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缺少关爱,一旦遇到一点善心,可能就想紧紧攥在手里,生怕今后再也无法遇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陆元如今的身份和前世不同,无法再全心全意地对待安钰了。 她幽幽地叹一口气,一时深陷两难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既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又无法完全心软,而且两世际遇完全不一样的安钰,还算得上是同一个安钰吗? 只是前世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陆元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待这一世的安钰,她耐心安慰他几句,让他别多想。 可说到何事让她这么匆匆离去,陆元本能地不想提裴子野,借口陆锋来信,怕有急事耽误,才疾速回府。 安钰神情渐渐松快,扬起甜甜的笑容,向陆元讨了别的时间,再相约出来游玩。 得到首肯,他恋恋不舍地与陆元道别。 目送安钰马车远去,陆元正要叫上春桃和夏荔回府,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陆元!” 陆元闻声向身后望去,一个风尘仆仆,身着戎装的男人向她奔来。 男人双眼灼灼,嘴角的弧度自见到陆元后,就没有落下过。 他跑到陆元面前,神情殷切,唇瓣嗫嚅了几下,最后却化作一声喟叹,只能笑着盯着她的眼睛。 随后他不由地喃喃道:“陆元…… 陆元怔怔地看着男人快跑几步,临近她时,又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挪到她面前,嘴里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她晃了下神,过会儿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幻影,而是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她两眼弯成两道倒挂的残月,轻声叫着他:“子野,你回来了。” 镇北王堂屋,陆元和裴子野相对而坐。 陆元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裴子野,从他越来越分明的下颌角,慢慢描摹到他坚毅的眼神。 只是裴子野一触及到她的视线,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仿佛含着一汪泉水,倒映着陆元的身影。 “子野,你何时回来的?”陆元问,“之前在梨园,我还听人说你们大军还要几日才到京城,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你了。” 裴子野回答:“其实今日就到了,现在大军在城外,等候陛下召令。我说府上有些事儿,请假跑过来的。要是圣旨快到了,会有人来通知我。” 想着陆元的话,裴子野疑惑道:“刚才在门口,看到好像有人坐马车离开,是你新交的朋友?” 说着,他试探道:“是哪家的小姐,不知道我认不认识?” 陆元摇摇头,说不是,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安钰的身份,她想了下,实话实说道:“是禹王殿下。” “禹王?”裴子野一怔,随即惊呼,“先帝的六皇子,安钰?” “是他,没错。”望着裴子野一脸的震惊,陆元不解道,“怎么了,禹王他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安钰那王八蛋还真是阴魂不散,前世缠着陆元,今生还不肯放过她,难道想一招鲜吃遍天下。 可是一看到陆元的毫不知情的模样,裴子野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地咽了回去。 要他怎么说,说她前世的养子安钰狼心狗肺,千万要远离他,但说出来陆元如何会信。 不说她有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就算有,一个常伴身边十余年的养子,一个突然蹦出来毫无交集的野男人,如今不过短短几年的交情,能比得上养子更值得她信赖? 裴子野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欲言又止地看着陆元。 然而,当他打算问问陆元,如果他说安钰有问题,她会不会相信他时,暗一来报,说召令来了,最好现在动身回军营,否则可能会耽搁时间。 听到暗一催促,陆元比裴子野还要急切,她起身拍拍裴子野的肩膀,让他赶紧去,别误了时辰,有什么话等有空闲了再说。 裴子野背着陆元,悄悄瞪了暗一一眼,转头却冲陆元笑得十分人畜无害。 他连忙应好,让陆元别紧张,他知道一条捷径,快马过去很快就能和大军汇合。 说完,走到大门口,翻身上马,裴子野背对陆元,朝她死劲挥了下手,就攥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肚子,俯身向前方疾速而去。 陆元站在门口,远眺裴子野驾马离去。 这一次她没有率说回府,而是由春桃过来,提醒她:“郡主,宣平侯已经走远了,咱们进去吧。” 陆元颔首,神情有再见裴子野时的激动,也有两人匆匆相遇,还没来得及问问各自的境况,就不得不短暂分别的苦闷。 没见到人时,还不会怎么想,一见到人,马上又要面临分别,尽管清楚之后还能再见,可人刚走,心底就止不住惆怅和思念。 这一刻,陆元像是明白了什么。 夜幕降临,春桃伺候着陆元就寝,想着短短一天,京城里两个对陆元最殷勤的人差点碰上面了,心底莫名觉得惊涛骇浪。 她望着陆元,看她像是还不困,想了想,便和她聊道:“郡主今日见到宣平侯,是什么心情?” “什么什么心情?”陆元侧身躺在床上,看向春桃,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桃咬了下唇瓣,思量着陆元白日里在梨园的表现,还是决定问一问她:“就是觉得郡主对宣平侯,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时候夏荔走进来,她听到陆元和春桃在讨论裴子野,紧跟着加进来,接过春桃的话说:“怪不得郡主戏没听完就要走,原来是得知了宣平侯的消息。” 听着夏荔好似看破一切的语气,春桃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我们白天就知道了的事,你偏偏要到了晚上,等见过宣平侯后才能看出来。” 陆元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们斗嘴,可惜夏荔的天赋全点在手上了,没两句就气呼呼地嘟着嘴,让陆元来给她评评理。 无辜卷入战局的陆元颇有种父母吵架,问孩子站哪一方的诡异感。她怕殃及她这个小小的鱼池,打了个呵欠,把事情敷衍过去。 在场的只有夏荔以为她真困了,当即咽下委屈,嘱咐陆元早点休息,就走出房间,到耳房准备入睡。 今晚她当值,要早早歇下,免得陆元半夜有事叫她,她没能及时清醒。 夏荔脑子动得少,见她心甘情愿地出去,春桃知道她又没把刚才的争论放在心上。 摇摇头,不去想夏荔,春桃把注意力放在陆元身上,问她今后是什么打算。 如今满打满算,她们和裴子野也认识了三年多,对于对他的为人,以及对陆元的上心程度,这几年春桃一直看在眼里。而且最重要的是,陆元对裴子野,好像也不一般。 闻言,陆元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没有多想便领悟了春桃的言下之意。 不过今后有什么打算,眼下她脑海混沌模糊,摸不清方向。 如果最后生命还是如前世一样,终止在二十八岁,那她帮裴子野摆脱上辈子的命运,往后余生,裴子野会不会过成第二个陆锋。 陆元平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呢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自古以来,北境一直有匈奴之患。历朝历代,修长城,派兵驻守,就是为了不让匈奴过境,欺压北方百姓。 正所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好在大周有镇北王陆锋镇守北境,才让匈奴不敢越境, 虽不时受匈奴王庭骚扰,但一有名将威名远播,二有如今互市,以中原特有产品和匈奴百姓以物易物,连成边境贸易线,形成了相对和平的局面。 然而,南方丛山峻岭之中,生活着一群南蛮人,屡次下山侵扰平民百姓,积年累月,已成南方之祸患。 可时至今日,南方却不比北方,有优秀的将领可以威慑到那群南蛮人。以至南蛮人虽规模不大,但如杂草一般,斩不断烧不尽, 再加上多沼泽,多瘴气的地理环境,使得南蛮易守难攻,每年投入进去的军费,就像是投进了一个无底洞,却又不能不打。 南方南蛮即北方匈奴,已成朝廷的另一个心头大患。 好在这一次与南蛮的征战,去了个裴子野。尽管没有将南蛮悉数根除干净,可这也是几十年来,称得上是大捷的战果。 皇帝安琛接到捷报,连连叫好,多次在朝堂上夸赞裴子野少年英豪,不坠父兄声望。最近又恰逢南方军回京述职,他便让人备好庆功宴,打算在宴会上,一一进行论功行赏。 一旁的大内总管黄德发见他高兴,想到长公主的嘱托,便提醒道:“恭喜陛下,又得一名猛将。但咱们的小英雄宣平侯裴侯爷,好像庆功宴不久后,就到及冠的年纪了。” 他点到为止,引导安琛自行联想。 “及冠?”安琛偏头看向黄德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摸着下巴琢磨,“及冠了,就是成年了,是个大日子。这次他又立了功,的确该好好操办一番。” 黄德发笑着附和:“是啊,陛下,及冠可谓是男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说着,他面露惋惜道,“可惜宣平侯幼年失怙,家里没个长辈坐镇。也不知道谁来为他取字,他可有找到人选?” “你说得也是,既然如此,那就由朕来给他找这个人。”安琛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了两步,低头沉思,试探道,“你说,找秦盛如何?” 秦盛乃当代大儒,历经三朝,门生无数,曾经还做过先帝的老师。让他来给裴子野取这个表字,既不算辱没了裴子野,隐隐还有些抬高了他的身价。 “会不会有些过了?”黄德发问,“而且裴侯爷作为武将,让秦学士来取字,身份上差别甚大,是不是不太合适?” 大周没有重文轻武的观念,办个成人礼,也不是非得要大文豪出场不可。一般来说,孩子今后走哪条路,就会请在这条路上相熟且有所成就的人,为其取个表字。 意味祝福和希望。 黄德发说得在理,裴子野一个武将,让文臣主持他的及冠礼,身份上确实不太合适。但大周目前叫得上名的武将,而且能与秦盛齐名的,也就只有…… “要是让镇北王来,会不会太抬举他了?” 安琛又看向黄德发,为难道:“作为武将,能由镇北王取字,倒是够他吹嘘一辈子了。他肯定是愿意,但镇北王那边?” “那咱们要不要先问问镇北王?”黄德发提议,“奴才想,这出了个好苗子,镇北王或许会见猎心喜。” 想想也是,南蛮不仅是大周的心头大患,同时也是陆锋心里的一根刺。 北方的气候和地理环境,与南方可谓是大相径庭。饶是陆锋有心平定南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况且北境离不开他,短时间内,又难以训练出一支适应南方作战的军队。如果长期耗在南方的战况上,匈奴人指不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陆锋无暇分身,就难以平衡好南北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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