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失踪,师爷被关押,眼下主事的便是越州通判薛长兴。 薛长兴腆着笑脸上前,“不知崔大人来了越州,下官有失远迎……” 一边寒暄一边还不忘偷偷打量崔昊身后的萧炫与傅知雪,见他们二人仪表非凡,忍不住猜测二人的来历。 “薛通判无需多礼。”崔昊打断薛长兴的官场寒暄,“有劳薛通判带路,本官要去见一见徐师爷。” 薛长兴忙点头哈腰,走在一侧殷勤带路,“崔大人,您这边请。” 一行人跨入府衙大门,萧炫则领着傅知雪等暗卫去书房翻阅卷宗。 尽管知晓不一定能查出什么,但总比不查得好,倒要看看越州官场如何上下欺瞒,鱼肉百姓。 萧炫与暗卫专心寻找围水造田相关折子,傅知雪一心二用,在书架旁徘徊,搜寻一圈无果,并未看到青县的赋税等折子。 她与萧炫打了一声招呼,又跑到隔壁值房去晃了一圈,半晌无功而返。 “公子,你说王延昌会不会把他贪污的罪证藏在他府邸里?” 萧炫在翻阅越州去岁收缴的茶税折子,有几笔数目对不上,傅知雪的怀疑不无可能,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崔昊审问完,便去王延昌的府邸走一圈。” 午时正,崔昊盘查出来与萧炫等人汇合,结论与萧炫先前所猜的不谋而合。 “徐师爷交代王延昌是傀儡,王延昌近些年沾手的茶税、地税,收刮而来的银子都上交了八成,交接给谁,徐师爷也不清楚,王延昌也从不让徐师爷沾手。” 傅知雪忍不住插话,吹一吹枕边风,“他一个越州知府,要么上交给他的上级,要么越过上级送给京城里的大官,显而易见的事。” “公子先前不是说王大人状元出身,原先在工部任职,再者他的小妾还与吏部尚书阮大人沾亲带故。” 崔昊未接话茬,也不能接。 萧炫失笑,这丫头见缝插针地在他面前给阮氏上眼药,“羲和说的不无道理。” 一声羲和让崔昊眉峰一动,皇上竟然重新给傅姑娘赐了名。 “走吧,该去王延昌府邸转一转了。” 萧炫留了一些人在府衙,以免崔昊带来的人手镇不住越州府衙这群人。 徐师爷与薛长兴一并也被带走了。 王延昌府邸距离府衙不算太远,小半炷香功夫即到。 萧炫一行人到达时,王延昌的夫人贺氏也在,贺氏坐在院子里哭哭啼啼,大骂妾氏们树倒猢狲散,就知道拿走金银珠宝,不知道关心王延昌下落。 贺氏见到一群人闯进来,领头的恰巧是徐师爷与薛通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脚破口大骂,“二位害得我家老爷还不够惨吗?!” 徐师爷满脸尴尬与不自在,“王夫人,王大人失踪,徐某也焦急万分。” 傅知雪趁着徐师爷薛通判几人扯皮之际,挥手示意影六跟上,先行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萧炫见状也跟过去,低声问她,“娇娇来过此处?” 傅知雪轻声回道:“去岁选秀,越州辖下选出来的秀女得先到知府大人跟前核实身份,我还以为当初是在府衙里,今日发现,原来是在王大人的府邸!” 王延昌府邸四进院落,占地颇广,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四进院是主院,傅知雪走到西屋前脚步猛地顿住,她嗅了嗅,下一瞬,神色突变,伸手直指西屋。 “公子,派人去那屋子里挖一挖!” “不对啊,到哪挖坑?” 有机灵的暗卫一下子反应过来,蹭地一下跑向西屋,“不是吧!王大人被埋在自家屋里?!” 大理寺跟来的差役都不笨,一人怀疑,那效果一呼百应,争先恐后跑去拿铁铲。 追过来的贺氏慌了神,“你们说什么……老爷真的在……” 那两个字完全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贺氏怔住,哑口无言,半晌,吼嗓子,狠狠哭出来,不信邪地跑进西屋,声嘶力竭地哭喊,“老爷……老爷……” 傅知雪不忍目睹,狠狠闭上眼睛,顺势挨进萧炫怀里。 她身子瑟缩,仿佛回到五年前被灭门的那一晚,双手牢牢抓住萧炫的胳膊。 影卫与大理寺的人涌进了西屋,崔昊扫了一眼扑在萧炫怀里的傅知雪,而后也跟着去了西屋。 萧炫把人护在怀里,怀中人很瘦,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这丫头在主院晃了一圈就直指西屋,还明确得知西屋有名堂,这本事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约莫一刻钟后,西屋正中间被挖了一个大坑,坑里有一捆沾满了干涸血迹的竹席,形状惨不忍睹,有些人还没等打开竹席就跑出去吐了,有些胆大的一直紧紧盯着。 傅知雪借着萧炫的力量撑住自己,与他一起站着。 差役找来担架,王延昌的尸体被众人抬了出来,白布盖在上面,血迹已经干涸,没有渗透出来。 院子里栽种着山茶花,尸体又被埋在地下,因此腐烂味未被人察觉。 薛长兴的反应从愕然、不解、害怕、怀疑、显露杀机,之后眼神变得越来越朦胧,跳起来的身体无意识跪坐在地,“人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 傅知雪倒抽一口冷气,表情凝重,等候萧炫的进一步命令。
第37章 羲嫔 王延昌之死令事情陷入僵局, 一切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何人先一步杀了王延昌灭口?!是否早在御史台上奏围水造田一事时,便有人暗中筹谋下黑手? 死了人,偌大的府邸竟无人知晓! 凶犯甚为猖狂, 杀了人还把尸体埋藏在案发之地,简直目无王法, 比戒十更狂妄之极! 徐师爷慌了,不仅再也捞不到油水, 先前替王延昌办的肮脏之事还得自己扛。 一想到大理寺少卿崔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冷酷无情, 徐师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事哎! 通判薛长兴这会儿心情与徐师爷差不离, 甚至比徐师爷更加郁闷,王大人一死,越州官场彻底乱了, 大理寺的人在,薛长兴想要浑水摸鱼都不行。 崔昊系上面巾遮住口鼻,戴上仵作勘验的手套, 蹲下来查看王延昌死因。 白布掀开, 围观众人皆是一惊,只因王延昌的额头、双颊皆被用利器割烂, 勉强能从双眼鼻子辨别出是他。 贺氏两眼一翻正要晕过去, 影六眼疾手快在她后脖颈处穴位一点,贺氏复又清醒过来,对着王延昌的尸体哭天抢地。 哭着哭着非说王延昌之死与第三房小妾阮小娘脱不了干系, 声称王延昌失踪之前那几日就宿在阮小娘屋里。 “那阮小娘终日拾掇老爷吃喝玩乐,每每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不是招蜂引蝶又作甚!若不是阮小娘联合外人干的, 我家老爷怎会好端端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青天大老爷,民妇恳请您明察秋毫为民妇做主啊!阮小娘就住在……” “安静!” 崔昊一声呵斥, 贺氏当即噤声,面色发怵跪坐在地。 傅知雪听不下去也待不下去,仰首看向萧炫,小声哀求道:“公子可否带我先走?” 她在东宫挨了板子都未曾如此可怜兮兮求助于他。 萧炫不忍她目睹如此惨绝人寰场景,颔首应允,带她先一步离开,把案子交给崔昊处理。 回程途中,傅知雪手心依然冰凉,萧炫把她抱坐在腿上,玄色大氅盖在她身上,握住她双手替她取暖。 “娇娇可否告知朕,怎就觉得那西屋有问题?” 出了王延昌府邸,没了那腐烂刺鼻味,傅知雪心神逐渐回稳,靠在萧炫怀里,如实禀告。 “我幼时随外祖父习针灸,他老人家会找来死掉的野狗野猫给我练习,我偶尔也随外祖父去义庄看仵作验尸,因忍受不了死人味道,我便耍赖偷懒,外祖母护着我,每每总让我得逞……” “不怕皇上笑话,至今为止,我会的拢共不过那几个穴位。” 至于她为何能治荣王的腿疾,实属凑巧,外祖母腿脚不便,愿意让她试手,再加上外公从旁辅佐,日积月累,她自然受益匪浅。 原来如此。 萧炫不得不承认傅知雪总是出乎他意料,带给他太多惊喜,着实帮衬了一二。 若不是她鼻子灵敏,崔昊也能尽快破案,无非是多费些功夫排查而已。 “娇娇此次帮朕找到了王延昌,可向朕讨要赏赐。” 赏赐? 她手腕上的紫楠珠串,身上穿的昂贵衣裙,萧炫予她的两个承诺,还有荣王妃的珍藏首饰,着实积攒了不少好东西,藏宝盒都塞不下了。 帝王亲口允诺的赏赐,她不要白不要。 傅知雪抬眸看他,撒娇试探,“皇上,我想不出来呀,您见多识广,还是您说,无论您给我什么,我都欣然接受。” 说来也怪,后宫妃嫔会向他撒娇的人不少,却总令他腻得慌。她却不同,她每回一撒娇,他表面上装样子硬撑不搭理,实则心里已然偏向她。 大抵世上男子皆喜新厌旧,他也不例外。 萧炫拿她没辙,若换成后宫那些妃嫔,早就问他讨要恩宠。 也是,自打去岁冬月她来了乾宁殿,一直待在他身边,吃穿用度样样精细,可谓衣食无忧。 不仅如此,她还轻易得了他的喜爱,有他看顾,自然什么都不缺。 “那朕再赠你一个承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来气,想到小衣口袋里的金瓜子,傅知雪忍不住嗔怒,哼,他占了她便宜不说,指不定背后如何嘲笑她蠢笨呢。 “承诺不要了,还是兑换成银子吧。” 银子最实在,她拿去置办宅院收租子。 萧炫眼尖,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气急败坏,他忍俊不禁,她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小财迷。 “傻不傻,当朕的妃子每月不缺月银,你好歹问朕要个品阶高的妃位。” 傅知雪不清楚高位妃嫔的月银,只知晓在东宫当九品奉仪时,她月银拢共不超过三两,少得可怜。 “皇上逗我玩呢,即便返京入宫,依我的身份,如何就能够得高位妃嫔?我可不想被贵妃娘娘她们找茬。” “如何不能?朕说能就能。” 萧炫欣赏她的识时务,可不喜欢她的退让,属于她的东西,她该挣必须挣,过于忍让可不适合在后宫生存。 傅知雪稍加思忖,顷刻间领会萧炫的用意。 啧啧,他想捧她上高位,把她当枪使,指望她横扫六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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