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眼疾手快把白色大氅盖在萧元祁的膝头,生怕他被过道冷风吹着。 “主子,有太医院张大人在呢,娘娘腹中胎儿一定安然无恙。” 今日一早,东宫传信至相国寺,太子妃动了胎气,恐腹中胎儿不保,萧元祁得到消息,不顾正在治疗中的脚伤即刻赶了回来。 萧元祁嗯了一声,“但愿如此。” 半炷香后,朝霞殿,冬暖阁寝殿。 萧元祁一踏进内间,就被汹涌而来的热意逼得脚步一顿,他解开披着的大氅丢给福宝。 靠坐在床榻上的阮菀见到萧元祁,双眸倏地一亮,欲哭不哭地唤道:“殿下——” 屋内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纷纷叩首行礼。 “都起来吧。” 萧元祁疾步走向床榻,落座到床榻边,先接过妙雪递来的热帕子擦拭双手,之后才伸手握住阮菀的手。 “莞儿现下感觉如何?太医如何说?有没有好一些?” 阮菀向萧元祁贴靠,萧元祁把人轻轻搂在怀里。 阮菀身边的曹嬷嬷忙不迭替阮菀回话,“回禀殿下,张太医替娘娘看过了,娘娘忧思过度,这才动了胎气,现下吃了一剂方子稳住了,暂且无虞,张太医叮嘱娘娘凡事想开点,切不可过渡伤神。” 萧元祁立即追问原委,“曹嬷嬷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太子妃有身孕,东宫内务琐事嬷嬷做主即可,若遇上棘手的大事,也可请教母后。” 言外之意不该拿芝麻大的琐事烦扰太子妃。 曹嬷嬷脸色一僵,忙跪地谢罪,“殿下教训的是,老奴未把娘娘照顾妥帖,老奴有罪。” 阮菀握紧萧元祁的手,依偎在他怀里,“殿下,不关曹嬷嬷的事,曹嬷嬷做事细致,把我照料得很是妥当。” “那你如何忧思过度?” “半月前傅奉仪虞奉仪闹了矛盾……殿下养伤中,莞儿不敢拿这些腌臜之事去烦您。” 阮菀趁此机会告之傅知雪病死一事。 傅奉仪? 萧元祁愣神一瞬,蓦然记起这人,今岁入府的新人之一,容貌极其出众的一位。 他南下办差前还曾起过宠幸对方的想法,未曾想此人竟如此歹毒。 阮菀暗中打量萧元祁,见他未有面色不虞,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萧元祁回神,撇开心中猜测,安抚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你费神,你呀,如今一切该以腹中孩儿为重。” 阮菀嗯了一声,抓着萧元祁的衣袖,“殿下可曾怪罪过我,没给你管好东宫?” “怎会?我南下办差,你把东宫打理妥当,母后还夸了你,况且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人心隔肚皮,不服管教。” 甭管萧元祁是随口敷衍还是真心实意,在宫人面前给足了阮菀的面子,阮菀笑得合不拢嘴。 萧元祁留在了暖阁,陪阮菀用了晚膳,夜里也歇在了此处。 翌日,萧元祁去上早朝,回到东宫已至下午,他去了万华苑看望薛环,陪薛环用了晚膳,晚上却招了柳昭训侍寝。 一连三晚,柳昭训皆宿在萧元祁的留晖阁,羡煞东宫一众妾氏。 朝霞殿那边,曹嬷嬷给阮菀梳妆,“娘娘,老奴说句不当讲的,薛良媛那边靠不住,柳昭训性子清冷,崔良媛是个刺头,虞奉仪不够机灵,咱们还是得尽快找一个容貌比傅知雪更出色的。” 阮菀心中有刺,送走了傅知雪又如何,她眼下不能承宠,只能找人替她固宠。 “嬷嬷说得在理,稍后我给母亲去一封信,劳烦嬷嬷托人送出宫。” ———— 傅知雪一转眼在冷宫宅了二十来天,幸好有崔嬷嬷陪着,听一听冷宫的传闻,也不算无趣。 她醒来那日听到的歌声不是幻觉,是一位疯了的太妃唱的。 崔嬷嬷说那位太妃入宫前曾是一名戏子,太上皇故去后,太妃跟着疯了,疯病治不好,便把人扔进了冷宫。 上辈子,傅知雪也知道这事儿,却没细究,如今再听,只觉得有些许不同寻常。 她不便刨根问底,只能先藏在心底,待有机会再找人打听。 腊月初八,傅知雪伤势转好,已能下地行动,虽还未彻底痊愈,却不影响平日活动。 她怕萧炫收回成命,主动请暗卫帮忙传话,第二日晚上,她告别了崔嬷嬷,被暗卫带着飞檐走壁,来到了乾宁殿。 孙怀恩派人给了她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还给她专门配了一间耳房,屋子虽小,但桌椅齐全,被褥干净,且坐北朝南。 傅知雪有眼力见,向孙怀恩行了大礼,“奴婢谢过孙公公。” 孙怀恩可不敢收下傅知雪的行礼,忙往旁边避让,“傅姑娘折煞老奴了,您千万别自称奴婢,您在皇上跟前如何自称,便在老奴跟前也一样。” 乾宁殿无宫女当差被皇上亲自打破惯例,孙怀恩可不敢自讨苦吃,自讨没趣。 傅知雪不傻,她占了萧炫的光,狐假虎威呢,她也不想为难孙怀恩,便依言答应。 入夜,傅知雪前来当值。 天气越发寒凉,殿里地龙烧得正旺,萧铉只着了一身明黄秋衫,手里握着一卷经文,眼角余光扫到换茶水的小太监,眸光一顿。 萧炫抬眸,打量突然冒出来的新面孔。 此人身形与元宝相似,肤色比元宝暗,双眼明亮有神,唯一不同之处,元宝等一众乾宁殿当值的太监都惧怕他,从未理直气壮看着他,眼前这位倒好,眼里藏着好奇,怕,也不怕。 “谁给你乔装打扮成这样的?” 傅知雪见萧炫识破她的伪装,笑着行礼,“回禀皇上,影八大哥给小女装扮的,小女适才还想着能装久一些,没想到还是被您发现了。” 严冬腊月,她怕冷穿得多,内搭了好几层夹袄,压根不用特意遮掩窈窕的身形,也不知萧炫如何识破她的伪装。 影八甚至还给她弄了假的喉结! 萧炫轻声一笑,放下手中经文,点出她的破绽之处,“再如何掩盖你的身形相貌,你的眼睛无法遮掩。” 相貌出众者,眼睛必然也有可取之处,她的一双美眸蓄着欲说还休,勾人心神不自知。 唇红齿白,模样娇俏可人,他又不蠢,自然能一眼辨别出她。 萧炫又仔细扫了她几眼,近一月未见,她不胖反而又瘦了,也不知怎么养的,回头得问一问崔嬷嬷,是不是这丫头挑嘴。 “身子大好了?” 傅知雪忙跪地谢恩,“谢皇上洪恩,崔嬷嬷照顾妥帖细致,小女得以痊愈,您的救命之情,小女……” 惯例一顿马屁输出。 萧炫今日心情好,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起来吧。” “遵旨。” 傅知雪察觉到萧炫今夜兴致高,遂抖着胆子上前,慢吞吞靠近坐在龙椅上的他,美目盼兮,眼波流转。 “皇上,可要小女替你按摩解乏?” 桂子香气袭来,萧铉不为所动,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等着她出牌。 傅知雪见萧铉不接招,硬着头皮近前,柔声道:“皇上的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只有一副干净的身子……” “身子干净,心里是不是?” 萧炫的讥讽令傅知雪脸色一僵,上辈子她与太子也只有一夜露水情缘,那晚她羞怯之极,谈不上什么经验。 她忙打住遐想,睁眼说瞎话,“小女心里自然是念着皇上的。” 她原不想如此心急撩拨萧炫,盖因今夜过来之时,在路上遇到好几波人,皇后身边的宫人、王贵妃身边的宫人,皆争先恐后往乾宁殿送夜宵呢。 她怕耽搁太久,萧炫醉卧美人膝,再找茬把她丢出宫去,不妨先试探他一二。 萧铉忽然伸手拽住傅知雪,一握之下才发觉她手腕纤细,他一捏就能碎。 傅知雪踉跄了几步,跌坐在萧铉腿上,紧接着腰间一紧,腰身被他的铜墙铁壁箍住,她的下颚更是被他用手掐住。 还未来得及挣扎,萧炫嘲讽的话语猛地砸在她的耳畔。 “傅奉仪好眼力,太子护不住你,你便铤而走险妄图爬龙床,想要借朕的手对付太子妃?” 鼻间萦绕着萧炫身上的茶香,被他禁锢在怀中,惹得傅知雪心慌意乱,心快跳到嗓子眼。 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阳谋也是谋,既然已被他识破,不如大方承认。 她眼神不躲不闪,直勾勾地觑着萧铉,眼波流转,“小女不敢,小女只想在这吃人的宫里求得一方庇护,若能得皇上怜惜,能使小女安稳到老,那自然最好不过。” 女人娇弱惹人怜,吐气如兰,脆弱犹如雨中堪折的花骨朵。 萧铉用力掐了掐她纤瘦的腰,“你倒是会说话。” 傅知雪眨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寄人篱下,她也不想的。 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多,搁在之前,萧铉早就派人打发了,然而眼下怀里‘已故’太子妾室的女人,他却犹豫了。 起初只是觉得她与后宫妃嫔不同,心性天真又胆大妄为,敢当面吐槽宫里的制度,接触久了,他觉得她的点穴手法还算可用,就这么杖毙,委实可惜。 保住她的小命,有他的用意,既然她已被剔除奉仪籍,再放她回去侍奉太子,他又觉得不妥。 思来想去,萧炫决定先把人留在乾宁殿,养在眼皮子底下,且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先养养,朕不喜欢太过瘦弱的女子。” 傅知雪瞠目结舌,又顺着萧铉的目光垂首,下一瞬,轰地一下,她烧红了脸。 果然,这世上的男子皆好色。 傅知雪以为萧铉会打发她离开,谁料他没撵她走,令她留下替他磨墨。 她不敢违拗,重新整理好衣衫,专心侍弄笔墨。 首战告吹,哎。 陪萧炫熬了半个时辰,傅知雪才下值回房休息,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盘算着对策。 萧炫油盐不进,一时半会儿难以攻克,看来还是得温水煮青蛙,慢慢与他磨。 第二日晚上当值,萧炫对她并未表现出不同,孙怀恩一如既往待她,她卸下心中的大石,萧炫替她保住了脸面。 年关将近,朝中事多,萧炫每日午时过后才回乾宁殿,午膳要么与大臣在一块用,要么在太后、皇后以及贵妃那里。 萧炫不在,傅知雪乐得清闲,不用矫揉造作伺候讨好他,她也能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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