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打水洗手时,她才注意到右手腕被那个淳王捏淤清了,黑了一圈。 她拧眉,哼,太过便宜那个淳王了,也不知什么来头,色胆包天! 宝慈宫那边,萧炫不知乾宁殿发生的事,与众妃守岁过后,他与皇后一同回了延春宫,正旦一早要与皇后去天坛祭祖烧香。 延春宫内燃着地龙,温暖如春。 薛芙梨吩咐宫人仔细照料好睡着的萧元漪,叮嘱夜里不能让公主踢被子,便出了公主寝殿,回了主殿的东偏厅厢房。 屋内,孙怀恩正伺候萧炫泡脚,孙怀恩瞄见薛芙梨,忙起身行礼。 薛芙梨摆手示意,“孙公公免礼,本宫过来瞧一瞧,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早在她生下太子后,萧炫与她不再同房,每月初一宿在延春宫,也只是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了皇后的脸面。 五公主萧元漪不是她与萧炫所生,元漪是已故秦王之女,算是她的侄女。 当初萧炫给了她选择,若她不愿抚养,他便将元漪养在王贵妃名下。 送到嘴边的好处,薛芙梨岂敢不要,延春宫冷清,多个孩子还热闹些。 萧炫手里捧着经文,眼皮子未抬,只挥了挥手,“皇后这几日辛苦了,早点歇息去吧。” 与往年如出一辙的态度,薛芙梨道了一声不辛苦,便告退出了厢房。 孙怀恩见状也不多舌,继续弯腰往木桶里添水。 半炷香后,萧炫示意宫人灭灯,开年还得接见前来拜年的文武百官,他忙得很。 正旦一早祭祀不必赘述,晚上大宴皇室宗亲,初二后妃团圆饭,去各宫妃嫔那坐了会儿,询问四公主萧元媛去岁学武的进度,又拷问了一番三皇子萧元昊的课业,萧炫忙得分身乏术,直到初三晚上才回到乾宁殿。 龙椅还没坐热,得知淳王差点轻薄了傅知雪,萧炫勃然大怒,训斥那晚当值的两名宫人,罚他们去洗刷粪桶,还把影六大骂了一顿,为何不第一时间传信给他。 影六直言不讳说道:“傅姑娘不让,说小事一桩,她也未受伤,不想小题大做扰了皇上过节的兴致。” 萧炫一怔,忽又一笑,这丫头学精了,故意博取他的怜惜与同情呢。 “淳王如何安排了?” “照旧点了睡穴,让他睡上一觉,叫影三亲自送他出宫。” 淳王惯犯,不止一次在宫里调戏宫人,碍于萧炫的威压,平日也只敢嘴上调戏几句,不曾动手拿人。 这次欺负到皇上头上,也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理。 萧炫撵影六滚蛋,唤孙怀恩进来。 孙怀恩早在门外就从元宝口中得知了淳王醉酒冒犯傅知雪一事,元宝自责除夕夜不该早早下值去过节,平白无故让傅姐姐受了委屈。 听到皇上唤他,孙怀恩顾不上与元宝说话,忙跨过门槛疾步上前,“老奴在。” “去把傅知雪叫来。” “喏。” 须臾,傅知雪踏进偏厅棋室,萧炫坐在案几旁,手里执着一颗黑棋,将落不落。 傅知雪来之前,孙怀恩特地向她透露皇上今天才知道淳王欺负她一事,其他的未多言。 她悄悄打量萧炫的脸色,他照旧冷着脸,似乎心情不佳? 甭管如何,先行礼问安再说,“奴婢给皇上拜年,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愿大周河清海宴国泰民安。” 萧炫抬眸,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太监服,眉眼弯弯双眸晶亮,唇红齿白。 看腻了后宫妃嫔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此刻她的清淡显得更为宜人。 他放下棋子,“你过来。” 她近前几步,在案几旁站定,恰与他隔了一臂之远。 近距离之下,萧炫细细扫了一遍她的眉眼,杏眼漂亮有神,眼尾无哭过的痕迹,转念一想,许是哭过也不一定。 “除夕守夜在等朕回来?” 乾宁殿耳目众多,傅知雪也不能胡诌,“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皇上自然是要陪皇后的,奴婢在守岁,并未特地等候皇上。” “双手伸出来。” 傅知雪扬眉,乖顺地伸出双手,腆着笑脸问道:“皇上可是要补压岁钱给奴婢?” 大年初一,各宫皆得了赏赐,她也领到了二两银子。 萧炫没搭理她的话茬,眸光落在她黑了一圈的右手腕上,倏地转冷。 淳王自幼习武,天生力大如牛,萧炫与他比划过,自然领教过淳王的力气,寻常人压根不是淳王的对手。 傅知雪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要跪,下一瞬,她被拉至他怀里。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敲打个不停。 她呼吸一窒,不明就里地问,“皇上——” 萧炫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盒巴掌大的瓷白色圆罐,单手轻轻拨动盖子,清新的草药香味扑鼻而来。 傅知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右手,他用食指指腹勾抹了几下药膏,之后便涂抹到她右手腕上。 清凉的药膏落进瓷白的手腕上,缓解了萧炫心中的怒火,“下次机灵点,遇到这种事能躲就躲,不用硬撑。” 萧炫训斥的话落在耳边,又被他的气息撩得耳根子发烫。 傅知雪原本不觉得委屈,可是堂堂帝王亲自替她涂抹药膏,难免心绪起伏不平,狐狸尾巴翘起来。 这会子见萧炫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得寸进尺,忍不住装娇弱。 睫毛一颤,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萧炫手背。 “奴婢想着皇上的地盘无人敢乱来,哪里知晓淳王不走寻常路……得亏有影六大哥在,有他护着,奴婢没有大碍。” 萧炫忽然觉得不是滋味,敢情功劳都被暗卫抢去了。 转念一想,他与暗卫生什么气,暗卫本就干着护住的活计,若是人都护不住,还要来何用! 偏头见她要哭不哭,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萧炫心生不忍,罢了,不训她了,还是暗中增派人手,多加看顾她一些。 “淳王曾经也不荒唐,此事说来话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不必知道。” 说完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傅知雪睁着泪眼看着他,哟,这是替淳王向她赔罪呢。 她在乾宁殿吃喝不愁,赏赐无非是金银珠宝,为家人报仇涉翻案事关重大,未得到他的真心之前,她定然不能提。 萧炫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盘算什么呢?打算把朕的乾宁殿宝物一扫而空不成?” 傅知雪本就悬空坐在他腿上,他手指轻点,她惯性往后仰,与他贴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沁人心脾的茶香与檀香萦绕在她鼻尖,撩拨得人心痒难耐,她贴靠在他脖颈间,还能看清他新长出来的胡髭。 时机合适,她若是亲他一下,会不会被他甩下去? 怀中人的一双杏眼骨碌转悠,算计还未卸下,被萧炫捕捉得一干二净。 萧炫勾唇一笑,偏不如她的意,出声叫人,“孙怀恩——” 孙怀恩一进来就瞧见萧炫把傅知雪搂在怀里,还给傅知雪亲自涂抹药膏,当即觉得傅知雪时来运转了。 “皇上,老奴在。” 傅知雪不好意思见到孙怀恩,作势要起身,奈何她一有动作,萧炫就摁住了她,呵斥她别乱动,药膏还未涂抹完。 傅知雪羞臊得脸红耳赤,不敢再乱动。 孙怀恩有眼力见,垂首绝不乱看。 萧炫继续给她手腕涂抹药膏,“叫太医院开些银黄降火茶送去淳王府,告之淳王元宵家宴不必参加,叮嘱他老人家留在府里好好养一养身子,多吃些清淡的膳食更长寿。” “老奴遵旨。” 孙怀恩领命而去,一踏出正殿,笑得见眉不见眼,淳王老糊涂啊,动了不该动的人,也活该受一受罪。 皇上都舍不得碰傅姑娘一根手指头,他老人家倒好,借着酒劲一上来就把人手腕差点捏折了。 皇上不罚他才怪呢。 没了旁人,傅知雪悄悄松了口气。 萧炫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话她只会嘴上逞强,“怂成这样还敢撩拨朕?” 傅知雪嘴硬道:“奴婢只是不习惯罢了。” 萧炫把摆在棋盒旁的玉佩递到她手心,“这块玉佩你拿着。” 傅知雪定睛一瞧,竟还是那块刻着‘乾元’年号的救命玉佩。 她握住又张开,再三确认,“皇上把玉佩赏给奴婢了?是不是可以不限次数使用?” 萧炫抛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今后在乾宁殿,你用不着。” 傅知雪愣住,也是,出了淳王这事,想必乾宁殿戒备会更加森严,若出了乾宁殿,风险无法预知。 啧啧,萧炫又在试探她。 “还不起来?等朕抱你起来?” 她看着痩,实则坐到他左腿上份量不轻。 傅知雪羞红了脸,忙不迭跳下地叩首谢恩。 萧炫把药膏赏给她,“这俩日免了你当值,回去好生歇着。” 傅知雪接过药膏,妥帖收起来,笑道:“奴婢不累,再说已经歇了好几日,若是再歇下去,人就废了。” 难得萧炫破格亲密她,她得趁热打铁,争取早日牵他的手。 萧炫一眼看破她潜藏的小心思,也不点破,由着她折腾,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你先退下,这几日朕未歇息好,得去补眠。”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傅知雪亦步亦趋跟上,“那奴婢去给您铺床。” 萧炫起身离开坐席,她去铺床是假,爬床才是真,“不用,你去叫元宝进来。” 傅知雪装傻,趁萧炫没厌烦她趁热打铁,“皇上总得给奴婢一次机会,铺床也不难,奴婢能行的。” 萧炫脚步一顿,转身一把捉住她,把人捞至怀里,眸光锁住她睁得溜圆的杏眼。 “当真只是铺床?”
第28章 美人如烈酒 外间静谧无声, 殿内的烛火噼啪燃烧。 傅知雪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鼓噪,面对萧炫压迫十足的眼神,她心生怯意, 双手举在半空不知如何摆放。 萧炫说得对,她又怂又硬撩。 眼珠一转, 计上心头,偏不如他的愿, “皇上赏赐奴婢玉佩, 奴婢定然要尽心伺候好皇上。” 萧炫失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姑娘在乾宁殿待了一段时日,倒是学会了孙怀恩那套中庸话术。 他捉住傅知雪的下颚, 凑近她,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傅知雪, 朕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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