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怜箬笑罢: “还是老样子。” “总会好的。”青锦轻声安抚她道。 随即,青绵开始为穆怜箬施针。 一根一根的银针刺破她雪白的肌肤,穆怜箬的额头逐渐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穆怜箬隐隐咬牙,她一贯不愿在旁人面前落泪,更不会表现出自己有任何的痛苦。抬眸,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与穆青绵无心问道∶ “近日,京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念起穆怜箬对萧钰峙的关心,她又想起自己最初来太师府,结交穆怜箬的目的,青锦便说: “不知朝堂之中的事,阿箬姐姐是否感兴趣?” 穆怜箬的手隐隐用力捏紧了拳,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笑着说∶ “说来听听。” 穆青锦没与她卖关子,直言不讳: “近日来,六殿下在北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朝臣对他多有不满,多次劝谏陛下要治其罪。朝中百姓亦然。” 穆怜箬蹙眉∶ “我与他相识多年,不信他有此罪。” 闻言,青锦瞧向穆怜箬, “虽然,我与六殿下并未相识,却听闻他在北境战功赫赫,立下来汗马功劳,并收复了九州岛失地。若要说有此功绩之人叛逃,我也是不信的。” 听到青绵的态度,穆怜箬看向她,面露诧异颜色∶ “你信他是无辜的?” 青绵反问她: “若他真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如何去得了边关?” 谁人不知,北境是苦寒之地。作为朝中的臣子尚且不愿去,何况是身为皇子的萧钰峙。 想起萧钰峙如今的处境,心中不免有愤,奸臣当道,陛下视若无睹,听之任之,毫无改革之意。 奸诈狡猾,祸国殃民之辈无罪,忠君爱国,为民请命者有罪? 这是何道理。 渐渐地,青绵平息下这些情绪,待时间到了,便收回银针,与穆怜箬告辞: “阿箬姐,今日便到这里罢,改日我再来看你,为你施针。” 穆怜箬听罢,派人送穆青绵出府。 青锦提着药箱,跟在她贴身婢女身后,想起前世穆怜箬的死,心下一阵疑惑。 思绪间,她离府,穆太师回府,二人直面相见,青锦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去,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加快。 见状,穆越微微蹙眉。 想到穆滟斐之事,他出声道: “穆姑娘。” 穆青绵听到他的声音,脚步不得不停下, “穆太师。” “阿箬的腿疾如何?” 青绵有礼道: “好上许多了,再多些时日,应当能看到效果。具体的,还需您去问穆大姑娘。” 隔过这一个话茬,穆越提及自己的目的: “那日之事,不知穆姑娘可有后悔?若此时还愿意,我可以既往不咎,收你为义女。” 闻言,青绵便笑了起来: “太师,您是忘了吗?我嫁过人。” 她点到为止,未曾多话。 穆越打量着穆青绵,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她做了他穆府的女儿会做什么。 先前听她经历,他头一遭便是嫌弃。等她离开,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莽撞。如今穆滟斐已死,除了穆青绵,无人能替她嫁给萧逸琅。 除非,他要当众宣布穆滟斐的死讯,主动放弃与皇家的婚约。 “只要穆姑娘愿意,法子多的是。自会蒙混过去,送你入东宫。” 穆青绵闻言,淡淡一笑: “可是,这富贵路上,也是一条死路啊。” 听她这句直言,穆越面上一怔。 “可问太师如何确定太子殿下对穆三姑娘的情意?您送她入东宫,看见的除了权利富贵,还有没有别的?” “若太师您不能确定,或是您明知道太子殿下对穆三姑娘的情意算不上真,只是利用,那您还愿意送她入东宫吗?那入东宫之后呢?穆三姑娘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善待,于您而言也只是虚礼,他日登基之后,如何不会除去太师府?” 她原本不愿说此良多。前世,穆越对她而言,二人只是合作关系,他对她甚至只有利用。 穆二郎因她至死,威胁了她半生的穆太师濒临死境之时,竟并未说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终归,不是害死她的人。 说出此言,便当还了他一恩。 穆越眯了眯眼,看向穆青绵。 “有此见解,你竟只是一个小小医女?” “不敢。穆太师谬赞了。” 若是穆越不能站在太子一党,也算折了萧逸琅一只羽翼。 虽说这穆越也是贪权好势之人,可涉及生死之事,他也不得不考虑。 满门倾覆,还是养精蓄锐,他自有决断。 “穆太师既想明白了,便不必再来劝我,小女子性子胆怯,谋不成大事。一世并无大抱负,只要家人平安康健,自个儿乐得逍遥,便是很好了。” 想到如今还在诏狱的萧逸琅,她留下一句: “太师,今时今日您已身居高位,自古帝王容不下权臣,与其进取,不若收敛锋芒,静待明君。” 她言尽于此,若穆越执意,她也管不得什么。 “告辞。” 说罢,青绵朝着穆太师行过一礼。 - 因她是避着穆勤远出府的,故而,未乘马车,只一人背着药箱步行。 远处,迎面驶来一辆华贵马车。马车门前镶嵌金色饰物,四面挂着精美丝绸。 穆青锦侧身避让,谁知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扇门一推,马车上的异香漫出。 穆青锦抬眸,只见萧逸琅身穿华服,打马车内探出半个身子。 她微微蹙眉,不知他为何意。可还是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穆姑娘,当真是巧了,竟在此遇见了。” 萧逸琅眉眼带笑, “不若姑娘上马车来,陪孤?” 闻言,穆青绵一怔,萧逸琅此时又是得的什么富贵病,闲来便寻女娘陪他? 她随即出言拒绝: “民女家中还有要事,不能在此陪太子殿下,还请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萧逸琅抓住她言语间的字眼,轻声笑了下, “孤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么?竟叫穆姑娘说出此言。” 闻言,穆青绵摇头: “民女惶恐。” 说罢,她脚步动了动,似要离开。萧逸琅身边的亲卫见状,上前拔剑,将她围拢。 穆青绵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随即复又看向萧逸琅,脸上腾升薄怒之意。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萧逸琅看着她脸上的怒意,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对,就是这样,就是这个神情,和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他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愈发贪婪。 “穆姑娘,赏个脸?” 说罢,他侧身让了让,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出,留给穆青绵。穆青绵见状,萧逸琅今日是不打算让她离开了。 她一咬牙,随即听萧逸琅说: “穆姑娘不必担心令兄看不到姑娘会心急,我已差人去传了话,说你晚些时候回去。” 穆青绵闻言,看向他的神色愈发不悦。明知他是威胁,却也要藏起自己的情绪,不能发作。 这个疯子,他若疯了,当真会杀人。 她不想她自己和阿兄再死在他手上。 随即,穆青绵上前,登上马车。 见状,萧逸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意地笑了声,顺势伸手,去扶穆青锦。 穆青锦看见他手的动作,只看了眼,便直接绕过他。 萧逸琅的手落了空,回眸看向穆青绵,只见她离他很远,手轻搭在车窗,掀起帘子,看向街景,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模样。 萧逸琅见状,脸上喜悦神色淡了下去,只剩疑虑。如若他所记不假,穆青绵初入京城,是以穆滟斐的身份出现,而她见他的第一面,也是欣喜万分,生怕他对她有不喜之意。 如今,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是以穆滟斐身份出现,而是以穆勤远之妹。态度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与此同时,青绵看着外面街景,吵闹的叫卖神也无法分去她的思绪。前世的萧逸琅便是待穆滟斐好,起初也未曾有过强迫之意,他总是在等着她,等她上前,才肯与她攀话。 何况,她现在不是穆滟斐,而是穆青绵。 - 马车行到一处停下,青绵抬眼一看,才见此处是一座琴坊,萧逸琅先她一步下了马车,随后青绵跟着下去。 二人一同走进去。 见来客是太子殿下,掌柜的毕恭毕敬地将他二人请了进来,将他们带到了一间雅致的包房。 甫一进去,穆青锦就见房间正中间放着一把琴。她天生不擅音律,故而从不抚琴,她心中忽然腾升出一个念头,回眸看向萧逸琅。 难不成,她是想用琴音试探她? 萧逸琅行至琴前,双手随意拨弄着琴弦,悦耳之声流淌。 穆青锦没有丝毫欣赏乐曲的心思。她静静站在一旁,等他抚过琴,便道: “太子殿下今日邀我前来,是为了听您抚琴?” 萧逸琅抬手按下琴弦,摇头笑了声: “并非如此,是孤想听你抚琴。” “民女并不擅琴。” 从前,她知道萧逸琅爱琴,便也用心学过一遭,可奈何她徒有努力,没有悟性,加之她心术不正,操之过急,弹出来的琴音自然上不得台面。 “莫不是在骗孤?” 青绵瞧他不信,走到他身边,摸向琴弦, “太子殿下是爱琴之人,一人是否真的擅琴,想必您一听就明白。” 她若弹了,便知道她没有说谎。 说罢,青绵便抬手弹起来。 割据的声音在空气中撕裂,萧逸琅身旁站着的亲卫忍不住捂上耳朵,就连青绵自己也坚持不下去。 反观萧逸琅,听罢她的琴音,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兴奋。他在想,为何她的态度会和从前发生过的不一样,可如今来看,他没有认错人。 幼年穆滟斐极擅琴,无论是古筝还是琵琶,她都信手拈来,而及笄后的穆滟斐却极少弹琴,她弹的琴不是美妙,而是折磨。 青绵弹过一曲,心中腹诽。 如今她是穆青绵,不是穆滟斐,便是要拖着穆越下水,他也不应该对她如此上心。莫不是他已经知晓了穆越想偷天换日? 可她未曾答应,萧逸琅在她身上耗费心思也是无用。 “穆姑娘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孤听着此音,甚是动人。” 穆青绵不禁瞪大眸子,她的视线看向萧逸琅身边的亲卫,似是在问,动人么? 亲卫忙低下了头。 说罢,门外有婢女送了茶水进来。 萧逸琅亲自为她斟了一壶茶,然后朝着穆青锦方向推了过去。 “这是雨前龙井,尝尝。” 前世,她爱喝的便是这雨前龙井。 还闹着,包了一座茶山。 若到炎夏时节,他会随她一起亲上茶山,自个儿采茶,煮茶,而后坐在山顶的楼阁之中,一边品茶一边看着山下风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6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