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硕颇有眼色地接过,看了看自家姑娘的脸色,问了句,“多谢您,大帅换了药,无事罢?” 方才姑娘在帐内的喊声,就连她们两个都听见了,更别提守卫在大帐四周的亲卫军。她可是看到了人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偷笑。 明明自家姑娘进帐前,大帅的伤口还好好儿的,怎么她才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大帅的伤口就崩裂了。 这太容易令人产生不该有的联想。 医官先是看了阿硕一眼,随即朝着陆南星拱手道:“大帅的伤口无碍,将军放心。呃,只是下次还是尽量不要再裂开,为最好。” 陆南星急忙应是,拿着马鞭朝着两名捂嘴偷笑的婢女臀部各自拍了拍,“敢笑我,看回去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阿硕骑上马,忍着笑待离开了大营,回头朝着自家姑娘笑道:“某些人呀,被人偷偷欺负了,就来欺负我们这两个弱小。” “是我欺负他!”陆南星急不可待地反驳她后,才哑然失笑,竟然被这小丫头带进了沟里。她骑在马上,缓缓抬手轻轻触摸方才被吻过的额头,这一刻脑海中再次浮现滚烫犹如烙印般的感觉。 她甩甩头,甩鞭驾喝着追上如今早已骑术精湛的两名婢女,三个人你追我赶,银铃般的笑声充斥在东方鱼肚白的山水间。
第一百三十章 太平军的主力军, 照旧按照萧祈安既定的日子开拔过江,正式开启了北伐的进程。 与此同时,贺云在荆州府将吴起镇逼得走投无路之下, 举火自焚。他迅速集结了残兵带着主动投诚的降将, 一路经承天、汝宁府与萧祈安的大军在归德府汇合。 在急行军的路上,他收到了萧祈安的密信,得知了元诩认祖归亲。故而, 对这一路有如无人之境的待遇并未惊讶。照旧按照以往经营宁州、泉州和月港的法子, 安排信得过的人手驻扎在沿途收复的城池,将早已运用成熟法子布置下去。 如今太平军实际人数约摸四十万人, 还不算他此次收归的人马。沿途布置自己人, 也是谨防那些从朝廷卖官鬻爵获取来的官员墙头草, 听闻一些动静就临阵倒戈,照旧剥削百姓, 哪有自己人牢靠。 如今夺取政权在即, 一步行差踏错, 失而复得听起来简单, 实则背后付出的军力财力都是无法估量的。 二哥的死,让他更加懂得了珍惜现有的一切。 待大军赶到归德府时,传信官早已在驿站待命, 朝着他拱手道:“贺爷, 大帅让您沐浴用饭后再去见他。” 贺云跳下马,看了看天色, “大帅体恤, 还是即刻带我去面见他。” 传信官岿然不动, 忍不住笑道:“大帅料事如神,说您定然不从, 热水摆放在屋内,说您爱干净,还是洗干净再去,这是军令。” 贺云这些时日以来,头一次露出了笑意,“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事实上,他经过这段时日的磨炼,早就将以往那些洁癖消弭殆尽,只不过他能感受大哥对他的爱重,他亦如是。 不过片刻,他换上备好的长衫倒有些不习惯了,来不及净面匆匆往大帐疾步而去。 还未走进帐内,就闻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进来罢。”传信官还未通传,就听到里面清冽的声音命道。 贺云撩袍入内,还未站稳便问道:“大哥,你的伤可大好了?” 萧祈安拈着笔的手抬了抬,示意他落座,“痊愈了,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贺云顺着他的手势,这才发现了香气的来源,竟然是一张矮脚桌几上摆放的铜锅,里头咕嘟咕嘟正在煮着想是野鸡豆腐汤一类的汤锅子。 “想来你也没吃,还记得这是你当年爱吃的。”他轻咳了几声。 贺云听他咳嗽不由得眉头一皱,才刚有了些食欲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哥可是寒疾又犯了?” 萧祈安微微颔首,“不碍事,老毛病了,你先吃,我把作战计划写完,咱们再聊。” 贺云的目光看向小方几摆了三个凳子,桌上放着三副碗筷,不由得鼻头一酸,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大哥虽说在漠北几年落得个寒症,却也不能因还年轻就疏于治疗。二哥不在了,我很怕……怕……”这也是他路过家乡狠下心不去祭拜的原因,下意识逃避的习惯,会觉得一日没看到那块墓碑,二哥就只是在外带兵。 “人之生死,皆因天意,谁也无法逃过。”萧祈安见他眼圈红了,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不堪,扔下笔起身陪着他落座,亲自甄满了三杯酒,“二弟的离开,让我改变了很多想法。人生无常,总是会想尽可能多做些事,多些时间陪伴值得陪伴的人,这样才不会如二弟那般,带着遗憾离开。” “张氏……”贺云想到阿硕,低下了头。 萧祈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张氏是个好女人。你二哥早已给她写好了和离书,我也与她说来去自由,钱财安全上面不会亏待她。可她却坚持留下来,说要效仿南……陆将军,多学些本领。我便由她去了。” 贺云捕捉到他在提到陆南星时,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和煦,欣慰地与他碰了碰杯,“恭喜大哥得偿所愿。” 萧祈安仰头饮酒后 ,苦笑着将酒盏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他握住酒盏,看向帐外燃烧噼啪作响的火把,“三弟,咱们兄弟十几个人起义那会儿,只是想吃饱肚子。后来金贼屠村侥幸跑到山上的父老乡亲缺粮,每日都有人饿死,咱们才想办法干票大的。直到进了义军,瞧着他们有那么多的粮饷和银钱,却整日里花天酒地,我才逐渐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他再次饮尽杯中酒后,把玩着酒盏,玩味一笑,“自从坐上这一军主帅之位后,便有人不断在我面前说着一统江山登基当皇帝如何。自从我受伤后,每次听到这些,都会心生厌恶。三弟,你信否?黄袍加身之后,我变也成了孤家寡人,再也听不到真话。日日端坐在华丽的宫殿里,听着那帮人粉饰太平,久而久之也信了。这对于我这个闲不住的人来说,登基后的每一日都会是酷刑。” 他越喝越多,心里憋闷很久的话,终于可以在兄弟面前一吐为快。 “我爹是个务实的庄稼汉,自幼教我如何打铁制作耕具,见我喜好舞刀弄枪,想着日后也能当一名镖师,这才让我去跟隔壁武师学了些本事,兵法还是师父闲时讲来我听着有兴趣才记了下来。萨兀珠说我的身子在漠北缺衣少食冻伤后,落下的寒疾和哮喘终身伴随,且不易有子嗣。她……” 想到这毕竟是她的私事,隐去不提,“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这个皇帝你比我适合。” 贺云慌乱之下,手中的杯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急忙单膝跪地,“大帅……大哥,你这是要愚弟的命么?!” 萧祈安见他这副模样,苦笑着扶他起身,在心里也死了心。 不是任何人都有她那般超脱的想法,顾师父如此,贺云亦是。 若不是自己受伤的那些时日,经常梦到萧翊白经历的那些事后,近日以来,总会有很多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若非如此,怕是也与他们的想法相同:遵守礼法,履行一方统帅夺下江山后登基开国的职责。即便知晓自己不易有子嗣,也会大肆遴选后宫,试遍天下所有珍贵药方不遗余力尝试。哪怕最终无法如愿,也会将小七过继立储,绝不会将这江山拱手相让。 “你起来,我并无试探之意,我……”他扶额叹气,想着若她在身旁,怕是最能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贺云扭头看向帐外的传信官,“陆姑娘可在?”怕是只有她才能解决大哥的病症,这太可怕了。他屁股仅仅沾了些凳子,心有余悸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心说大哥这酒量不至于喝了几杯,就醉的说开了胡话。 萧祈安示意传信官退出去,“她乘坐破云号回了月港,去将从夷人购买的大炮装船,拉到直沽,距离大都最近的临海城。” 贺云一杯接一杯的喝,苦笑道:“大哥,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儿,大嫂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自从二哥不在以后,每每看到阿硕姑娘,就会想起二哥,总会心生愧疚,连带着对沈姑娘的那份心,也淡了。我的目标,当一名纯臣,为了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为了二哥,也为了百姓……”他“咚”地一声,醉得倒在了桌上。 萧祈安无奈地将他背起,放在帐内简易的榻上,回到书案前惯常拿起急递铺传来有关于陆南星的行踪。 半个月后,破云号终于回到了月港。 马力麻热情地率领这段时日新来的传教士和番商们在港口迎接。 陆南星将其邀请至之前的宅子里商谈,发现原来她住的院子,一应物品如初,就连院子里葡萄架子都被修剪的与往年那般。 马力麻尝试着用生疏的汉语交流,“阿菟命人打扫这里,我想找他,就来这里和他交谈。他爱你。” 饶是陆南星知晓“爱”是洋人惯用的表达心悦的字眼,这般听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边走边看悄然转移话题,用流利的夷语说道:“这次率队去往上京,我正式邀请先生随我一同前去。当然,需要懂测绘和建筑,还有火器制造的人员同行,先生意下如何?” 马力麻惊喜交加,学着汉人拱手的样子,双手交握拜了拜,“国主经常说,我们用了几十年都没能被皇帝召见。终于在我去见上帝之前,能亲自踏入皇城,我还要带着画手,将你们汉人的国都和宫殿画下来,给我们的国主看。” 陆南星拱手回礼,“先生的这个要求,我不能擅自做主。届时需要与我们大帅请示,还请先生理解我的苦衷。” “只要你嫁给未来的国主,这些事情就能解决了。”马力麻耸肩,表示不解。 陆南星并不避讳这个话题,示意他落座,“我没打算嫁人,让先生失望了。事情我会向上禀报,大帅如何定夺,我将如实回复您。”她示意许招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上面分别用夷文和汉字写的雇佣这些工匠所需支付的费用,“这些数额先生斟酌后再答复我,不着急。另外,我也会向大帅建议在大都内建立教堂,具体选址仍旧由大帅来决定,此处先说明清楚,免得日后产生误会。” 马力麻看着她写的夷文,练练赞叹,“陆将军,你若不愿嫁给大帅,不若嫁到我们国家,相信我们国主会很喜欢你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陆南星只是笑, 还未出声,阿硕在一旁拼命地摆了摆手,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家姑娘怎能嫁给猴……子那样多……呃……容易水土不服, 会生病, 生病。”她见马力麻瞪大了眼睛,赶忙绞尽脑汁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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