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要付出代价。 ** 当晚,卫湛回到府邸,按着秋荷的意思,坐在了躺椅上。 宁雪滢和青岑站在一旁,安静看着秋荷施针。 要说青岑对秋荷的医书还抱有不确信,卫湛可谓坦然接受,亦或者说是看淡了结果。 一根根银针刺入身体的穴位,卫湛感到心跳变得剧烈。 以毒攻毒吗? 他面上无波无澜,像是睡着了。 相比秋荷,宁雪滢扛起的责任更大。倘若刺坏了世子爷,自己会陷入众矢之的。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沁出薄汗,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绢帕,却没有出声打扰秋荷施为。 想要打下手的她,因缺乏经验,只能先行旁观。 施完一副针,秋荷吐出口浊气,“奴婢还没为姑爷这般气场的人针灸过呢。” 卫湛睁开眼,“我是何气场?” 宁雪滢看向秋荷,玩笑道:“你要好好回答。” 秋荷认真想了想,翘起嘴角,“高岭雪莲、深渊幽兰。” 这都是赞誉吧,也不知这小丫头是有意巴结还是出自真心。 宁雪滢摇摇头。 之后,秋荷和青岑一同退出房间。 宁雪滢看了一眼漏刻,距离子夜已不到一个半时辰,不知针灸和用药是否会制止卫九“醒”来。 为卫湛扯了扯搭在腿上的毯子,宁雪滢问道:“可觉得异样?” “没多大感觉。”卫湛拉住她的手,将人拽进怀里。 宁雪滢维持不住平衡,一只手撑在摇椅的扶手上,“刚施针完,别闹了。” 卫湛不容分说地将人圈在怀里,轻叹一声:“陪陪为夫。” 夜已深,万籁俱寂,屋外朔风泠泠,屋内暖幽清香。 针灸后大多需要静躺,是以,在面对男人的无礼要求时,宁雪滢有点无奈,却还是窝在了他的怀里。 小夫妻静静依偎,在前来送药的秋荷眼里,竟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放下汤碗,她便拿着托盘退下了。 宁雪滢从卫湛怀里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药碗,“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 “晾一会儿。” “秋荷会拿来就是已经不烫了。”环在腰间的双臂仍没有撤开,宁雪滢不再纵着他,抬手捏住他的鼻翼,“松不松开?” 从未与人做过如此幼稚的事,卫湛甚觉新鲜,微张薄唇呼吸起来。 宁雪滢又捂住他的嘴。 皆不自知的脉脉温情流淌在彼此之间,不知哪一方先柔了心肠。 须臾,宁雪滢端着药碗来到躺椅前,一勺勺轻吹,再递到男人嘴边。 卫湛的药,都是由青岑验过才会服下,可这一碗被送来时,青岑站在门外,被卫湛以目光制止了。 子夜将至,宁雪滢目睹一堵泥墙封闭了书房的里间,徒留晶莹剔透的珠帘垂在墙外。 青岑站在斜后方恭敬道:“夜深了,大奶奶先去休息吧。” “我想在这儿。”宁雪滢没有照做,而是坐在了外间的桌前,等待子夜中段的到来。 “郎君,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墙内传来卫湛清越的答语:“听得到。” “那我陪你说说话。” 明日休沐不必早朝,青岑也就没再唠叨,默默退了出去,留给小夫妻隔墙私语的空间。 宁雪滢问了许多问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可日子是由柴米油盐组成,无关紧要的家常话才是最寻常的交流。 “郎君的生辰快到了,妾身没什么可送的,特绣了一个荷包,还没有完成。” 卫湛的生辰是在腊月二十七,距今还有一个多月。世家嫡长子的生辰,通常会设宴招待亲友,宁雪滢与董妈妈打听过,每年到了那一日,卫氏的大多数宗亲都会前来。 热热闹闹的挺好,可卫湛最多露个面。 挺符合他的性子。 宁雪滢不觉一笑。 不过荷包也非特意准备,本就打算送他一个,正好赶上这一时段。 一墙之隔,卫湛听得认真,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 秋荷的施针和配药开始起效,他靠坐在躺椅上,心跳舒缓,气色渐佳。 泥墙之外,宁雪滢一边说着,一边目视漏刻,在紧张和忐忑中,迎来了子时中段。 嘀嗒嘀嗒的水声敲打在静夜,她站起身走到珠帘旁,看向开凿出的小窗。 是机关术的一环。 内有玄机,开翕方便。 青岑走进来,站定在禁闭的小窗前,“世子?” 里面再次传来清越的答语,“嗯。” 青岑和宁雪滢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准里面的人是“谁”。 毕竟换了新的医者,刚施过针灸,又服用了汤药,说不定能在医治心疾的同时,扼制住小伯爷“醒”来。 宁雪滢问道:“卫九都是几时出现?” 青岑依据过往经验,道:“会在子时中段准时出现。” 第一次正面接触这种诡异的事,宁雪滢心提到嗓子眼,“卫郎?” “是我。” 还是熟悉的声音。 莫不是秋荷的施针和配药催眠了卫九? 宁雪滢有些不敢置信。 青岑也不确定,拧动一处旋钮,打开墙上的窗口,弯腰向里看去。 狭窄的视野内,男人依旧靠坐在躺椅上,安静如斯。 是世子没差。 小伯爷不会这么安静。 青岑朝宁雪滢点头示意,宁雪滢生出希冀,打从心底,不想再与那晚雪地中弃她而去的男子有任何瓜葛。 但两人无法确定里面的那个是卫湛,不是卫九,故而没有打开泥墙。 “再等等。”青岑看向漏刻,“等过了丑时再行试探。” 宁雪滢点点头,倚坐桌旁单手支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已是丑时三刻,正是被青岑的声音扰醒。 青岑:“世子觉得如何?” 一墙之隔,灯火如豆,躺椅上的男子转眸平静道:“还好。” 青岑面露欣喜,在他的印象里,小伯爷“醒”来会做的第一件事是更衣,换上与世子不同的装束,而不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青岑起了开门的心思,没必要一直关着真正的世子爷。 半晌,里间的男子走到泥墙前,“开门吧,我无事。” 青岑心弦微动,他从不忤逆世子的话。 可就在他伸手探向旋钮的一刹,宁雪滢忽然扣住他的小臂,向里面的人问道:“书房有一罐配好的姜茶,郎君可否喝上一口?” 说着话,她弯下腰,看向男子的反应。 男子平静道:“卫九不喜姜,不必用来试探我,开门吧。” 宁雪滢眸光渐冷,直起身道:“他不是世子,是卫九。” 男子语气不变,“青岑,开门。” 选择权交到了青岑手里,可这一次,青岑没有犹豫,“抱歉,小伯爷,卑职不能开门。” 男人微微拧眉,淡笑了声。 蓦地,他从小窗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宁雪滢的细腕向里拉拽,“出去的代价是吃姜,不够划算。” 宁雪滢一惊,发出浅呼。 青岑眼疾手快,拉住宁雪滢的臂弯,向外拉扯,“小伯爷莫要伤到大奶奶!” “那便开门。”
第24章 小臂被两股力量拉扯,宁雪滢不得不弯下腰身,素净的脸蛋隐现痛苦之色,也清晰感受到来自卫九的无情。 他与卫湛真真切切是不同的。 见状,容不得权衡利弊,青岑快速拧动旋钮。 一道摩擦声起,墙体慢慢向上升起。 青岑磨牙道:“门已开启,小伯爷放手!” 里间的男子蓦地松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外间的两人因着惯性向后退去。 青岑站定,扶住宁雪滢的肩。 “密室”内外的烛火渐渐交融,映得珠帘熠熠发光。随着泥墙一点点升高,卫九半隐在珠帘中。 锦衣玉簪,白璧无暇,透着世家公子的傲雪凌霜之感,但仔细看会发现,那双凤眼含笑。 簇簇粲花中,属夹竹桃最为妖冶。 卫九有着夹竹桃的艳逸瑰丽。 电光石火间,两道高大的身影极速靠近,在洁净素雅的书房外间大打出手。 宁雪滢躲到一侧,眼看着青岑抬腿劈下,被卫九躲开。 几个回合下,桌椅摆件歪倒横斜,狼藉一片。 门外传来护院急切的叩门声,“世子?!” 宁雪滢背靠房门,侧头道:“无事,都退下。” “大奶奶?” “退下。” 她要替卫湛保守这个秘密,即便生理性排斥卫九。 门外脚步声远去,宁雪滢转眸间,心口一跳。 一身白衣的卫九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把折扇,虚晃一招,在青岑向后退去时,脚踩绣墩翻转而起,如白练腾空,稳稳落在青岑身后,以扇骨侧击在青岑侧额,仅一下,令青年脸皮轻抖,目光发颤,轰然倒地。 宁雪滢跑过去,想要扶起青岑,却被卫九拽住手臂。 男人一手紧攥女子手腕,另一只手以扇骨执起女子下巴,仔细打量后冷笑道:“跟在卫湛身边随时都有危险,不和离等什么?” 宁雪滢站立不直,用力拧动腕子,憋红一张芙蓉面,“那小伯爷倒是告诉我,究竟有何种危险?我也好趋利避害,趁早离开。” 没想到会被反将一棋,卫九菱唇微勾,附身凑近女子的脸,目光皎皎纯良,神色温柔,可说出的话非但不中听,还疏离讥诮,“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告诉你?” 腕部被攥得愈发的紧,宁雪滢挣不开,不得已,直视起男子清澄的眸,“你永远不会是我什么人,我的夫婿是卫湛。”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快要令卫九发笑,压根没觉得这句话会对他今后造成任何杀伤力。 他语气轻柔的像是在与情人呢喃,可手上毫不留情,斜劈在宁雪滢的侧颈,淡漠地看着人晕厥过去。 书房后窗被拉开,寒风嗖嗖灌入,吹起卫九身上的白袍,像是想到什么,他扛着宁雪滢走进云屏内,换了一身藤紫色外衫,系黑色镶玉腰封,又取出放在木匣里的银戒戴在了右手食指上。 倒在桌脚的青岑动了动眼睫,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混沌中,恍惚瞧见小伯爷将大奶奶扛出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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