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逐渐血红,双膝跪地张开双臂,向阿布罕恭敬说道:“请大王赐剑做法。” 阿布罕阴森的目光看向逐渐瑟缩的皇帝,将腰间的宝剑摘下扔到了萨兀珠的面前。 萨兀珠倏然抬头,望着殿内穹顶上倒挂的金球,双手交叉将两只手掌贴在胸前,一如在祭坛上祭祀时的默念有词后,拔剑在自己的手上一划,瞬间挂着血痕的剑锋带着蜂鸣声,直指穹顶金球。 随着元夫人的惊呼,金球上竟然笼罩着淡淡的黑雾。 萨兀珠暗哑的声音响彻大殿,“大妃临终时,曾用自己的血供养神坛并下诅咒:若乌木未报复仇,那便请天神惩罚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皇帝惊恐地看着金球上的黑雾越发浓密, 他从御座上翻到在地,肥胖的身躯失控地向后移动,“不可能……母妃不会舍得下蛊……你骗人……来人!”他癫狂地左顾右盼, 目光锁定在珠光宝气的阿布罕身上, 哭泣着叩拜,“皇叔,皇叔朕禅位……禅位给你, 只求只求活命……” 阿布罕从未想到这个皇位得来的如此便宜, 他甚至后悔暗中前来审问这个冒牌货。 萨兀珠恭敬地将宝剑双手托着高举,“请王爷收回此剑, 并告知我儿子的下落。” 阿布罕哈哈大笑地接过此剑, 急忙插剑入鞘, 温言道:“你立有大功,本王自然不会薄待。你儿子人在漠北, 本王待天亮就派人去接。待处理完后续之事, 本王还会亲封你为大祭司。” 元氏见萨兀珠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 她下意识往阿布罕身侧靠了靠, 低声说道:“天快亮了,王爷还是宣召诩儿共同商议此事最为妥当,不若趁机养精蓄锐, 妾去做您爱喝的牛乳粥。” 阿布罕见她眼角有了些细纹, 虽有风霜之感,却扔不掩眼角眉梢的温柔。利用她稳住元诩那头难驯的野狼, 委实不是一种好法子。便和颜悦色道:“爱妃辛……”最后一个字还未等说出, 腰间的剑鞘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去握,却像黏住了那般, 再也无法脱手。 他目眦欲裂地看向站在穹顶之下的萨兀珠,倏然想起,他的剑乃是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进驻大都后,丞相召集众臣将大祭司供奉的战神之剑敬献给他,难道被这妖婆的血……他大惊之下刚要出声示意来人,却发觉喉咙像是失了声。 萨兀珠喉咙里发出了“嗬嗬嗬嗬”的怪声,呕出大口的黑血,“我儿子早已被你杀死在漠北,今日便是我为他报仇之日。”她伸直手掌对准缠绕黑气的金球,将黑气引入对准了边后退边用力试图甩开剑柄的阿布罕。 “不要。”在一声凄厉的喊声之下,元氏扑在阿布罕身前,任由龙形的黑暗之气穿透她的躯体,软软倒了下去。 阿布罕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带着极寒的冷意穿透了他的胸膛……脑海中逐渐只被一个念头充斥着:杀了皇帝。 元诩“砰”地踹开殿门,入目便是他的仇人一剑戳穿了口吐鲜血的皇帝。 “阿娘!” 他将奄奄一息的元氏搂在怀中,“阿娘你不要吓我。” 元氏嘴角不断呕出血,已然不能说话,颤抖着手指着阿布罕的方向,悲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随着手臂软软落下,人已溘然长逝。 陆南星见状命道:“先控制萨兀珠!” 白束出手快如闪电,捏住她的下颌,卸了她的下巴的同时将人打晕。随之,阿布罕也身子一软,倒在了御座旁。 听着外头激烈的打斗声,陆南星转身朝着门外的天空发射鸣镝,拽着抱着亡母尸身泣不成声的元诩,“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跟我走,趁乱出宫再做打算。” 元诩万念俱灰,赤红的双目看向倒在御座之下的人,拔下腰间的匕首强行塞入尚有余温的元氏手中,握住她的手朝着阿布罕的左胸狠狠插了进去。 陆南星抬臂想要阻止,却发现她一无资格阻拦,二这是元诩的家事,目前最要紧就是带着癫狂的他离开这里。 她狠狠揪住元诩的衣襟,“阿菟,你娘多怕你丢了性命!只有活着,才是对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最大的慰藉!” 白束拿着从萨兀珠身上搜出来的信笺,“少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探哨说兵马司的人已经进入了承天门。” “你们走罢。”元诩闭了闭目,“他们不敢杀我。” 陆南星看着手中的信笺,上面写着女真文字,她脑中灵机一动,“你可认识女真文?” 元诩的目光被信笺上的一行字吸引了,他接过打开匆匆看完,“这是乌木生母祭奠亡夫写的信,本应交给萨满做法时烧毁,想是被萨兀珠偷偷藏了起来。信中写明乌木的生父是谁。” “没想到,这封信竟然救了咱们。”陆南星拿出袖中的绢帕,仔细地为元氏清理嘴角的血迹,温柔地将她的乌发理顺,回想方才见她临死前挣扎的回眸,轻声唤道:“阿菟,若你能接受,就让伯母与她深爱的人合葬在一处罢。这怕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元诩眼角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他搂着尸身嚎啕大哭,悲惨的哭声在乾清宫里回荡。 陆南星红着眼圈环顾着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宫殿。 曾几何时,她站在御案旁阅读批红的折子,一站就是整日。还要在萧翊宁临幸嫔妃之时,站在他的寝殿内将折子的内容简要说给他听。 经常被萧翊宁夜半之时唤来乾清宫,被迫亲眼看着他,将萧翊白当年改革的逐项措施的文本在她面前扔进火盆。 恍惚中,萧翊白的脸竟与萧祈安逐渐融为一体。 白束见她身子摇摇晃晃,赶忙将她扶住,“少主!” 这声呼唤仿佛距离她有千山万水之远……她强撑着剧烈的头痛,艰难命道:“快……划破我的手……” 白束身上的袖箭早已用尽,他将她的食指放入口中,狠下心咬破,随着咸味在口中蔓延……在陆南星惊恐的呼唤声中,“不!” 与此同时,亲率中军从平谷出发的萧祈安在胸口剧烈的疼痛之下险些摔下马。 “大哥!”鸡头等人大惊失色地追赶上他。 好在萧祈安的战马追随他征战多年,嘶鸣一声,缓缓减慢了马速。 “我无事,传令下去:急行军!” 萧祈安下意识感受到陆南星遇险,且受了伤。他咬紧牙关一马当先,带着犹如大地震动乌云压境的玄甲骑兵一路迎着东方鱼肚白,向大都行去。 就在金庭各路人马听闻皇帝驾崩在乾清宫后,登时人心惶惶。 更有宫中的消息不断传递出来,霎时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种版本的传言。 有说南大王亲手杀了皇帝,欲篡位登基却被其子完颜诩诛杀。 还有说皇帝是个野种,迫于南大王的压力自戕,却被父子情薄的完颜诩,将其父以谋反的罪名杀了给皇帝报仇。 通州大营的将领们担心城内的资源都被禁卫军那帮小人抢走,纷纷打着救驾的旗号涌入各个城门。 瞬间城中出现了烧杀掠抢,甚至奸|□□人的事件。 正在人心惶惶之时,陆南星建议元诩允诺将太仓以及南新仓等皇家国库打开,犒劳将士们。这才整整用了一日,才遏制住官兵抢劫屠杀。 手握皇帝玉玺的元诩,将萨兀珠身上搜出的信笺交给了以宰相为首的朝廷重臣观看。 理由就是她确认自己儿子死在了阿布罕手中,做法控制他杀了皇帝,继而自戕。 宰相急忙命人将宫中的祭祀请来,想办法对萨兀珠进行施救。 陆南星心知萨兀珠求死心切,并不担心她胡乱咬人。目前她满心皆是白束的安危,尤其在她亲眼见到萨兀珠施法的过程。 方才他咬破了她的手指,可她体内流的血中有蛊毒……没事的,萧祈安也从未表现出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白束频频接收到来自身侧之人的目光,他用目光示意无事,给了陆南星极大的安慰。 丞相见外头的将士被安抚住了,心有余悸地朝着长生天的方向下跪叩首,说了几句女真语祈求太|祖皇帝保佑此灾难平安度过。着即面向众臣,颤颤巍巍地说道:“本官承蒙先帝托孤,侍奉陛下二十载,竟然失察至此,愧对先帝的嘱托,该死该死!如今贼首率领大军疾驰而来,距离大都的各个城门不过十里。如今南大王英勇就义,为国捐躯,即便这妖婆供出其他宫闱秘事,也无法拯救朝廷现状。” 他老泪纵横地环顾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臣工,“大金国的兴亡,全仰仗世子和诸位了。”跪倒在地,身边的大臣们自扫门前雪,谁也不愿站出来搀扶他一把。 元诩靠坐在殿内的盘龙金柱旁,身侧是母亲的遗体。他不羁地目光扫过被他眼锋吓得纷纷低头的大臣们,冷嗤道:“你们这些人,不过是瞧着本世子下令封锁了城门,出不去才想到只有皇宫最安全。若城破,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你们。” 这其中有几位心中腹诽,好歹他们还敢留在大都,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押在了阿布罕身上。那些皇亲国戚,不还是能跑的跑,全部都不声不响的撤回了漠北老家。 元诩将个别人脸上的不忿清楚地看在眼里,是该到了和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便抬了抬手,示意陆南星和白束,“别人守城门本世子不放心,你们两个带着这把沾有我父王之血的宝剑,即刻作为钦差前去督军,有贼人的动向速速来报!” 白束率先拱手应喏,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引路。 陆南星明知元诩惯常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只有强忍着回头的念头,咬牙跟着白束走出令人窒息的乾清宫。 随着肚中一阵痉挛,她眯起眼睛望向正中的烈日,好似方才从地府中走了一遭。 一路沿着中轴线走向承天门,期间见到一批批禁卫军,因烈日炎炎犹如散兵游勇般靠坐在阴凉处避暑,丝毫没有斗志可言。脑海里浮现萧祈安亲自训练整装肃容的玄甲军,不由得想其前世起义军冲破宫城的那段经历。 任何亡国之兆,即便玉帝下凡也都无济于事,只叹国运如此,回天乏术。 即便此次她的身份是获胜那一方的接盘者,可自从昨日入宫以来,亲眼面对皇帝被杀,皇权更替,仍旧不免心有戚戚。心中有股强烈的念头,想立即躲开这座皇城,逃到船上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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