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走到门口,深表歉意地与要跟着进门的许招娣说道:“许姑娘, 还请留步。” 许招娣见他这般郑重, 想到陛下伤心离开的模样,心下多少有些猜到缘由, 连忙福了福身, “我省得。”细心地将门关上。 贺云见陆南星裹着一件青竹色长披风站在桌前, 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眼睛微微红肿。他不敢多看, 想着她定然是看到自己夤夜前来求助,也猜到了与大哥有关,才仓促起身就将他唤了进来。从这个细节上看,她心中不是没有大哥。 有了这层自我鼓励,他果断地朝着她行了一个大礼,“大哥今夜有难,还望姑娘出手相助。”随即将今夜在太傅府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不忘将自家大哥如何伤了自己的过程也说了一遍。 饶是陆南星想到贺云此时前来,必然与萧祈安有关,却未曾想到短短不到两个时辰里,竟然发生了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片刻未犹豫,“带我去瞧瞧。” 贺云欢喜地连连作揖,谨慎地接过许招娣手中的灯笼,意图十分明显。 陆南星则裹紧了披风,安抚道:“莫要担心,我不出府。” 许招娣这才安心地目视她纤瘦的背影,才惊觉地意识到,自家姑娘披风里面只穿了一身寝袍…… 她惊慌失措地跑去厨房去找阿硕。 陆南星则在贺云的引路下,来到了西跨院。 贺云站在门前再次躬身行礼,“姑娘此番相助,贺某欠了姑娘如此之大的人情。日后无论姑娘提出什么要求,贺某都会无条件应允。” 陆南星垂眸回应,“我来,亦是为还人情,贺三哥不必挂怀。” 贺云见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潜意识里认为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大哥,而非嘴上说的还人情。 萧祈安迷迷糊糊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了浴桶,不耐地命道:“出去。”直到有人试图抢走手中的匕首,他气怒之下出手快如闪电的同时怒然睁眼,却来不及收手,眼睁睁看到锋利的匕首将她的手指划破。 随着“咣当”一声,匕首落地的同时,他霍然从浴桶里起身,想要一把握住她出血的手,抬起的手臂又迅速落下,扶着浴桶的边缘向门外喊道:“贺云!” “别喊了,我让他去准备姜汤。”陆南星搀扶着他的手臂,暗自惊诧他泡在冰水中,体温竟然还是滚烫无比,不由得怒斥,“寒热对冲之下,再强健的身体都经受不住。更何况你身上旧疾未愈,难道是想明日就将帝位传给小七,安心驾鹤西去不成?” “你走开。” “你出来,我背不动你。” 萧祈安见她目光澄净,一把将她拉近自己,想要将她吓跑,“贺云没告诉你么,你竟然还敢靠近我?” 陆南星垂眸笑了笑,“我向来厌恶礼义廉耻道德绑架。若陛下不愿我在此,”她福了福身,“属下告退。” 萧祈安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衣袖,哑声道:“别走。”却不敢再碰触她。 陆南星转身看向他布满了血丝的双眸,轻声道:“你若将这身湿衣裳换下来,我就留下。”见这身湿透的素衣紧紧包裹在他的身上,衣襟处微敞,露出了古铜色坚实的胸膛,她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搀扶着他迈出了浴桶。 将他送至内寝,瞧见了床榻上摆放整齐的中衣以及一应所穿之物,她转身,“若你在此处更衣,我先回避。” “我去净房。”萧祈安要伸手拿起衣物,却被陆南星抢先放置在净房内,掀帘出来后这才发现桌子上的浴巾。 她拿起浴巾,转身看见仅仅相隔并不密实的帘幕,他猿臂蜂腰的背影一览无遗。只得掀开帘子的一角将浴巾递了进去,“先将身上擦干。”余光瞧见一只伤口纵横交错的手臂伸了过来,将浴巾接了过去。 陆南星这才意识到,深夜与他清醒的独处一室,又帮他更衣……这是多么暧昧的行为。 她头一次感到脸颊微烫,一眼瞥见床边的凭几上摆放着药盒,便走过去将纱布剪开,找些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 萧祈安更换好衣物后,身上也出了一身汗。他并不确定与她共处的同时,会不会失控。待掀开帘幕看向她的小巧的下颌,修长的脖颈,微微隆起的山丘……来自身体的感觉告诉了他答案。 “你回去罢,我好多了。” 陆南星见他站在净房门口,单手撑着门框,手臂上还在流着血,指着床榻,“我先给你上药包扎。” 萧祈安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身体却如实的向前走去,坐在了床榻上乖乖伸出了手臂。见她半蹲,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低垂臻首时是那般娴静,与往常杀伐果断不输男儿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心中又燃起了才刚熄灭的奢望,不由得问道:“为何要来?” 陆南星将纱布轻轻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仔细打了一个结,“想来便来了。”又托起他另外一只手臂时,感觉到他明显一颤。她撒完药粉,包扎时见他长久未出声,甫一抬头就望进他炙热的眸中。 纱布条还握在手中,腰身却被一双滚烫的大手握住,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在他身上,共同躺倒在床榻上。 萧祈安迫不及待地吻上了粉嫩的菱唇,唇齿间的交融,犹如狂风骤雨般肆虐。 陆南星感觉自己在密密匝匝的雨中狂奔,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脸上,身上,引发接连不止的颤栗。她无处可躲,只得下意识捂着脸,虽说来时早已做好准备,却仍旧脑中一片茫然。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极度克制的声音,“我不能……” 她覆盖在眼睛上的双手缓缓拿开,顺势被他握在手里,放在唇边亲吻,“你……帮我。”他哀求的双眸带着从未见过的孩子气,逐渐控制着她的手。 她为了遮掩羞赧,主动吻上他的唇的同时,用行动满足了他的需求。 两个时辰既漫长,困极后又好似转瞬即逝。 清晨,一向浅眠的陆南星被鸟叫声惊醒,睁开眼便是萧祈安熟睡的脸。气息交融之下她倏然坐起,这才发觉竟然与他共枕了一夜。 随着薄被拉开,将他未着中衣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她慌乱之下想要将薄被给他盖好,却发现手腕酸疼不已。 回想无比折腾的昨夜,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撕开的寝袍和被压在身下沾染斑斑点点血迹的披风,只得趿拉着鞋履将贺云为萧祈安备好的素衣裹在身上,顺带将床边的帐幔放下,边捋着头发打开了门。 阿硕睡得正香,冷不防听到开门地响声,赶忙起身看着一脸疲惫的自家姑娘,搀扶着她下了台阶,踢了脚尚未醒来的贺云,轻声说道:“招娣备上了热水,姑娘喝粥还是吃面?” 陆南星转身交代贺云,“我将这衣袍穿走,若来不及准备,回去后我让人熏香后送回。” 贺云果然见她身上裹着的是他备下的那件素服,便道:“仓促之间只备了一套,不用熏香,大哥不讲究这些。”见她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他靠在门边思索着,为何要穿大哥的衣服离开……恍然大悟之后,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想到过会子大哥醒了,会如何惩罚自己,心中那点激动的欢喜又化作了忐忑。 这厢阿硕和许招娣服侍陆南星沐浴时,瞧着撕开的寝衣和斑斑点点的血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作甚?”陆南星阖目靠在浴桶内,懒洋洋地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是他手臂伤口溢出的血。” 阿硕听了,心里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抱起那件素衣,“姑娘,为陛下熏沉水香?” 陆南星沉默片刻,“用崖柏,他闻不惯太刻意的香气。” 许招娣站在她身后,为她轻轻地按摩肩部,透过清亮的水,明显看到白嫩的脖颈上好几处红痕。她的目光继而又落在胸前的红痕上……隐约想到了男女之间那点事,虽不甚清楚,却依稀记得幼时见过阿娘的胸前也,那时候少不更事,以为是爹爹欺负了阿娘,还哭着打了爹爹几下,结果阿娘却红着脸将她从爹爹面前抱走。 她咬唇片刻,还是轻声问道:“姑娘,可要用舒痕膏?”毕竟,她身上看着……痕迹着实有点多。 陆南星起身接过浴巾,“不用了,过几日就会消掉。”并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小山子前两日与我说,想迎娶你。我还未答应,想着让他多历练些时日,为你挣个诰命,也好给我时间备好嫁妆,再将你风风光光地嫁给他。既然也快嫁做人妇,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也不必忌讳,多了解些对你也有好处。” 许招娣被她这句话说的脸色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姑娘不是……也没……” 陆南星想起前世教养嬷嬷一丝不苟地讲解,大婚当晚敦伦的流程,然而却没用上。 而她是在三日后深夜熟睡时,被萧翊宁强行成了事。 自从心里有阴影后,五载之内,每次侍寝她都带着心存恐惧的心情勉强应对,从未感受过敦伦的妙处,自然也不会另萧翊宁满意。 每次被训斥,拖着疲惫的身子恭送他离开,她身上都会难受好几日。 想起昨夜,她却在心中泛起陌生的涟漪。为了克制这份陌生的感觉,她穿戴整齐后坐在书案前,打开了一份空白折子,不忘交代,“若有人来寻我,就说我身体不适,睡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萧祈安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睁开眼见窗纸被照的刺目,他下意识将手抬起搭在额间,这才发觉所住的地方如此陌生。 脑海中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鼻间似有似无熟悉的香气, 使得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却并未找见想见到的人。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穿戴整齐的中衣,手腕间的绷带昭示着昨夜的一切。 “贺云。”他照常起身后, 因眩晕又不得不扶着床边的雕花隔断迈下脚踏, 一眼瞧见地上扔了几处白色的面巾,脸上腾地烧红了起来。 贺云命人备好了清粥小菜, 蟹壳烧饼, 听着屋内唤人, 立刻推门而入,入目便是自家大哥红透的脸, “大哥, 药劲还未过去么?” 萧祈安赶忙侧身找寻衣物遮掩心下的慌乱, “无事, 我的衣袍在何处?” 贺云摸了摸鼻头,“清晨陆姑娘离开时,穿你的素服回去。她说会命人稍后送来, 想是拿去熏香了, 耽搁的辰光久一些。”他余光扫见地上不可描述的东西,赶忙转身, “我这就去催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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