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卫九将人放在地上,有着处于上风的轻狂,“那你躺到床上去。” 宁雪滢恨不能剁碎他,气嘟嘟地走到床边躺下。 一双又细又白的腿在破碎的裙摆里若隐若现。 卫九深吸口气,想要平复刚刚湮灭的燥意,可无济于事。他走过去,指尖点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一点点向上。 宁雪滢觉得痒,向里挪了挪。 “忘记你刚说的话了?”卫九出言提醒。 宁雪滢不敢再动,任凭卫九那修长的手游弋在腿线上。 卫九没再犯浑,只用心感受着,慢慢附身对上她漆黑的眼,从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虚影。 你瞧,影子也是有轮廓的。 门扉之外,等了许久没有得到何云舟的回信,宁嵩再次看向紧闭的房门,笃定两人就在里面,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冲进去。 忍着火气,他闷头下楼,不想再操心了。 门外没了动静,卫九温柔地抚上女子的眉眼,三分佻达,七分认真,“宁雪滢,用心记住我给你的一切。” 实在不想再被闹下去,原本不愿配合的女子不走心地应了声:“好。” 卫九淡淡笑开,陡然向前。 宁雪滢后仰,不可抑制的破碎之声溢出唇齿。 ** 拖到晌午的早膳,在田氏善解人意的笑颜和宁嵩一忍再忍的火气中度过。 宁雪滢心虚地拉过父亲,顺了顺他的背,“爹爹怎么了?” 被妻子的目光制止,宁嵩假笑道:“女儿长大了,为父欣慰。但你要记得......” 他话锋一转,小声道:“要爱护自己的身子,不要一味地顺着他。” 妻子医术高超,他耳熏目染,懂得一些。 宁雪滢摸摸鼻尖,“女儿记下了。” “跟爹讲实话,卫家人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夫君和公婆都是明事理的人。” 她没提昔日与小姑、小叔的恩怨,往日成云烟,不值一提。如今的卫昊和卫馠,敬她还来不及。 宁嵩总算舒口气,他的女儿是去夫家享福的,但凡有一点儿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不了和离,他和妻子继续养着就是。 知道双亲疼爱自己,宁雪滢心里暖融融的,搂住他们撒起娇,亦如出阁前。 终于得到女儿的重视,宁嵩那点酸气儿烟消云散,笑哈哈地带着女儿闲话家常。 被排斥在外的卫九漫不经心地扫过老丈人,没有巴结的意思,那累活儿还是留给卫湛去做吧。 倏然,田氏看向自己的女婿,试探性地唤道:“卫九?” 卫九眸一凛。 宁雪滢一刹慌张。 田氏笑着解释说是自己无意中从门外听到的,“为娘可以这样唤你吗?” “卫九”听起来不像是小名,不够亲切,田氏换了个称呼,“唤你阿九可以吗?” 卫九略一思忖,凤眼含了坏笑:“自然,是小婿的荣幸。” 宁雪滢暗道不妙,又不好当面制止,毕竟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回头又要闹她。
第79章 入夜,在蝉蛙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宁雪滢摊开针灸包。 如今无需医治卫湛的心疾,只剩练手。 卫九躺在湘妃竹榻上,隔空点了点女子,“你是舍不得拿卫湛练手是吧?” 宁雪滢以银针刺入他手腕上的内关穴,看他紧起剑眉,一本正经道:“你们是一个人,别计较那么多了。” 又刺下一枚银针,她像是得逞的小狐狸,慧黠地笑了。 卫九喜欢她笑的模样,不由看得入迷。 视线交汇,宁雪滢却心无旁骛,有条不紊地刺入一枚枚银针。 待到最后一枚时,她收回手,翻开放在腿上医书温习,静静陪在榻旁。 针灸这些穴位对心脏有利,虽说是在练手,但还是同往常一样,等到了时辰她才会为他拔针。 “小滢儿。” 以为他要喊疼,宁雪滢认真道:“疼也要忍着,对你有好处。” “不是这事儿。”卫九犹豫了下,意有所指道,“你要说到做到,不把我当影子。” 宁雪滢合上医术,在卫九不解的目光下,抬手覆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影子怎会有心跳呢? 宁雪滢莞尔笑道,“我不把你当影子,但我把会自己当匠人。” 让他和卫湛彻底接受彼此的存在,没有彷徨,没有排斥,或许有一日,他们会变回前世那个七分矜贵、三分乖张的卫相。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卫九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她的温柔和坚韧。 深夜,卫九窝在拔步床的枕簟上,高大的个儿头仍是只占了一个边沿,他枕着手臂,侧身盯着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女子。 即便做影子,他也要做她的影子,而不是卫湛那个惹人厌的家伙。 “小滢儿。” 宁雪滢佯装很快,气息微弱地回应了声:“怎么了?” “能给我重新取个名吗?九字太随意了。” 若是没记错,据卫湛所说,“卫九”这个名字是他自个儿取的,怎么忽然觉得随意了?再者,宁雪滢的确有些困倦,哪有取名的精力?她拉低被子,仰面盯着帐顶,半耷眼帘道:“那就改为玖,大写的九。” “卫玖”两个字只在脑海里短暂的停留,宁雪滢沉吟道:“还是别改了,那个字文绉绉的,不适合你。” 卫九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在她眼里,他就那么粗鲁? 可他再想计较,里侧的女子已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宁雪滢。” “喂喂。” 叫了几声不见回应,他嗤了一声,翻身揣手背对她,独自生闷气,半晌又转过身,痴痴看着莹白如玉的少女。 ** 一处沿途的草棚内,久不现身的杜絮正在一个人品尝摊主酿制的状元红,眼皮懒得动一下。 一身大红锦衣迎风飘逸,三千墨发披散肩后,虽是男子打扮,却是男生女相,雌雄莫辨。 灶台前烙饼的摊主时不时偷觑一眼,从未见过如此秾艳之人,可此人单脚踩在长椅上,颇为豪放,不像是高门大户养出的闺秀,倒像是羁旅他乡的江湖侠客,恣睢奔放,无拘无束。 少顷,阿枳拎着个包袱走进草棚,落座在杜絮的对面,提起瓷壶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咱们之后要去哪里?” 自从被强行带离季府,又知他是男儿身后,阿枳从起初的震惊、彷徨,到如今的随遇而安,已转变了不下十次的心态。 杜絮望着金陵的方向,一口饮尽盅中酒,“回家。” 与卫湛做交易至今,还未回过金陵,漂泊久了,难免思念家人。 爹娘膝下无女,因他生得秀美,将他当作女儿养大,久而久之,远亲近邻都当他是女儿身,而父亲与卫湛交情笃厚,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如今新帝登基,他无需再隐瞒男儿的身份,也算逍遥自在。 阿枳却有些低落,勉强笑道:“公子,咱们的路不同,到岔口了,好聚好散。” 杜絮出身大户,又是嫡出,该说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她出身贫苦人家,打小被父亲卖给牙行,辗转数次,哪里能被杜氏所接纳? “阿枳自知卑微,幸得公子怜惜,才得以在有生之年游历四方,纵览山河之壮阔。阿枳没怨过公子,还要感激公子的垂青。” 这也是她一再拒绝他的缘由。 一路上,两人以兄妹相称,克己复礼,没越过雷池,是她想给自己退路,不想深陷不可自拔。 听出离别意,杜絮顿觉口中美酒没了滋味,他放下酒盅,倾身靠近女子的脸,仔细打量后笑道:“说什么呢?怎么就扯到分别了?” “公子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杜絮挨着她坐下,共用一把长椅,“我费尽心机将你带离季府,又冒死将你从秦菱的手里救回,可不是为了做好事的。” 吹了吹额前碎发,杜絮不怒反笑,谁要与她分道扬镳啊?! 挨得太近,阿枳扭腰面向一侧,抬袖擦了擦泪眼,委屈巴巴的,显然是憋了一路,也沉思了一路。 “阿枳不想拖累公子。” “胡思乱想什么?我娘恨不得有个女人能管住我,我爹就更别提了。”他强行握住阿枳的手按在心口,干热的手掌下,是女子微凉的小手,让他更生怜爱,“你且先随我回府观察几日,若是哪里不满意......” 再离开也不迟? 阿枳在心里接了他的话,听到的却是:“我让全府的人跟着改,你不满意哪里,他们就得改哪里。” 阿枳嘴角微抽,羞愤地抽回手,脆生生地自嘲道:“我哪有那个面子?公子别折煞人了。” “说真的呢,我骗过你?” “假扮三少夫人不算欺骗?” 杜絮一噎,立即保证道:“那是卫湛的馊主意,我只是配合罢了。今日,我把话撂这儿,日后若会骗你......” “唉!”阿枳拍了下他的嘴,渐渐心软,“我又没说不信你。” 含情脉脉地相视良久,杜絮爽朗笑开,抓着她的手贴了贴脸颊,毫不掩饰讨好之意。 他向来脸皮厚,插科打诨不在话下,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可阿枳不同,她还是注重脸面的,见别桌的食客投来视线,立即抽回手捋了捋鬓发。 摊主端着饭菜走来,不禁笑问:“姐妹俩这是结伴回娘家?” 两人同时瞪向摊主。 可杜絮没有做出解释。 也不能怪摊主误会,能在季府伪装那么久,无一人识破,可都是凭借着这张脸啊。 用饭后,他拉起阿枳,笑着指了指金陵的方向,“该启程了。” 日暖风恬,流水环柳,羁旅者踏上了归家的路。 ** 翌日醒来,宁雪滢有种回到小城客栈的错觉。 男人坐在床边,融入暖阳中,面容温淡。 宁雪滢爬起来,不确定地唤了声:“夫君?” “是我。”卫湛应了声,声线沉沉,将人一把拉过抱进怀里,严丝合缝不容她拒绝。他闭上眼,感受着她与日光相融的温度。 宁雪滢抬起手环住他,主动吻在他的唇角。 吃味儿的夫君,得好好哄。 吻了一会儿,她稍稍拉开距离,与他额头相抵。 卫湛附身,再次用力抱住她,“滢儿,说你爱我。” 感受到男人执着炽热的心,宁雪滢的身心都被点燃,她勾住他衣襟的交叉处,稍一用力,拉近彼此距离,“滢儿爱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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