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您这是做什么?!” 赫然是座上的于元思,他抽出了身后侍卫的佩剑,并将其横在颈侧。 “别过来。”于元思手中一动,立刻有了血痕。 景开霁挥手,让众人退开,皱紧了眉。 “于老,您这是为何,快将剑放下,莫要伤了自己。” 他是真的担心,甚至不自觉起身要去拦,只是于元思却是哈哈一笑。 “陛下。” “有人要看热血满地啊。” “老朽无用,大半生在这朝堂,自认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陛下。” 于元思看着烈日,眼中光斑模糊。 他好像看见自己被贬的门生许文昊、看见枉死在火里的一家,那四岁孩童至今仍旧入梦来。 看见那些含泪的眼、看见葛奴被血浸湿的下摆…… 他无愧于泱国,无愧于天地。 ……可他愧于良心。 像冬日缝隙的寒风,裹缠在心,让他夜不能寐。 “老夫这条命价值无几,”于元思微微躬身,“不知能不能为陆青枝,我那半个门生做个担保?” 景开霁心中猛地一紧。 他踉跄起身,想往下面冲,“于老,朕——” “愿百姓安康,”于元思唇角勾出笑,他像看过了众人,可又像谁都没看,后半截话的尾音消失在被割断的颈侧,“……山河锦绣……” ——老家伙。 陆兰玥下意识往前扑。 刺啦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血滴溅在虹膜。 陆兰玥缓缓跪到在地。 只有风穿过。
第76章 主案司。 它坐落于皇城边,隔着护城河,杏花开了满园。 原先这里是先帝为某位妃子修的行宫,颇有些‘金屋藏娇’之意。 只是人心易变,盛宠不再,渐渐地就成了‘冷宫’。 等到顺安帝这,更名为主案司,入朝堂名册,成了专门处理皇家贵妾,小惩以戒的地方。 来这的,多为禁闭。短不过五天,最长的也就半年——当初有位夫人睡觉时将嫡子给压死,被夫家状告,送来此处。 但无论长短,一来便会设期限。 如今只有两位…… “大人,东院那位,往南边去了。” 下人忽地来报。 何清听完,又重新垂眸看先前翻开的册子。 那是本名册,规规整整记录了主案司里的人,密密麻麻的详情中,唯有两个名字的期限一栏为空白。 景文瑶。 陆兰玥。 如今东院就是那静云公主景文瑶,至于南边…… 这主案司虽是个空架子,但到底挂了案名,不同罪名进来,也有不同的训诫。 更是断断没有身在其中的人还互相探望的理。 “奴才瞧着那方向——” 何清将册子合拢,叹了口气。 “你那眼睛能瞧着什么方向。” 这位静云公主,虽是禁闭,连公主府的戏班子都能带进来,谁能管得了? 更别提陆兰玥还来这探望过人两次。 且如今外面…… 何清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大夫怎么说?” 他问得没头没尾,不过司里请大夫的也就那一位,“没再发热了,就是精神不怎么好。” “把人看好,就算出事……也不能在我们这里。” “是。” 绿杏犹豫着,终究还是应声。 夫人发热躺了许多天,这两天醒了,但吃得少也不爱说话,经常往窗边的躺椅一靠就是整天。 今日日头好,杏花也开得繁,就劝陆兰玥去院里走走。 只是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吩咐退出去。 绿杏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陆兰玥光线下白得有些透明的脸颊,还是退了出去。 她关上门。 坐在石阶上发呆。 这时牧荷从外提着药包进来,见此愣了愣,“怎么坐这,多陪夫人说说话。” 绿杏噘了噘嘴,还未说话,先注意到牧荷红肿的手指。 “这怎么了?” “劈柴时被打了一下。” 牧荷摆了摆手,不在意道。 绿杏将她手中的药接过来,发现牧荷掌心都破皮了。 “啧,别哭啊。”牧荷带着笑意,“待会那灶我们可以用,这药他们熬的我不放心。” 绿杏红着眼,“我都没想到……还好有你。” 牧荷早已不在陆兰玥身边当婢女,此次原本是绿杏同乌清来,只是她放心不下。 虽不是真的入狱,但到底是受罚,哪有在外头的好。 两人正说着,外面来了人。 非常的不客气,进来就喊,“青枝,出来玩啊。” “静云——” “哎哎,别行礼。”景文瑶扎着马尾,一手一个胳膊将两人搀起来,“哪还有什么公主。” “你们家夫人呢,天气这么好,搁屋里下崽呢?”景文瑶故意说得大声。 绿杏跟牧荷面面相觑。 这静云公主怎么像被夺舍了似的。 不用再端着公主身份,解放天性的景文瑶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她径直推开门,进了屋。 “好些了吗,起来晒太阳,你——” “怎么憔悴成这模样。” 景文瑶走近,见陆兰玥眼下挂着浓重的乌清,眸光也是暗的。 她前几日便偷偷来过,陆兰玥昏睡着没醒,但气色看上去竟还要好些。 陆兰玥看了她一眼,又闭了下眸。 “睡不太着。” 岂止是睡不着,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你怎么来了?别被人参上一本。” 陆兰玥将落在发间的花瓣扔掉,这才想起关心景文瑶来。 她终究还是被人拖到了外面来晒太阳。 景文瑶挽着陆兰玥胳膊,闻言挑眉,“跟谁参上一本,他们都自顾不暇。” 两人沉默片刻。 “于老下葬了么?”陆兰玥轻声问。 “前天下葬的。”景文瑶点头,她看了陆兰玥两眼,又道:“你别钻牛角尖,于老年本也年岁大了……何况他要护住的也不只是你。” 景文瑶虽被关于主案司,但消息一点没落后。 那关头,于老是用自己的命,维护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 陆兰玥没多说。 这话她已听过,也知晓。 可闭眼都是那喷溅的血。 景文瑶又陪着陆兰玥走了会,见她半眯着眼,好像真的是来晒太阳的。 “你就没其他的想问我?” “比如?” 比如关于皇嗣和大逆不道的言论,到底如何判定。 景文瑶啧了一声,“你一点不担心自己?” 陆兰玥笑了笑,“多想也没用啊。” 不过她倒是觉得有点奇怪。 给她扣的这两顶帽子,要制造证据定个罪简直易如反掌,没道理还一直把她关这。 陆婉雪肯定是向着自己,但有两个‘铁证’。 除非…… “他俩、死了?” 陆兰玥问。 景文瑶看着那眼神,一时间开不了口。 在审问时,那汉子跟小姑娘已经浑身是血,甚至连耳朵都少了只,却拒不开口。 最后咬舌自尽。 不仅他们,青竹学院的学子也大都从刑狱司走过一遭,每个人都没说一句不好的话。 “你不说多想无用吗?往自己身上揽锅倒是会了。”景文瑶看陆兰玥的神色,气急,“我知道你不好受,但这就是现实!后面还会死更多,你、我、这泱国,血流成河全是尸——” 她停住话音,胸脯上下起伏。 片刻,景文瑶侧过头,“有件事,我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 陆兰玥心忽地剧烈鼓动起来。 她屏住呼吸,见着景文瑶侧过头,“先见个人吧。” 两人回了屋。 陆兰玥靠着椅背,景文瑶看了她一会,“你总这样淡定……要我早就问个不停了。” 陆兰玥回神,她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笑容很轻。 “那我们不见了,直接问?” 景文瑶见陆兰玥开她玩笑,哼了声,还没说话,门传来轻扣,接着被推开。 陆兰玥抬眸,看见个戴着面具的半大小孩。 这面具陆兰玥尚且有印象。 ——景文瑶那戏班子里,有三四个小孩,都是用的这种面具。 正莫名其妙,那人已经接下面具。 “好久不见,段夫人。” 陆兰玥瞳孔放大,手中的茶杯险些没拿稳。 隔了一会才犹疑着出声,“六殿下?” 景文瑞似乎是愣了愣,又抿开一个笑。 比起短暂的太子生涯,陆兰玥这声下意识的六殿下,让他觉得欢喜。 “瑞儿可是吓到夫人了?” 他如今身量高了些,面貌也有了些许变化,已经看不太出殿下时的影子,反倒是当太子时的规矩刻在了脑子里。 陆兰玥缓了两秒。 她不明白一个早就死去,入了葬的人为何会好端端在这。 “你活着,段竹会替你开心的。” 景文瑞听这话倒是沉默下来,半晌他道:“我让先生失望了。” 他还有话想说,景文瑶已经示意他先下去。 “那瑞儿便先出去了。” 景文瑞顿了顿,冲陆兰玥见了个礼。 他余光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头低了低,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算上这次,这礼景文瑞就做过两次。 一次是陆兰玥同段竹初进宫时,那时候小孩活泼爱动,言语不详地同段竹说了什么后,同她见了这个礼。 陆兰玥那时没看懂,后来她见着许文昊冲于元思夫人见礼。 才知道那是见师娘礼。 按理陆兰玥该回应的。 第一次她不懂,这第二次,陆兰玥抬眸,她问得有些艰难,“你跟苍承安,什么关系。” 段竹不会骗她。 景文瑞既然死在了苍承安的药下,那就是真的。 除非, 段竹被骗了。 景文瑞的尸体当时没人顾得上,后来也是苍承安处理,还有对景文瑶这个公主,他们明明可以狠狠咬伤一嘴,但最后也是轻拿轻放。 以前权当是景开霁对这女儿的宠爱,如今想来也不仅如此。 景文瑶神色一惊,她见着陆兰玥眼中的戒备有点受伤,可一想,好像也没什么能喊冤的。 “有点合作关系。” 景文瑶啧了一声,“此时说来话长,以前聊过你看小说,那你应该知道系统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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