脆生生娇俏俏的…… 萧让尘搞不懂,为什么听上去——“边境小镇平平无奇的小厨娘”,并非出身显赫,并非才学过人,并非风情万种,待细细接触后,却觉得她那样与众不同。 仿佛从那对晶亮的眸子里望过去,能直直看穿到最深处,发掘她至真至纯的灵魂。 而此刻,她紧闭双瞳,容貌虽也过人,可总不如设想与她相处来的更有趣些。 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从那双唇中又会怎样脱口而出? 萧让尘在自己都无所察觉的情况下,凑近,再凑近,支起的手臂缓缓拿下来,枕在头的下方,与她的面庞咫尺相隔。 他的鼻尖隐约擦上她的鬓角,嗅得满腔茉莉花油的气息。 所谓茉莉,寓意莫离,那股幽幽的清香袅绕着攀进萧让尘的心扉间,如若羽毛,撩拨瘙痒,惹得人无端心动如擂鼓。 他深刻的感受那种心动过速,体会,甚至享受。 十余年的一潭死水,终于…… “原来,这就是心动吗?” —— 浑浑噩噩之中,宋辞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杂乱,无厘头,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找不到任何现实中的逻辑。 所幸,梦的最后周遭慢慢安静下来,她略微皱着的眉宇总算疏解。 宋辞感觉到自己安稳的窝在一处,被一只巨大的,威风凛凛的狮子守护着。它有着温暖的体温,曾不怒自威的眼瞳变得柔和似水,一眨一眨的望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强者鲜有的忠诚与顺从。 她紧张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得松弛…… 恍惚觉得额角沾到一丝柔软,轻柔,细腻,微热。 然后,她苏醒过来,慢慢睁开了双眼……
第60章 入夜, 墨色低垂,天际月圆星灿,明澈切近的像是挂在了触之可及的手边。 宋辞终于在漫漫长梦中抽神而出,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正逐渐恢复, 从迷朦变得清晰……她映着月色辨别起周遭事物。 “嘶。”脑后传来一阵隐痛,令她不由自主溢出一道轻哼。 可是,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呢? 对!她想起来了! 犹记得晕倒之前, 有两个大汉上门找到她,声称出自清晖别苑,叫她去取东西,结果中途突然捂住她的嘴, 将她敲晕过去, 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清醒过来,便已经身处于此。 有这样的前提在先, 想必,这里就是那绑匪的窝点吧?所以绑她的人也一定就在附近看管着她喽? 宋辞刚想回头暗中打量, 不成想还没等转过去,就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双眼,将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线彻底遮挡住。 得, 又来这套! 她憋闷气愤, 又紧张害怕, 即便堵在口中的棉布已被拿掉, 却依旧不敢贸然的大呼小叫。 在安静与黑漆当中, 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掌心、头皮……甚至整个人都在跟着心跳咣咣作响,反复想了好久, 才小心翼翼地弱声启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我活到这么大,自认为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当然, 如果是章家派你们来的,那我无话可说。” 对方没有应答,宋辞停顿片刻,吞了吞口水,心下的不安愈演愈烈:“你们是要钱吗?我有一点钱,不太多,不过我可以去赚。以后我赚到的钱都给你们,请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其实我和章家,纯属是个误会。毁婚过后,他一直盲目的记恨着我,可我扪心自问,除了没有如他所愿的嫁过去,其余好像并无错处。” “至于他们口中的骗婚,那时我都离开宋家了,根本不清楚家中的所作所为,你说这怎么能迁怒到我身上呢?” “绑匪大哥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不会帮着无理的一方……您若是收了他们的银子,我以后努力赚钱,给您更多便是了!” “或者……” 还没等说完,滔滔不绝的小嘴被棉布一把塞住,再次堵了个严严实实。 解决了她的聒噪,世界顿时变得清静许多。 而小丫头的胆大健谈,不禁令萧让尘感到无奈和汗颜。 在她以为他是绑匪的情况下,竟还能跟绑匪聊这么多!难道她不怕死吗? 就算不怕死,她一个美色惑人的姑娘家,对不讲章法的亡命之徒施展友善,这总归还是有些危险的吧? 真不知该说她天真稚嫩,还是说她单纯傻气!今日若不是他,换做旁人,难保不会造成令她悔恨终生的后果。 至于自己……为何要在情急关头捂住她的眼睛?不敢暴露真容? 萧让尘在直指内心的质问之下,陷入了沉思。 两人不长不短的沉默当中,他前后罗列出好几个原因,再或者说是借口。 或许,是因为不愿让她心有负担?还是出于他自身的别扭? 再或许,是他杀了人,身上好几处都沾上了血。宋辞一个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本分善良,同时也带着对杀戮与生俱来的恐惧,甚至还会抵触厌恶…… 即便他是为了救她,可杀人就是杀人。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恶毒败坏,在她眼里仍以“生”的方式存在。 他手起刀落,赤红的血肆意喷洒,短短一瞬,便结束掉了一条生命,用“死”给他画上一个终点。 情归情,理归理。宋辞是通透的明白人,知道这事后不会说他做错了,没准还会对他道几句感激。 可在情理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循规蹈矩生活着的正常人,会不害怕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到时候,恐怕她会慢慢与他淡化、疏离,最后再也不会搭理他……那并不是萧让尘想看到的结果。 在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 他不得不坦白,在他鬼使神差的亲了宋辞之后,她突然醒了过来。萧让尘承认,他慌了! 欲盖弥彰也好,掩耳盗铃也罢,总之是将那副心虚彰显到淋漓尽致。 原本将她从麻袋里掏出,萧让尘没来得及给她松绑,情急中直接扔上马,一路带到了山洞。 还是等安置好,闲暇下来,他看宋辞被束缚的难受,轻缓地解开了捆绑的麻绳,拿出了嘴里塞着的棉布。 这些东西刚好放在旁边,他曾不以为意,觉得再也用不上了。可等到现如今,居然又有机会派上用场。 萧让尘为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敢同她讲话,亦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于是费了好大的劲,又将她的眼睛蒙起,嘴巴塞住。 因宋辞实在不老实,总是试图偷偷摘掉遮眼布……第一次悄悄的抬起,被他抓住手腕扳下来。第二次鬼鬼祟祟摸上去,又被他拦下来。 气急,萧让尘只得将她的手捆住。 他只是碍于情况所迫,并非真的苛待,所以留了几分情面,给她打的是活扣,力道也没那么重。 与此同时,宋辞咬着那块棉布,心中甚是不解。 这里是哪?眼前之人是谁?为何身边这样安静?另一个绑匪呢?到底是谁要绑她?这么半天了也不说目的,到底绑她所为何事……? 她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心里想不通,嘴上也问不出来。 只是,与这“绑匪”近距离相对,举手投足的动作间,对方的气息扑入她的鼻腔。 不似想象中山野莽夫的汗臭,没有任何长期不洗漱所积存的异味。甚至他香香的,一股子她叫不出名字的熏香味道。 虽然不浓重,但在如此之近的接触下,随他每一次动作而散发,时隐时显。 常常生活在熏香氛围中的人,闻惯了,可能不会察觉。唯独宋辞这样的人,嗅觉生来敏感,又没用过熏香,一下子便会分辨出这种气味。 可惜她从未接触过古代熏香,无法清晰区分其中的区别,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她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自己穿来这里之后的日子里,一定在哪里闻过! 黑暗中,她眨巴着眼睛,挖空心思的去回忆。 这种明明就在嘴边,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说不出口的感觉,难受至极!想不到就勾得人拼了命的往下去想! 为了加深印象,不让那条线索消散,宋辞一路循着味道使劲儿闻,就差贴到人家的胸口了。 这味道……真的很独特,也很好闻。 可是,究竟是谁呢? 在她认识的人里,哪个用这种熏香的男人会绑架她呢? 她与他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仇怨? 正思索到关键时刻,那道背后模糊的身影,马上就要露出真容……忽然,耳边有远远近近的叫骂声传来。 “妈的!上当了!叫那小子给唬了!” “到底哪儿蹦出来这么个人啊!杀了我哥不说!还劫走了货!那可是我白花花三百两的雪花银啊!” “找!快给我找!见到人我生剥了他的皮!” “你去这边找找!” “你俩!去山下,看看是不是下山了!” 一番话传入耳中,宋辞美艳的杏眸在遮眼布下微微瞪大,不可置信。 听话音……身边的这人居然不是绑她的匪徒!而是从绑匪手中将她救下的恩人? 可既然救了她,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再或者,难道这是另一波想绑她的劫匪?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金子塑的,争来抢去又有什么用呢? “哎!二牛哥!”一道相较方才高出许多的声音响起,急迫地招呼着:“二牛哥你快过来看,这里好像有马蹄印!” 宋辞的心顺着这句话,紧紧提起,慌张到不敢呼吸。 萧让尘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暗叹口气,揽过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圈她入怀中。 他以为她是害怕,实则只有宋辞自己知道……她发抖,少部分是因为害怕,多半,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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