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弓一夜未曾休息,清晨洗漱也只是草草用冷水清洗,只为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脑中像是有一把琴,琴上所有的琴弦都在不断地拉紧。 在猎场的布置,回皇城助他的段洪亮,孤注一掷的后果,还有从太子手中抢回来的王妃。 这一切的一切,悬若蚕刃般地吊着谢玉弓。 无论哪一根稍有不慎有所牵动,所过之处必将被“拦腰斩断”。 可是此刻他垂头看着袖口上的两根手指,这根本称不上什么“力度”的拉扯,像是拨动了他脑中紧绷的琴弦。 “铮铮”之声在他脑中响起,不是婉转曲调,更像金器交戈。 谢玉弓脑中的某根弦,像是被人信手一拨,直接绷断了。 他呼吸一窒,而后狠狠抽了一口气,接着重新坐了回去,死死抱住了白榆,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如同开闸的洪水,出笼的猛兽。 他撬开白榆的齿关,像个将要渴死的人一般,搜刮着她口中未尽的水泽,尽情地释放自己的不安和畏惧。 仿佛这一夜之间,他的心智变成了再也担不住后果的孩童一般。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谢玉弓连设想一下都不敢。 他的喉咙之中挤压出类似哽咽的声音,将白榆压在床上,亲吻如同撕咬,扯乱的腰封滚落在地,他恨不能狠狠地将她纳入血肉,融为一体。 他势如山崩,情同水火,他恶狠狠地压着白榆的肩头,撕开了她的衣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憋闷的恐惧。 可是很快,倾覆的山峦在崩毁前止息,倒灌的海水最终轻轻蛰伏盘踞而下。 谢玉弓的头埋在白榆遍布针灸红点的侧颈肩头,一旦倾泻而出便能摧毁一切的情潮却化为了一滴滚烫的热泪,浇筑在了白榆的耳后。 谢玉弓上半身赤裸,衣物悬挂在腰间,弓起的脊骨拉出山峦迭起的弧度,他的呼吸抽噎之间,山峦徐徐起伏,似晨曦时林间的空翠被阳光蒸发时,景物随风轻轻摇摆。 白榆的双臂交叠搂着谢玉弓的脖颈,感受到了涌入自己鬓发中的湿热,神色微微怔然。 谢玉弓竟然哭了。 小月牙在哭啊。 白榆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白榆的手掌下滑,学着谢玉弓的样子,快速抚动他的脊背。 而后开口在谢玉弓的耳边说了一句他对自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别怕……” “我也喜欢你。” 白榆清缓又沉定地说:“就像你一样。” 早在他们之间还横亘着数不清的欺骗之时,她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对谢玉弓有了异样的情愫。 万寿宴上大费周折地帮他,怎么可能全然为了活命? 后来在去西岭的路上逃走,又怎么可能只是害怕谎言被戳穿后的质问? 白榆抱着谢玉弓说:“我虽然骗你很多事情,但是喜欢你的这件事没有骗你。” 她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把这话亲口对着谢玉弓说出来。 谢玉弓压抑的哽咽稍稍停止,抬起脸来愤恨地瞪向白榆,开口声音都有点走调:“你这张嘴……”能杀人害命,还能颠倒黑白。 “如今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谢玉弓微微撑起手臂,将白榆圈在臂弯之间,深看她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对我吐一个字的实话。”说一个字的在意喜欢。 白榆伸手给谢玉弓抹了下眼泪,摸索把他头顶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谢玉弓却在面具摘下后,本能地向左偏头,用完好的脸对着白榆。 白榆把他的脸轻轻扳过来,仰起头在他遍布伤痕的那一侧郑重地亲吻了一下。 贴着谢玉弓的脸说道:“喜欢你不是骗你,不嫌你的伤疤,也不是骗你。” “不丑,真的。” “帮着太子对付你,一半因为身不由己,一半是逼你快些来找我。” “你说过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妃子,你第一个杀的便是我。” “胡说什么!”谢玉弓立即打断白榆的话。 谢玉弓总算转正了脸,定定地看着白榆问:“还有呢?” 白榆摸着谢玉弓的脸,仔细想了想,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解释。 而且有些事情,比如和原身混在一起的部分,根本解释不清楚。 因此白榆顾左右言他,岔开话题柔声说:“你很好,身材好,那活儿也大,做起来格外舒爽。” “谁问你这个!” 谢玉弓说,“我问你,你是不是记忆有所缺失?当年那个假举子的事情都忘了?” 这是谢玉弓第二次说起假举子,白榆敏锐非常,立刻便意识到假举子恐怕是从前原身的事情,而她不知道。 系统传输的部分只是关于剧情的重要节点,保不齐遗漏了原身的一些过往,甚至那些过往是世界自动补全也不一定。 白榆微微眯眼,又故作脑子不清晰地道:“估计是吧,好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记不起来了……嗯,头疼。”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谢玉弓一缕头发,在轻轻搓着。 她不打算一股脑把一切都坦白,他们之间才刚刚打破谎言,要是白榆再叠加个什么异世穿越借尸还魂,叠加个什么系统还有小说世界……那简直不敢想象。 谢玉弓到底是个“古人”,白榆没必要把自己掏空去赌一个古人能不能打破封建思维。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又在撒谎! 谢玉弓这句话说出来本也是试探,听了她一夜的胡言乱语,谢玉弓之前那个荒谬的揣测,越发真切。 她说的那些……不一定都是胡言,胡言大多含混,可她说得那么清晰,恐怕只是谢玉弓没有见过。 这天下何其广大,无法逾越的山海另一侧,天边目不可及的地方,不可能只有一片荒芜,也不是只有一个永州。 他想到了借尸还魂。 然而白榆狡诈,趁机从两人相贴的部位伸手向下,让谢玉弓很快丧失思考的能力,一张嘴只能发出一段轻哼。 谢玉弓咬牙,伸手砸了下床铺:“医师说要忌房事……”仅存的理智让谢玉弓挤出了一句医嘱。 白榆却轻笑一声道:“医师也没说手都不能动啊。” 谢玉弓瞬间便软了腰身,任凭施为,但是心中还有些许不甘的小火苗,呲呲地烧着,促使他叼住了白榆的唇,邀她共沉沦。 不过被操控的那个还是谢玉弓,白榆得“忌房事”呢。 谢玉弓头抵在她侧脸边上,任凭白榆想听什么,都仗着这天下除了白榆没有第二个恭王妃,而尽情满足她。 只是谢玉弓边咬牙忍耐她的蓄意折磨,边觉得这样才对。 这样才对。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昨天那样脆弱无助,更心疼她昨夜那样癫乱失控。 他生平从未有拥有过什么亲近之人,谢玉弓不是害怕,是根本不能接受失去白榆。 她说谎也好,讲真话也罢,害人坑人贪财害命怎么样都好,只要她精神百倍,游刃有余,她就是要上天,谢玉弓也会设法给她架个梯子供她摘取月亮。 等谢玉弓经历过了甜蜜的折磨后,他汗津津地细密亲吻白榆,用手轻揉白榆的酸痛手腕。 欲求不满却又暂且餍足地叹息:“哎……” 白榆躺在他身边,被他细密火热的嘴唇贴得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有些话,总要说在前头。 因此白榆先给谢玉弓尝了点甜头,而后闭着眼,一脸平和又温润,状似玩笑一样说:“谢玉弓。” 谢玉弓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榆很少称呼他的大名。 “你我如此,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谢玉弓微微撑起些手臂,看向了闭眼的白榆。 总觉得说话不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因此故伎重施,直接扒开了白榆的两只眼睛。 白榆:“……” 白榆拍掉他的手,索性睁眼看着他,微微勾起嘴唇,把自己伪装得温柔无害说:“你那个医师……应当发现了一些我不对劲的地方吧?” “我有病。” 谢玉弓“噗”地笑了。 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实际上外面闷雷滚滚,狩猎开始之前预测的暴雨要来了,他要去办点正事了。 他的属下都在等着他,还有私自回皇城的段洪亮如今就驻扎在城外山中,等他得手,便会悄无声息离去;若他失手便给他兜底,将他带回启南。 而他只想溺死在这温柔乡,多和他的王妃贴上片刻,半步不想离开。 “你笑什么?”白榆笑着问。 “不知道,”谢玉弓说,“你现在一说话,还这么一本正经,我就想笑。” 白榆哪有一本正经? 她表现得分明轻松,就像是开玩笑——只是心里一本正经地在警告。 被人这么轻易看透的滋味让白榆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索性不再伪装,露出本来严肃甚至是有些凌厉的模样,看着谢玉弓说:“我有病,你该知道了,你若是昨日杀了我,我没有怨言。” “可你如今跟我继续做夫妻,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那能有多复杂?哈哈哈……”谢玉弓没个正型,笑得胸腔都在震荡。 白榆恨不得伸手抽他一巴掌,让他笑! 这么想着,就真的伸手抽了他一巴掌。 谢玉弓捂着脸,把笑收了,微微撅着嘴。 “那你说。”他端正了一些态度看着白榆。 白榆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若以后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恐怕没有善终的可能。” 白榆平淡道:“我人生之中只有丧夫,没有和离。” 她说得那么认真,眼中未退的血丝像一张猩红的大网,只要网住了猎物,便只有你死我活一个下场。 若是他们之间因为谎言揭穿后如从前一般不欢而散倒也罢了。 可谢玉弓说了不在意,没关系,白榆动心动情到发了病,谢玉弓往后再想后退,他们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 她的偏激偏执写在骨血里,到底不是能好聚好散的伴侣。 换个男子听到女子这么说,恐怕要害怕,现实中没有人能接受偏激极端的伴侣。那不甜蜜,那很可怕。 更何况这个世界之中,女子仿佛是天生的附属品,精心培养的名门闺秀也大都是要遵从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好女人的衡量依靠的是能不能把丈夫伺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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