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方才羸弱少女与他说过的话。 “路左使,监察司十三道监察御史的指责是为稽查六部百司之罪,民间百姓说,监察司上达天厅,风闻奏事,寻你们有用。” 清晨已过,头顶的炙阳将他后背烤的发热,他一步步往前走,去寻监察司督主江畑。 - 路光见过江畑,便领了一队人马,前往李甫坚的府邸。 如今,风头正紧。杨鼓已经被抓了。李甫坚抓紧销毁账本,却见有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私闯府邸?” 闻言,监察司人冷笑,不置可否,直接便将人捉了起来。 “你们竟敢抓本官!” “你们知道我上头的人是谁吗?” 路光缓缓走进来,笑着问: “哦?想问尚书大人,上头有谁啊?” 李甫坚瞧见路光,瞬间面如土色。 他们竟然是监察司的人。 “有什么招的,尚书大人到诏狱说罢。” 路光二话不说,抬手道: “带走!”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不是面目全非,就是横着出来! “路左使!有什么话咱们在这儿说?” 路光笑着,恭敬又不羁道: “尚书大人,这不好吧,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得按规矩办。” 李甫坚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一听到要进诏狱,便吓得没了骨气,一时间,全都招了。 “请路左使明察!指使我是的宁远侯啊,你们要查,也该先去查他!抓我没用啊!” 说完,他身子搐了下。 路光一瞧,勾着嘴角,骂了一嘴: “真是个软骨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裂箭破空袭来,直接扎进了李甫坚的胸口。 李甫坚看着那穿透自己胸口的利箭,脸色瞬间一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 路光回头,冷冽看向身后。 早已空无一人。 这个宁远侯,竟然卸磨杀驴。 杀了李甫坚。 - 近日来奔劳,青绵病了一场。 外间正秋雨绵绵,屋内榻上的人儿小脸通红,嘴唇微张开,轻唤着什么。 穆勤远蹙紧眉,在一旁站在。丛叶在旁伺候,她低下头,将帕子沾湿了,给穆青绵擦脸。 穆勤远问她: “这几日她都不在府上?” “姑娘白日里忙着脂粉铺子的事,夜里,”丛叶斟酌了一声,又道: “夜里她说要去集市。” “故而,忙碌了些。” “胡闹!” 穆勤远低斥了一声,听闻,丛叶抿了下嘴角,不敢开口,忙低下头。 也不知是否是因穆勤远这一声,唤醒了青绵。 她的眉头挤着,缓缓睁开眼睛。 穆勤远叉着腰,凶神恶煞地瞧她,没半点温和在: “你难道不知你自小身子便弱吗?还整日乱跑,将身子折腾坏了,你让我怎么和阿娘交待?” “阿兄……” 她轻唤着,挤在一起的眉头始终未松开。 她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可一觉醒来,还听见穆勤远骂她。青绵眼角的泪不自禁滑下来,陷入脸侧的软枕上。 “我疼。” “哪儿疼了?” 穆勤远瞧见她哭,心狠狠地抽痛一下了, “哪里疼?是腿还是胳膊?阿兄给你揉。” 青绵委屈地摇摇头, “不是。” “那是哪儿疼了?” 心疼。 那时是嘉元三年的春日,御花园之内百花齐放,耳边虫鸟争鸣,穆滟斐正在游园,萧钰峙微服私访而带回的农女站在她面前。 她叫柳兆,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滟斐打量着柳兆,她皮肤不算白,眼睛么,倒生的好看,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杏仁眼,身子纤细,比起她来说,娇弱几分。何论她盈盈一笑时,声声温和,似能勾人。 从前,她总是担心这京城中的高门贵女欲进宫来,同她争这皇后之位。可她从未想过,今时今日,能同她来争这皇后之位是的一个农女。 她嫉妒得要发疯,为何一个出身甚至都不如她好的人会得到萧逸琅的宠爱? 与此同时,她又笑问自己∶可若是一个贵女入宫,她心里便好受些了么? 穆滟斐收回自己打量她的视线。 只听柳兆言道: “娘娘,陛下说您煎茶的功夫了得,若我能从您这儿学的一二,便是好的。” “哦?” 穆滟斐勾唇笑了声: “那你转告陛下,请他来椒房殿喝茶罢。本宫的手艺啊……倒也不是谁都能学的。” 闻言,柳兆的脸色变了下,她咬紧牙关看向穆滟斐。 穆滟斐见她先前还温柔的面颊多了几分恼恨。她蹙了蹙眉,有些疑惑问道: “做好自己的,不就够了?今日你同本宫学,他日也有旁人同你学,何时是个头?” 随即,她讥笑了声: “你就说是本宫说的,让陛下也学着换换口味。” “娘娘……” 穆滟斐转身离开,不经意间,她便想起自己初入京城之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自己有何处不对惹萧逸琅不悦。后来,她渐渐得宠。比起从前,也跋扈起来,或者说,露出她的本性来。 嚣张,娇气,脾气大,还心眼儿不好。 从御花园回去,她方踏入椒房殿,身后宫人便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跌倒在她的脚底。 “娘娘,出事了。” 小宫女抬眸,满眼是泪。 穆滟斐回眸看她,问她: “出何事了?” 萧逸琅带回柳兆,不就要逼她退位吗? 她倒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小宫女张了张唇,却不敢说。她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屋顶,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害怕以后不能在这座宫殿里伺候,更害怕受到牵连, “穆御史,他……” 听她提起穆勤远,滟斐蹙起眉,俯下身问: “他怎么了?” “他……” 小宫女犹豫,随即她一咬牙, “穆御史他被陛下处死了!” 说完她便将眼睛紧紧一闭。 “你说什么?” 穆滟斐头戴的凤钗随着她的脚步晃动,没了章法,她的眼睛瞪大,满眼是荒诞,可笑,还有怀疑。 “你说萧逸琅他处死了谁?” 小宫女伏倒在地。 滟斐摇摇头,不,她不相信。 她要去找萧逸琅问清楚。 她往殿外走,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跌落下去。跪在她身后的婢女听见了声,抬眸惊呼: “娘娘!” 滟斐抬眼,眼泪若断线的珠子落下。她努力爬起来,又往前走。随即,她见萧逸琅从外间进来,因她眼里充斥着泪水,已模糊了萧逸琅的身影。 “你把他怎么了?” 萧逸琅瞧她哽咽,眉头轻蹙起来。不过,想起那人临死之前恨着看他的模样,他嘴角又微微勾了起来, “他死了。” “我将他处死了。” 滟斐微张着唇,双手一把抓住萧逸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过往兄长与她一同的场景在她眼前浮现,画面一幅幅出现,越来越深,越来越疼,她彻底疯起来,拔下发髻金钗,便要捅向他的心口。 “陛下!” 周恕宁看罢,忙叫人, “快将皇后娘娘拉开,以免伤了陛下!” 穆滟斐被人制止,双手都被控制: “萧逸琅,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萧逸琅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端庄稳重,乖巧听话的皇后疯了似的冲着他喊,他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你想要杀了我?你有违皇后之德,与朝中臣子私下往来。你却想因为他杀了我?” 穆滟斐泪流满面,可那是她哥哥啊…… - 穆勤远听见穆青绵的话,只觉得今日的她比往日生病更脆弱,他忙着让丛枝和从叶再拿几床被子给穆青绵盖上。 “暖和些,便不疼了。” 青绵从梦境之中的痛楚抽离,缓了一会儿,缓过神后,她问穆勤远: “哥哥你今日怎还在府上?不去查案吗?” 听她提起,穆勤远说: “有些眉目了,我已将东西送进了监察司,剩下的事情,路左使会去办。再者,你病成这样,我如何能不管?” 青绵缓缓勾起一个嘴角,她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不知外面如今如何了? 她想起身,去太师府,去脂粉铺,还想,去诏狱…… 只是如今羸弱,下了一夜雨,吹了个风,竟得了风寒。 便是心有力而余不足。 可她又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目的尽数直言给穆勤远听。 她正想着,便见丛叶从外面进来, “公子,路左使来咱们府上了,说是要见你。” 路光来了? 那他定是要与穆勤远谈公事啊,那她若是能听得一二,便也知道如今外面的情形了。 “你请他去前院坐,我稍后便过去。” 说罢,穆勤远回眸安抚穆青绵, “我先去前院看看,等一会儿便回来陪你。” “阿兄!” 青绵急促,连忙唤他。 穆勤远疑惑, “怎么了?” 青绵缓缓道: “我想随你一起去。” 穆勤远当即便拒绝了她: “胡闹,你此时还病着。” “可我想见路左使……” 青绵当即说: “我只要穿上斗篷,便不怕出去吹风了。” 听她前面那句,穆勤远问: “你说你想见谁?” 青绵眼睫眨了一下,勾起唇角,便说: “路左使。” 她心中默念对不住了,只能这般利用他。不然,穆勤远是不会让她去前院的。 “你……”穆勤远顿了声, “路左使?你们二人之前,见过?” 青绵原本想要否认,却怕一会儿她见到路光,被路光认出而穿帮,她便改了口,说: “一面之缘。” “可我未曾与你说过……” “阿兄。”听穆勤远喋喋不休地问,青绵道: “我是个姑娘,总不会事事都与哥哥你说的。” 穆勤远考虑了一下,随即道: “穿好斗篷!莫要吹着风了。” 青绵见穆勤远答应了,便笑∶ “阿兄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兄!” - 路光收到穆勤远查过的账本,从中查出问题,便来寻他。方踏进府,他便被穆勤远府上的管事请到了前院,那人还说: “我家姑娘病了,公子在照顾。请大人稍候。” “好。” 路光耐下性子等,一边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一边斟酌近来他查出的案情。 不过一会儿,他便听见穆勤远的声音, “路左使久等了!” “没有……” 他摆手道,随即他看见穆勤远身后的穆青绵,脸上的笑容顿住, “这是?” 穆勤远说: “舍妹穆青绵。” 路光朝着一旁的穆青绵看了眼,诧异道: “原来她就是你妹妹!” “是,路左使。” 说罢,路光朝着穆青绵又瞥了眼,瞧她身形比几日前瘦了一些,面色也算不上红润,心下有了定数,原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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