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臣女跑到的时候,九殿下推开了臣女,护住了陛下。” 白榆叩头道:“陛下,臣女正想说呢!九殿下经由昨日一刺激,加之曼陀罗致幻的毒性,神志似乎又恢复了一些!” “昨日他对着臣女说了很多完整的一连串的话!虽然都是在逼问臣女是否是妄图弑君的凶手。又因为实在护陛下心切险些将臣女活活扼死,但是大抵正是因为这一份护佑陛下的迫切之情,让九殿下又找回了些许神志!” “九殿下还说,他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父亲了……” 白榆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一脸加上一脖子的青紫在皇帝眼中,看上去就是个小可怜。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俨然是一条斑斓毒蛇。 每一片蛇鳞都有毒的那种,爬行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焦黑。 就如同皇后此刻黑如锅底的脸,一看就是“中毒”颇深。 皇帝则是被白榆说得眼窝滚烫,隐隐竟有泪意涌现。 安和帝不是个心软之人,可是偏偏白榆在他刚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十二皇子的当口,大肆灌输“九皇子”的至真之情。 滚在他面前十二皇子的头颅仍在眼前,喷溅在身上的热血让安和帝也活生生被烫脱了一层帝王皮。 年长者偏爱幼子。 “没了一层皮”的安和帝,从十二皇子往上数,十一皇子和十皇子畏惧他,与他不甚亲近。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们的母妃也不甚受宠,在皇帝心中没有什么记忆点。 但九皇子不同,他的母妃真的得到过一份帝王爱,还死得那般冤屈。 这一刻曾经的厌弃,蓄意的回避和置之不理,尽数都如潮水一般化为了愧疚,伴随着他死去的十二皇子喷溅在他身上的腥热血流,汇聚雕塑成了一个新的幺儿幼子——那就是九皇子谢玉弓。 用来承托所有帝王偏爱,和他无处可寄的一点真情。 “罢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小月……照顾九皇子。”皇帝有些疲惫地挥手。 白榆叩头谢恩,又假模假式地要皇帝千万保重身体:“有头昏和头疼之症……” 白榆五体投地,竟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臣女斗胆请陛下千万要让太医注意头风之症,臣女观陛下此刻的面色,正如臣女家父,家父正是因为年纪渐大,但是贪嘴多食,隐有头风之症,但一家人看不住他偷吃,恼人得紧……臣女多嘴,陛下恕罪!” 她趴在地上,像是吓坏了。 实际上是关心一下皇帝让他做好准备,别等会气脑溢血了。 但是一脸腥风血雨的皇帝,竟然被她这“失言”逗得失笑了一声。 “你难不成还自学医术吗?又是观九皇子伤口有毒血,又是观朕面色不佳。” “去吧。你也该好生休息,声音嘶哑让太医开服药吧。” “谢陛下!臣女告退……” 白榆嘴上说着告退,实则没起身,而是弓着身子在掏手帕呢。 这几个人问完话了,现在该轮到她好生“倾诉”一番了。 谢玉山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热闹,也该上场打一局了。 打完这一局她好赶紧遁,从此以后离老谢家的人远一点! 而到此刻,满殿的皇子,包括皇后,表情都是十分精彩绝伦。 包括向来没几分表情的谢玉山,也是眉头微蹙,看着这个九皇子妃心绪翻涌。 她频频占据上风,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为老九铺路,甚至最后还玩了一把“父慈女孝”! 皇后眼睛眯起,之前她还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妖精! 以为她只是普通小妖,未曾想竟是成了气候的妖孽! 但是就让她这样离开,皇后如何甘心? 因此皇后开口道:“慢着!” “陛下,”皇后跟皇帝笑一笑,说道:“陛下今晨用膳之时,臣妾专门找二皇子和七皇子谈过。” “发现一点可疑之处,他们两人,竟然都是身边有人蛊惑在先,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昨夜的行凶的凶器之上正有古怪,这九皇子妃昨夜看着太医取凶器,那凶器臣妾今早也看过,臣妾还想请九皇子妃好生辨认一番。” “事关重大,待九皇子确认好了,臣妾再与陛下细细道来。” “来人,带九皇子妃去偏殿辨认凶器。”皇后一脸的恶欲将逞,嘴角微翘。 白榆的控诉就这么没能出口。 两个婢女来扶着她,实际上是挟制她朝着偏殿去,白榆看向了谢玉山,谢玉山坐在那里,眉目微垂看着地面,白玉扳指微微转动,不动如山,不动如仙。 白榆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屋内漏刻寂静滴落,白榆被带入偏殿时无意间扫了一眼,距离她被传入这福安宫问话,刚刚过去两刻钟。
第36章 白榆被两个婢女带到了福安宫的偏殿里面。 一进去,两个明面上扶着她,实际上是拖拽着她的婢女,就把白榆放开了。 白榆慢吞吞整了整衣服,一个姑姑笑眯眯地对着白榆说:“九皇子妃请在这里稍待,奴婢去将昨日万寿宴之上的凶器拿过来。” 白榆看这个姑姑是有一点眼熟的,不是之前跟着她的那两个教导礼仪的姑姑,而是白榆只要见到皇后,这个姑姑每次都会在。 万寿宴之上,这个姑姑就站在皇后的身边,白榆猜想她应当是皇后的贴身姑姑。 白榆待在屋子里面,所有的婢女都悄悄地退出去。 白榆四处看了一圈,脑子闪过的里都是曾经看过的各种影视剧片段。 按照一些狗血影视剧的套路,连马上就有迷烟吹进来,然后被人丢进来一个下了药的男人,接着皇后就要带着一群人过来抓奸,说她与人苟且偷情都想到了。 如果谢玉弓看到她跟其他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的话……白榆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谢玉弓的占有欲那么强,连白榆身上的一滴液体都不放过,非要吃进去,估计会真的发疯吧?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姑姑也没有过来。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白榆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皇后给关起来了。 但是皇帝还有太子他们都在正殿里面,皇后如果这个时候把她给关起来,又能做什么? 白榆在屋子里面等了好一会儿,看向那位姑姑去往正殿的那扇小门,但是小门始终关着,又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反倒是这偏殿的正门打开了。 有两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了白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而后声音充满了慌急,开口说道:“九皇子妃不好了!九皇子癫症发作,在路上和宫人们撕扯起来了!把太医都给打了!” “谁说的话他都不听,一直喊着要找九皇子妃。” 那个婢女看着白榆说道:“九皇子妃快些随奴婢过去看看吧!” 白榆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桌子边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过。 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白榆认识这个婢女,她就是之前去她和谢玉弓居住的那个宫殿里面,接她来皇后的福安宫的那些婢女之一。 当时她看到白榆身上斑驳的伤痕后,仍然面不改色,非常积极地给白榆扑粉,业务能力很强。 没想到演技也挺好的。 但是谢玉弓不可能突发癫症。 旁人不知道,白榆非常清楚,谢玉弓从头到尾就没有患过什么失心疯。他这个人清醒理智,甚至强悍到就连中了曼陀罗,也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他也根本不喜欢旁人碰他,贴身的侍从都没有一个,不可能跟宫人撕扯在一起。 他更不可能打了太医,还哭着闹着要找什么九皇子妃。 白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跪地的婢女,她还以为皇后有什么高明的招数,结果用这种理由就想把她给骗出去? 不过白榆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当如果不上的话,可能皇后接下来的戏就没法唱了。 这个当不上,皇后就得继续想其他的招数,这样耽搁的时间就更长。 白榆没有时间跟皇后纠缠不清,不如顺水推舟,皇后无论想用什么方法来处置她,肯定都要皇上在场。 白榆迫不及待地等着跟皇帝告状呢。 所以白榆很快装作慌张地从凳子上起身,快步走到那个婢女的旁边说道:“带路!” 那个婢女迅速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带着白榆就从偏殿朝外面跑。 白榆跟着那个婢女还没等跑出福安宫,突然间“失踪多时”,就是之前那个说要去拿凶器的姑姑,出现在福安宫的门口,并拦住了白榆。 “九皇子妃不是在屋里辨认凶器吗?这是要去哪里?!”这个姑姑提高了一些声音,动静非常大。 白榆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这姑姑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朝大殿的方向看去。 殿门在这个时候正好打开,大殿之中还是那几个人,七皇子和二皇子依旧跪着,皇后正在围着皇帝转来转去,手里正端着一碗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劝皇帝多吃两口。 白榆左右看了一眼,方才谎称九皇子发了癫症的那个婢女,果然脚底抹油的速度也挺快,已经不见人影了。 面前拦路的姑姑继续高声说道:“九皇子妃方才还说要一个人仔细想一想才能够准确地辨认凶器,因此奴婢们都在外面等着,为何九皇子妃不在屋里好好地辨认,要朝着门外跑呢?” 这个时候,屋子里面的一群人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千意,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千意姑姑在外面遥遥地朝着殿内施礼,而后回话道:“九皇子妃好像要离开福安宫,奴婢正在询问九皇子妃为何要走。” “九皇子妃要走?”皇后将皇帝才喝了两口的鸡汤碗放在桌子上,拿了一条手帕慢吞吞地擦着她如水葱一般的手指。 朝着白榆的方向张望了片刻说:“九皇子妃不是在偏殿里面辨认凶器吗,为何突然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神情中有未曾藏住的得意。 正在这时候,之前白榆待着的那个偏殿之中,突然间跑出来一个小婢女,一路哭唧唧着,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殿前就连滚带爬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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