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又饮三杯,仰躺在椅背上,佯装醉了。 宁嵩这才挽回脸面,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臭小子,敢辜负老子的小珍珠,看老子不端了你们永熹伯府。” “又说浑话了。”田氏拉过丈夫,温和地看向卫湛,“夜深了,你们长途跋涉,该早些歇息,快回屋吧。” 卫湛起身作揖,与妻子一同离开膳堂。 小夫妻在星月下牵手,并肩走在蜿蜒的花岗石路上,周遭环绕淙淙细流。 宁雪滢提着一盏元宝花灯,穿梭在绮轩雕栏的宁府大院内,“我爹脾气急,好面子,夫君多担待。” 身披星光月影,卫湛刻意收敛冷冽,快要与温柔夜色相融,尽显朗月清风之姿,“应该的。” “夫君真好。”宁雪滢嗓音细糯,听起来极为乖顺。 手臂被拉住,卫湛侧眸,见小妻子踮起脚,凑近了他。 “你低点,我够不到。” 卫湛弯腰,被女子啄了一下脸。 因太过主动,有些脸薄,宁雪滢挑灯步上潺溪跳岩,朝花苑的小楼跑去,搭在臂弯的粉蓝披帛随着步调轻曳。 卫湛站在原地凝了会儿她的背影,提步跟上。 仆人们识趣地避开,有与秋荷熟识的,都跑去那边询问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历程了。 秋荷叉腰,好不得意,“小姐多可亲啊,谁会不喜欢呢?” 小楼分三层,耸立繁茂植株中。 月光倾洒在攒尖宝顶上,映出熠熠光彩。 这里是宁雪滢出嫁前最常来的望月之所,作为府中小主子,她不必与任何人知会,径自步入楼内,不曾想,有木工正在此为三层挑廊的镂空栏干涂抹漆料。 宁雪滢认出这些木工都是府中的老伙计,而为首的人正是数月不见的旧识何云舟。 “云舟哥哥!”宁雪滢笑着打声招呼,面靥浅浅,温婉柔和。 何云舟怔了怔,刚刚翘起的嘴角,在视线越过女子肩头时凝住了。 静默相对,何云舟垂头请安。 既为仆,即便与小姐是幼时玩伴,也不能坏了府中规矩,落下话柄。 有些礼数不可忽略,他主动将身段放低,以仆人自居。 卫湛是新帝心腹,辅政大臣,风头无两,不是他能比较的。 只要卫湛待小姐好,他可以敬其九分。 卫湛不紧不慢地步上旋梯,来到宁雪滢身边,扶了何云舟一把,“不必多礼。” “多谢姑爷。” 诧异于何云舟的态度,宁雪滢想要说些什么拉近三人的距离,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是个会在背地里发酵的醋坛子,便暗自作罢。 她弯弯唇,目送一众老伙计退离,最后看向耷肩垂头的何云舟,没有挽留。 等小楼剩下夫妻二人,卫湛轻轻扣住女子的细颈,以拇指剐蹭,“还看?” 她看什么了?宁雪滢扯开他的手,于虎口处咬了一口,“小气,次辅大人的肚量呢?” 卫湛没理会她的调侃,将人困在栏干和自己之间。 栏干并未破损,只有些泛旧。 宁雪滢背对卫湛,俯看小楼外的景色,手指紧扣横木,慢慢红了俏脸。 可极致的痛没有到来,她扭头,不解地看向身后的人。 卫湛没打算做什么,一点点收紧手臂,自后面环住她的腰,就那么欣赏着夏之夜景。 须臾,宁雪滢被卫湛抱回闺房,睡得香甜。 夜半,男人察觉到异样,靠在床边抹了把脸,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肆意。 他微提唇角,勾起女子的长发绕在指尖,故意弄醒她。 迷离间,宁雪滢揉揉眼皮,发出一声哼唧,迷迷糊糊看向大咧咧敞腿仰坐的男人,再次歪头睡了过去。 卫九捏捏她粉润的脸颊,没再闹她。 ** 皇城,户部尚书府。 近来葛氏肩胛痛,季茹思每晚都会为母亲艾灸,这会儿忙完回房,见桌上摆着个竹编的小狗,很是突兀。 没有任何惊讶,这是她自认祖归宗以来收到的第十个摆件。 对新帝再了解不过,手艺师承次辅大人,季茹思半是欣然半是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屏风前轻咳一声,只见山水墨画的屏风内走出一人,笔挺耸秀,瑰姿玮态,正是新帝沈陌玉。 少年背着手,故作深沉,“朕批阅奏折有些劳累,出宫透透气。” 到底是年长几岁,季茹思没有小女儿家的青涩,反而淡定从容,“出宫透气怎么潜入臣女的闺房了?” 少年洁身自好,还未晓事,身边连个通房宫女都没有,一听女子调侃揶揄的话,不自觉红了俊白的脸,僵着下颌尴尬回道:“这里能让朕感到舒心。” “可陛下舒心了,臣女的名声也丢失了。” “朕不会让人讲出去的。”担心阿姐与自己生分,少年立即肃了面色,“朕看谁敢嚼舌根!” 被他严肃又青涩的模样逗笑,季茹思掩了掩袖,忽然拉住少年的手腕,带他走到半启的窗前,“臣女在窗下种了好些芍药,不知能否开花。” 她扭头,盯着垂目的少年,“陛下一向喜欢栽花种草,这些芍药就靠陛下侍弄了。” 少年刚要传授她种花的技巧,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地转过眸子。 阿姐的意思是,以后可以常来帮她栽培芍药? 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说明,阿姐也是希望他经常过来的? 所以,阿姐没打算避嫌? 惊喜划过心头,少年喜上眉梢,重重点头,却又装作一本正经,正经八百讲述起栽花的要领。 季茹思眼窝深深,只觉窗下还未破土的芍药分外清新。 ** 而远在金陵城的宁府,芍药正处在花期,熏风摇枝,秾艳娇丽。 一大早,田氏笑盈盈来到地锦小楼,刚要叩门,忽听里面传出怪异的声音。 再看仆人,早早就被秋荷支开了。 田氏略有惊讶,侧耳贴在门缝上,听得女儿压抑的抱怨声:“卫九,你别。” 卫九是何人? 田氏使劲儿摇摇头,屋里除了女婿还能有何人?! 卫九肯定是女婿的小名。 察觉到门外有人,衣衫落肩的宁雪滢使劲儿推开“沉睡”多日的卫九,拢了拢衣襟,“你何时醒来的?” 卫九后退几步坐在床边,身上的宽袍半敞,露出半边胸肌,一头墨发披散,妖冶四溢,刚刚尝到甜头,身子骨哪哪儿都不舒坦。 “还知道关心我?我觉你一路上都挺欢快的。” 宁雪滢暗含警告:“母亲在外头。” 忽然门外传来田氏讪讪的笑声:“没事,你们继续,为娘就是在附近转转,这就回房了。” “......” 宁雪滢拉开门,长廊空旷无人,她嘴角微搐,倒也无需掩饰,“啪”的合上门,漠然道:“一路上,有爱的人陪在身边,的确欢快。” 卫九冷脸,自知永远比不过卫湛。 “行啊,事后不认账了。” 被说得薄了脸,宁雪滢扭头不理。 卫九拍拍身侧,“过来坐。” 没得到回应,他侧躺在床边,单手撑头,长叹一声:“唉!” 宁雪滢转过脸,“作何叹气?” “比不了先前,我已不是逢九就能醒来,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或许一月一次、半年一次、一年一次。”又叹了一声,他难掩失落,翻身面朝里,异常安静。 宁雪滢默了默,走过去探身看向他的脸,“别闹脾气了,跟小孩子似的。” 卫九压住快要上扬的嘴角,故作忧伤,“一个影子罢了,谁会关心呢?” 知他最在意别人的注意,宁雪滢坐下来,温声细语道:“我会关心呀。” 闻言,卫九尽数收敛起玩味,慢慢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眉眼柔和的女子,“宁雪滢,你吃错药了?” 宁雪滢忿忿,做出缝嘴的手势。 就不能温和待他。 见女子起身要走,卫九赶忙将人拉住,“去哪儿?就不能多陪陪我?” 手腕被紧扣,宁雪滢站在床边进退不得,“行行行,陪你好了!” 反正也让娘亲“听”了笑话,请安也不差一时半会儿了。 卫九这才展颜,面庞呈现出不自知的朗然舒悦。 将人扯进怀里,他颠了颠女子的重量,“瘦了。” 不适应这样的亲昵,宁雪滢推他胸膛,“没瘦,别没话找话。” “不讲话还能做什么?”卫九向后靠,轻勾淡唇,忽然将人抱起,大步走到桌边。 冲劲儿之下,桌腿被迫滑出一寸的距离。 宁雪滢被正面抵在桌边,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抱坐其上。 卫九站在桌边,抵在她双踝间,凝睇一瞬后,快速堵住她的唇。 不讲话就交吻。 他捧起宁雪滢的脸,双腮用力,下颌缘随之绷起流畅的弧度。 被掠夺呼吸,宁雪滢紧紧闭眼,耳根红透,原本就单薄的衣衫落了一层。 又一层。 等宁嵩兴高采烈来唤女儿前去用膳时,与妻子的待遇一样,没见着一个仆人。 “乖女儿,醒了吗?厨役做了你喜欢的饭菜,快随爹爹一块去膳堂吧。”没听见屋里的动静,宁嵩拍门,乐呵呵地,别提多开怀了,有妻女在身边,每顿饭都有了意义。 一门之隔,宁雪滢被缠络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成了秀色可餐的早膳。 不明情况的宁嵩还在拍门,“乖女儿,回来一趟,不是该多陪陪爹娘?” 总跟那个臭小子腻乎在一起做什么? 看着房门中映出的人影,宁雪滢快要招架不住。 可缠络的吻还在继续。 同样盯着门口的卫九向前一再倾身,好在桌腿下垫了厚厚的毡毯。 拍了很久的门都没得到回应,宁嵩直觉不对,小两口不会不在房中吧。他转身走到栏干前,扯起大嗓门:“云舟!” 即便女儿就在屋里,他也不好冒冒失失地推门,万一瞧见不该瞧的呢。 已为宁嵩副官的何云舟从月门跑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去府外寻寻滢儿。” 听见何云舟的声音,卫九微抬眉宇,手上还在作乱,“你的云舟哥哥升官了,要不要去亲自庆贺?” 宁雪滢捂住嘴,很怕破碎的声音被耳力极佳的父亲听到,她怒踹卫九,疲惫地滑下桌面。 卫九扶住她,让她赤脚站在毡毯上。 可少女有些站立不稳,歪倒下去。 卫九抱起她,大步走向门口,吓得宁雪滢求起饶:“别闹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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