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周家几乎都是汉大臣,四世三公,身份地位自然极高,有诸多珍玩再正常不过,又哪儿是这些富绅子弟能够碰瓷的。 显而易见,搬出周家,不仅能起到威慑作用,也能……让孙策注意到她。 想到此处,孙采薇一整个痛苦面具,刚才怎么就那么冲动?这琉璃瓶史书页中并未有过记载,孙采薇也只是猜测它是周家人所赠,结果没想到似乎误打误撞,猜对了。 这下好了,一时的冲动虽然给那张……那瓶子解了围,但她自己却更得留心躲着他们。 怎就想不通没个脑子地去帮了孙策,孙策需要她帮吗?明明对付山贼都极为容易,又何谈这几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肚大脸怪、仗势欺人的家伙。 冲动是魔鬼,一定要改掉。孙采薇是心中默念,随即她又听见街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兄,不是去采买东西,怎么还在这儿?” “有事耽搁了。”孙策眼也不眨,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窗台看着,似要看出一个洞来,找到躲在后面的孙采薇。 孙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不明所以。 “奇怪,当年那赌约分明只有我和周瑜知晓才对,刚才那人怎知这琉璃瓶是……”孙策眉心微拧,喃喃自语。 因距离稍远,街市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孙采薇也并未听见孙策在说些什么,只不断在心里催着这两尊大佛快离她远些。 而且听孙权话里的意思,想来他们二人今日就要搬入周府,假使周府在城西,那她一定要搬到城东去。 思及此,孙采薇也不再管那二人,佝着腰就往屋外蹑手蹑脚走去。今日的驿馆有些冷清,大约是天还早的缘故,只有临窗处坐着一位上了点年纪的男子。 虽然他面容有些许沧桑,或许是迎着风尘而来的缘故,他的眉宇间有一丝疲倦,但仍挡不住举手投足间的儒雅之气。 孙采薇走过去,不是很高的个子混着其有些软糯的语调,她怯生生地开口问:“那个……请问,周家怎么走呀?” 听见孙采薇的问话,男人放下手中碗筷,眸中含笑,问道:“小姑娘想去周家做什么?” 孙采薇眉头微皱,道:“我不去,就想避避。” 男人挑眉,有些意外孙采薇的回答,“哦?小姑娘说的这话我就不懂了,别人都是趋之若鹜,怎么到你这儿就避之不及了?”
第3章 迁居 “倒也不是避之不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就想知道周家大宅在哪儿……”孙采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双眸看着男子,满心期待他能回答她。 然而在这副灵动的外表下,却是暗暗咂舌的孙采薇:果然年纪到了,已经不适合装傻充愣卖可爱了。 也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去。 那男子且笑,“周家大宅,自然在城北,不……”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的少女有些蹩脚地朝他行了个谢礼,随后如风一般再次奔上了驿馆二楼。 孙采薇提上行囊,拉上步夫人就匆匆往城南方向而去。 很好,周府在城北,她去城南,两地相距这么远,绝对能够避开。 步夫人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才及胸高的女孩,手劲却大得出奇,面上的神情也过于冷静,全然不似十几岁的女孩,以往她怎么从未发现过? “……阿娘,这儿人太多,好吵,我们能寻处清净点的地方住吗?”她就这么匆忙拉着步夫人出来,激动间倒忘了此刻的自己并非是有自己主见的成人,孙采薇时而抬眸悄声观察着步夫人的神色变化,斟酌着措辞找补。 熟悉的声音飘进步夫人耳中,她有些愣神,随即好笑,她在想什么,怎会怀疑起自己的女儿? 步夫人便道:“好,我们到别处看看。” 闻之,孙采薇不由微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与步夫人漫步城中,四处打听着舒城地价如何,在她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两人也不知不觉行到了城南。 相比起城北的熙攘繁荣,城南就要冷清得多,许是没有士族富绅居于此处的原因。一路过来,街道上大多都是衣着朴素的普通老百姓,就连街边房屋修葺得也一般,像是临时赶工建出来的,将倒未倒,好似危房。 看着眼前模样还算看得过去的宅子,孙采薇在心中算了算余钱,便听见步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询问:“只要一钱?” 牙人似乎见惯了这场面,一脸淡定,“这位夫人不必惊讶,确实只需一铢钱。这如今世道乱啊,就属我们舒地还安生,许多流民往这儿迁居,这周边地价明里暗里是涨了又涨,也就只有我们这儿,只要一钱。”牙人加重了最后四字,生怕孙采薇和步夫人未听清一般。 “一钱?这已经相当于是直接送了吧?周边地价我与我娘问了一圈,大多都是上千数,你这一钱,先不说亏不亏本的问题,就不怕被其他牙人暗地报复吗?”孙采薇摸着下巴,一副小孩装大人的深沉模样,实则心中是比谁都要震惊,一钱能采买到什么?好比现世两毛钱买颗糖果,用来买地买房,简直天方夜谭。 谁料那牙子咧开一口白牙,神秘兮兮道:“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有靠山啊!” “啊?”孙采薇故作惊讶,满脸单纯不谙世事,“这靠山这么厉害吗?” “嗐,瞅你们外地来的,自然不知道,这几年年岁不好啊,到处都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一听说我们庐江还算安然,几十万人呐,都往这儿涌,但是人多了,也没地方住啊。有人就抓住这个时机砌房建屋,刚开始还好,人都还算有良心,时日一久,弊端就都出来了。” “赚钱呐,就算外面乱成一团,只要这里还安生,活过一天算一天,哪有人谁会跟钱过不去?城南这些屋子,全是当时搞出来的……”说到此处,牙子叹了口气。 “而且这事又没人管,一直持续到大概是三年前吧?”牙子想了想,又道:“就那周家的长子,似乎是结识了一位新友,两人一听舒城出了这档子事,二话不说就把那些黑心的家伙堵在巷子口暴揍了几顿。刚开始那些人还不服气,都不甘心被两个毛头小子扁了,扬言要报复回去。谁曾想刚走到周府大门口,一盆猪粪就这么兜头浇下,周府门口臭了好几日,出这主意的还被罚去猪圈面壁了两日……” “这一来二去,又是扔马蜂窝,又是砸臭鸡蛋的,周家还未派人出去解决,那两位就直接把那帮人整服气了,从此再不敢在他们面前惹事。那周家长子也趁此机会募人在城南建宅供这些流民久居,这一铢钱,也只是用来交换一张地契而已。” 听到此处,孙采薇内心已经不单单是用震惊来形容了,周家人这泼天的富贵。 而这些未被史书记录在册的微不足道的事情,从当世人口中听来,让她不住惊觉,历史上的名将,少年时期其实同她们一样的。那一瞬间,孙采薇好似从局外置身到了局内,与历史人物的日常稍纵即逝的触碰,古今在此交错,是书中简短字句所不能带来的跨越时空的震撼之意。 也正因有他们,她们这些逃难而来的人才有了安身之所。 这么说来,这城南倒是有些像贫民窟了,容纳的大多都是从外地逃亡而来的老百姓。身在乱世,能有一处栖身之地,亦是足矣。想她和母亲,也是逃亡而来。 “对了,二位是从哪儿来?”见两人不说话,牙子又问。 “淮阴。”步夫人皱着眉,仍是有些疑虑,“你可承诺,并未骗我们娘俩?” “怎会骗你们?骗一铢钱给你们一座宅邸,我能有什么好处,我只管收容流民,钱啊,周家会给。”牙子无奈叹气,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递给步夫人,“淮阴最近,确实乱,听人说死了不少人,你们能逃出来,也是极其幸运了。” 步夫人接过那张地契,左右看了看,又递给孙采薇,“囡囡,你读书多,给娘看看。” 孙采薇正担心步夫人可能看不明白,没想到步夫人直接给了她。毕竟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身在乱世,更得多留点心。 孙采薇仔细看了,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正犹豫着,那牙子又道:“二位若觉得无甚问题,又认为我不可信的话,可随我前往周府与周公子作交易。” 听到牙子这话,孙采薇明显动作一顿。 她才刚从城北跑出来。 按时间,孙权应该已经入住周家了。 …… 孙采薇目露纠结,她做不了决定,一切只能看步夫人。 不出所料,步夫人点了点头,“这提议倒是不错。” 于是三人又往城北而去,一路上孙采薇内心都在挣扎着是否要抢过摊贩中的一张面具戴上以免碰上孙权。 行至周府时,已是月升日落。府中倒是安静,唯有院中时而传来落子声。 落子清脆,时快时缓,也不知是谁在对弈。 孙权?应该不会。 孙策?他也应当不精此道。 那…… 孙采薇落后步夫人和牙子两步,透过两人间的间隙循声看去。 院中回廊置有一亭,亭中石桌两边坐着两人,桌上摆着棋盘,其中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明明执黑棋的人看着格外老练,却远不如执白棋的少年从容。 黑棋思考良久,终于落子,却被白棋一步打吃提了子,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步棋。 孙采薇再定睛看了,才发现执黑棋的男子,不正是她今早在驿馆遇见的那人吗? 再看向另一个少年,容貌上确实与那男子有些许相似,哪怕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眉宇间却清冷得似那天际的明月,远远的,难以触碰。 孙采薇不由心下一跳。 “主家,公子。”牙子在那少年提了子后才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弈。 一个“主家”,一个“公子”,孙采薇算是明白了,感情今早遇见的人,是周瑜的父亲,洛阳令周异。 难怪当时周异会那样反问她。 那么这个生得漂亮的少年,应当是,周瑜。 周异望着手中的棋,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看了眼来人,了然笑道:“不过城南的宅子,也有许多是我周家的。” 周异说完了今早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孙采薇躲在步夫人身后,装作不好意思地探头出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瑜看着。 果真是江左风流美丈夫,太赏心悦目。 “若是关于地契一事,现在就可签了。”周异摆了摆手,“天色已不早,早些带她们母女下去歇息吧。” 牙子点头称是,连忙拿出一纸地契递给孙采薇,“现在相信了吧?” 孙采薇点点头,虽然目光还是不愿从周瑜身上挪开,但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慢慢铺开来,又接过笔墨,有模有样地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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