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没弄清楚,这一簇火光到底为什么而亮。 他没有点灯,坐在黑夜中等待她来。 谢玉弓会在今夜让“九皇子妃”,在万寿节之前暴毙而亡。 他要走的路,容不得一丁点的摇晃和软肋。 他会把她送走,藏在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全无顾忌。 他应该会试一试趋近火光。 但绝不是现在。 而白榆在入夜之后,确实准备去找谢玉弓。 不过这会儿她还没动,而是抱着娄娘给她抓回来的药,一个劲儿地在那乐个没完。 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是,你是让我跟他生个孩子吗?哈哈哈哈……” 白榆今天上午派娄娘找一个市场上卖肉的王家屠夫,去买御前大总管鸿雁的小鸡回来。 结果娄娘回来时,神神秘秘地带回了一包药。 说叫什么“帝皇汤”只要男子喝了便能催发精血,有益于女子坐胎。 “还是有个孩子傍身才最稳妥,圣上最是重视子嗣了。若是大小姐诞下皇孙,就算是九殿下一直如此,也有保障。” 就连一个长年在府内不怎么接触外界的下人,都知道今上重视子嗣。 白榆却从听懂娄娘说的话后,就开始笑。 笑了一会儿吃果子,吃完又笑。 笑了一会儿看会话本子,看完又笑起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笑了。 用孩子当保障?暂且不论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她能否活着生下来。孩子能算什么保障?孩子分明是累赘啊! 谢玉弓一个大反派,有了孩子不护着吗?护着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肉猪? 谢玉弓和白榆从未有过真正的有效沟通,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亲密,都是用谎言编织出来的幻境。 但是两个人大抵都是心智癫狂见解独特,在这件事上,竟然诡异地隔空不谋而合。 谢玉弓因为误会白榆想跟他要孩子,迅速从意乱情迷之中清醒。 而白榆……白榆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随时都会毁灭的世界里面,和一个她根本不爱的大反派,为了活命弄出另一个生命来一起生死一线? 她有什么毛病吗? 娄娘生生被白榆笑得坐立难安,白榆并没有对她解释什么跨时代的观念,也并没有任何责怪鄙夷娄娘这种做法的情绪。 她知道这是娄娘作为一个生在这时代,工作在一个尚书府后院,伺候照顾一个庶女多年,能想出来的,绝无仅有的好计策了。 娄娘年岁大了,虽然她生得人高马大,却究竟无法庇佑她亲手带大的小孩太久了。 所以她期盼白榆能有所依靠,而不是指望一个失心疯。 白榆笑过了,抱住了娄娘健壮的腰身,蹭了蹭眼角的泪水说:“是个好计策,可是怎么办啊娄娘,我怕疼。” 白榆在她带着绝对母性的怀中仰起头,看着娄娘撒娇一般道:“我父亲那个正房夫人如今不受宠,一直给我父亲送小妾,不正是因为生白珏的时候撕裂了肚腹肌理,看着唬人,父亲不喜?据说还大出血,我娘说她险些就死了!” “娄娘,我不想那样,我害怕啊。” 娄代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让白榆能生个孩子可以傍身。 她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照顾过孩子,也知道当年尚书夫人的事情。 尚书夫人原本身体挺好的,但在生白珏之前因为新婚丈夫在她成孕之时和她的婢女滚到一起,抑郁愤懑,死了一个男胎。 后来薛静娴怀上白珏,就生怕营养不足一直逼着自己猛吃,孩子后来长太好了,但是母体承受不住,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生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 娄代想到那大夫人看上去光鲜端庄,实则却不敢大声说话和咳嗽,会禁不住尿液,就觉得可悲。 这种事情下人们私下都知道,娄代还没有和白榆说过。 她抬起相较正常女子有些宽大肥厚的手掌,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白榆的头发,叹息一声说:“那……便算了吧,奴婢总是能护着大小姐的。” 她笑起来可一点都不和善,一脸的横丝肉,凶煞极了,容嬷嬷在她眼前都是个妹妹。 白榆却觉得一阵暖心,她这也算在异世偷得了一点母爱吧。 偷的是原身的,她会尽量保住原身的王姨娘的性命算作补偿。 因为这一包帝皇汤,白榆最后没有去找谢玉弓。 主要是笑累了,又想起了她自己的爸爸妈妈。 白榆今天没心情去搞男人。 谢玉弓等了半夜没能等到人和药,紧攥到已经潮湿的手心,缓缓地僵硬地松开。 洗漱后躺下的时候,他深深呼吸。 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依旧明亮耀目,白榆没有去找谢玉弓,而是让两个小厮带着他过来吃早饭。 吃过了早饭她就要出去一趟,设法去约鸿雁大总管出来,拿鸡说话。 万寿节的计划要是有鸿雁帮忙,就好比如虎添翼。 让谢玉弓觉得她有用,可比跟谢玉弓睡觉靠下面那点事吊着他重要多了。 不过吃早饭的时候,白榆进行今天的蓄意撩拨份例,准备给吃掉小雏鸡计划添把火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谢玉弓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儿。 冷硬,僵硬,还是不看她不说话,但是和昨天那种绵软Q弹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 好像蒸好了之后,又被冷冻的馒头。 什么叫农场辛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就是。 白榆本来言笑晏晏地在给谢玉弓喂东西,送到他嘴边的菜他好半晌没有张嘴。 而后竟然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白榆。 他今日戴了半张银质面具,那半张完好的俊脸看过来,原本艳丽弯曲的眉目,带上了难言的戾气霜寒,像一把将要索人性命的弯刀。 只一眼,便让白榆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白榆危机感爆棚,迅速垂下眼挪开视线,生怕谢玉弓下一刻就要拿他手里那双筷子捅自己脖子。 心里发誓下一次一起吃饭,绝对只给他勺子! 白榆迅速喝了一口汤,然后故意呛到,表演起一阵剧烈的,铺天盖地的呛咳。 一边咳,一边进里屋,不由分说地让人把谢玉弓送走。 谢玉弓想要出口的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终究还是因为白榆过于敏锐,逃得够快,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他卡得不上不下。 被送回去之后,决定今晚就找她言明一切利害。 谢玉弓有一处训练死士的幽谷,地处启南林海正中,林海如大海,波涛暗涌,没之无踪。 那里也正是他的娘舅段洪亮的驻军地范围,绝对安全,没人能找到。 若是她愿意在那里等着,他会将她送过去。 这已经是谢玉弓能做出的,最过火的事情。 毕竟他如今甚至未曾真的了解她的目的。 训练死士的启南林海如今依旧有死士上百人,不仅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也能保证她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只能被困死其中。 他不懂什么情爱,也分析不出自己到底对她算什么。 但他对她有欲望,这毋庸置疑。 谢玉弓鲜少有什么浓烈的欲望,但他想留住这个生平第一次妄图靠近他,甚至急着和他生儿育女的人。 欲望是人活着的乐趣和动力,若有朝一日,他登峰御极,报仇雪恨,再不被任何人所牵制迫害,他也想像个人一样感受活着的滋味。 入了他的启南林海,她这一生要么在他掌中活着,要么在他掌中死去,这是招惹谢玉弓的代价。 只是他这些话,注定说不出来。 因为白榆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所之后,就收拾收拾东西,跑了! 她准备万寿节之前,先去工户部尚书的府内躲一躲。 灭世大反派不愧是灭世大反派。 昨天上头的时候简直予取予求,今天就满身杀意,藏都藏不住了。 她想岔了,谢玉弓可不是一只未开窍的小雏鸡,他是一只蛰伏起来收敛了爪牙在地上跑,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鸡的雄鹰。 随时能振翅直冲云霄,随时能展开利爪,他是狩猎者,不是猎物。 她第一次从谢玉弓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性,不跑?等着死吗! 计划要重新调整。 白榆坐上回尚书府的马车,把贴身的玉佩给了桃花,让她去宫门口找人约见鸿雁大总管。 自己则是在马车之中频繁啧啧,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有些头疼。 她暂时躲在工部尚书府,但是终究还是得回去。 穿越者二号来了就跑了,几年才被谢玉弓找到杀死,她是带着原身的“仇恨”跑的,谢玉弓睚眦必报找起来不紧不慢,却也绝不会放过。 她现在把原身的仇恨洗得不清不白,还动了谢玉弓的“高山”,引得他动了欲,她要是敢这时候跑了,按照谢玉弓剧情之中的能耐,绝对俩月就逮住她捏死。 所以计划有所调整,放弃吃小雏鸡的保命计划。 反正他脸那样,搞起来时候若是看到一眼也怪吓人的。 先实行万寿节B计划,迎男而上,先把谢玉弓的封号死磕下来再说。 一个大反派,可能会随时捏死一个用来纾解欲望的无用女人,但不会随意毁去一把称手的武器。 白榆至少知道这本书的一些剧情,能帮谢玉弓干不少事情。 她有用,命就能保住。 白榆回到尚书府内,这一次进了门,下人们的态度有了些微的变化。 一路上路过的下人虽然还是对她饱含敌意,却没有一个上前鄙薄挑衅的了。 回到她自己简陋偏僻的小屋,娄娘飞快把屋子里的被褥换成干爽的,屋子里也擦了灰,布置妥帖后白榆就躺在床上放松地昏昏欲睡。 万寿节将至,谢玉弓剧情里会在万寿节上面搞大事,应该没工夫追到尚书府来节外生枝地杀人。 她暂且安全。 白榆很快睡着了。 殊不知谢玉弓当夜知道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归宁,神情几番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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