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观察几炷香,待夜色转身,他才长叹口气,接受了自己弄错的事实。 解下树根处的缰绳,男子翻身上马,正准备走时,又从怀里摸出了火信子,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扔去。 好巧不巧地,那火信子落在了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很快燃了起来。 火舌越燃越大,连续吞没了四周的几棵树,烧到了一处缓坡,自上而下地往坑底烧去。 — 坑底,绿翘等人见火越来越大,面露焦急:“殿下,怎么办?火快烧过来了。” 他们面上都能感觉到蓬勃的热意,浓呛的烟直往鼻子里钻。 陆霁眼如深潭,安抚他们道:“耐心等会!他们还未走远!” 几人按下心中焦急,维持身体不动。 忽然,一个小火星顺风飘来,落到了陆霁的衣服上。 陆霁迅速扯下外衣,以土覆上。 还未等几人松口气,一截燃得正旺的树枝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砸中了虞行烟!
第18章 陆霁伸手去挡,迅速将它扫落,又抱着虞行烟的腰,提气跃步,跳出五米远处。 几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脱离危险。 “吓死我了,幸亏你们……” 绿翘拍拍胸口,还未将心中担忧吐出。 不远处,那名男子却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什么人?” 他警觉回头,双瞳一眯,悄悄翻身下马,提着刀,一步步往缓坡走去。 陆霁屏息,右手紧紧握着刀鞘,双眸冷似寒星。一旁的虞行烟以双手捂唇,呼吸调得极轻。 空气中只余枝叶燃烧的“噼咔”声。 待一双黑靴现于眼前,陆霁身影一动。 他如鬼魅般出现在男子身后,横起长刀,剑锋从他喉上轻轻一滑,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男子喉管便被轻轻切开。 男子下意识捂喉,两手急切地捂住喷血的伤口,等发现来不及时,又急忙将右手探入怀中。 那儿装着联络弹。 陆霁已在这上头吃过一回亏,见他动作,哪能不明白男子意图? 先他一步弯下身,从他怀中掏出了男子渴慕之物,然后在他晦暗的脸色中,几下把它劈成两半。 男子见东西被毁,闷哼一声,呕出血来,片刻后无了生机。 绿翘三人见危机解决,快速从坑底爬出,几步跑到二人面前。 “殿下,咱们再往哪儿去?" 韩光开口问道。 他们坐的马车已载着几块巨石,跑进了密林深处。 几人若要再跑,便只能依靠人力。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他们再不出林,怕是今天要命丧此地! 陆霁微微点头,观察了地形,沉声道:“沿着这泉水,一路向下。山脚下,或有出路!” 他目光如炬,英俊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中醒目无比。 — 另一边,丁元率盗匪奔出几里地后,慢慢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蹄印越来越杂乱,起先还能看出是四匹马的行迹,可走着走着,蹄印竟越来越少。 直至现在,不用陈方回禀,丁元也能轻易发现:地上只剩下了一匹马的踪迹! 他心思电转,还未说话,队伍后头,一长眉汉子打马追了上来,恭敬道:“寨主,方才邹民那小子说他腹痛,落在了队伍后头。可半天了,他竟还没跟上来,是不是出事了?” 汉子一脸担忧。 都一盏茶的时间了,也该好了吧。 丁元狠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是浓浓的煞气,叱道:“混账玩意,怎么不早说?平白耽误老子这么久的时间!” 他一脚将男子从马上踹下,心头怒意难消,不顾他的哀嚎,扬起马蹄,从他的身上踏了过去。 红白的脑浆流了一地,男子骤然气绝。 余者皆被眼前一幕震住,懦懦不敢言,彼此交换了个畏惧的眼神,方挥鞭急追前头那人。 刚驱出百米远,便见前方火光冲天,将整片林子烧得如同火海。 _ 秋水别院。 一轮弯月在枝头挂起,结出一片霜色。 本是宁静的夜,院里却人声鼎沸。身披明光甲的卫兵、腰系绯鱼袋的低阶武官,都一脸肃穆地聚在此处,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他们畏惧地围成一圈,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人群中央,身着便衣的陆玄璟双手负于背后,从面上看,并不见一点焦急。 许久后,他方低唤了一人的名字:“赵德!” 赵德轻拂衣袖,俯身出列:“奴才在!” “那些侍卫是如何说的?” 他嗓音带着几许干哑。 赵德擦擦头上的汗,不记得是第几次回道:“侍卫说他们在西麓与殿下失去联系。之后他们便顺着山脚,追寻了半个时辰。目前仍未发现殿下踪迹。” 陆玄璟睁开眼,将胸中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沉声道:“再去找!哪怕把明月山翻遍,也要找到太子!“ 赵德点头称是,心头默叹:到底血脉连心,圣上毕竟还是在乎殿下的。 他起身正欲离去,一抬眼,却见一提灯女子踏月而来。 朦胧的月光披在她的身上,柔风吹动披帛,显出几分飘逸之态。单看身姿,便是一柔弱佳人。待走近了,回眸一 瞧,果然不曾令人失望:杏眼含水,肌肤莹白,身姿袅袅,细质纤纤。 赵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暗自喟叹一声:时光倒真是对她仁慈。十年过去了,她容颜竟半点没变。 陆玄璟见女子来了,一改先前淡定,将身上的披风递给她,捉了她的手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让你在屋里等么?晚上冷,你身子不好,就别在外头多呆了。” 虞姮露出个浅浅的笑,也不顾他人眼光,乖巧地将头倚在他肩上,柔声道:“臣妾怕陛下着急,特意过来安慰陛下。谁想到陛下竟一点不领情的样子。” 她不满地抱怨两句,娇颜上划过一丝委屈。 这样的动作,若由其他妇人做来,未免显得矫揉造作。可虞姮生得一副云鬓花颜的绝美姿容,嗓音也软,听在人耳里,便让人的心微微一颤,脑海中只余一念:便是那天上的月,若美人想要,他们也愿费劲周折,眼巴巴地送至她眼前。 果然,虞姮的话一出,陆玄璟的脸便阴了下去,道:"朕明明是关心你。” 又揽住女子柔肩,长叹一声:“霁儿不见,我心里很担心。” 他长叹一声。 夜风渐渐起了,让人身心也似冰冷了些。 院里的众人不知何时已悄然退下,四周唯有蝉鸣。 在这个晚上,这位年富力强,威严赫赫威的大魏天子脸上罕见地流出些脆弱来。 虞姮抬眼瞧着,心头忽然涌起些感慨。 自登上皇位后,他便极少情绪外露。多年的帝王生涯,他自熏陶出了极佳的养气功夫。细细算来,似这般的情绪外放她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这回的太子失踪案,一次是先皇后薨逝,最后一次…… 虞姮敛眉,将脑海中浮絮般的想法抛掉,柔声宽慰道:“殿下他吉人天象,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陆玄璟沉沉地看她几眼,并未回她,只是握着她肩的手越来越紧。 又过半个时辰,没等到陆霁的消息,等来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臣虞伯延拜见陛下和贵妃娘娘。”。 “伯延你竟也来了!”陆玄璟颇感意外,将正欲弓腰行礼的虞伯延一把扶住。 “储君失踪,身为臣子,我哪能坐得住呢?”虞伯延抚了把美髯,和妹妹虞姮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对方的肯定后,他面上浮起几丝犹豫。 陆玄璟果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主动开口:“在朕面前,伯延可畅言。” 虞伯延心上微定,说道:“陛下,臣的女儿也在今日失踪。臣疑心,殿下和臣女可能遇见了同一伙歹人。” 他凝眉,将虞家庄园上发生的事全盘说出。 虞伯延虽然试图约束虞行烟的性情,面上亦做出一副绝情样。可毕竟当了多年的慈父,角色一时转换不来。今日下朝后,他挂念庄子上受训的女儿,心思一动,吩咐车夫驱车前往城郊。 到得门前的狮子口处,他惊讶发现门房不见了踪影。 虞伯延心上登时涌起浓浓的不安。 疾步进门,一路行来,只觉府上静悄悄地。行至偏厅,才发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一群奴仆。 “姑娘呢。” 他以水泼面,将他们唤醒。声音阴寒如冰。 奴仆们呆了一呆,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虞伯延几句话就将事情原委讲得明白,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臣以为,他们口中的年轻男子和身旁侍卫应当便是太子殿下和韩统领了。” 虽是推断,可心上已有了七八分肯定。 “从形貌特征来看,大抵便是他了。”虞姮赞同道。 除了那位龙章凤姿,英武不凡的太子,再无人能符合他们的形容。 陆玄璟点头,默认她的猜测,吩咐禁卫军尽力搜寻二人下落。 而后目光幽深地仰望着那轮圆月,许久后,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 大门处,陆伶红着眼,焦急地询问急色匆匆的禁卫。 “还没找到么!”她随手抓住路过的一年轻侍卫,开口问道。 赵德见了,轻声上前,从婢女手里拿了件银灰色的披风,缓缓盖在她肩上:“公主切勿担忧过甚,仔细您的身子。” “殿下他武功盖世,可以一敌百。这世间没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他们已得知最新的消息,知陆霁与虞家小姐一同消失,也知他们或与江南悍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暗地里虽对二人关系好奇不已,可没人敢在这时将内心疑惑提出,只待找到二人后再细细盘问。 陆伶点头,因他的话,面上的惶惶减轻了许多。 她紧握住手中的嫣紫色荷包,长长的指甲陷了进去。 赵德清楚,里面放着的不是他物,而是一枚小小的香囊。 那香囊是昔年先皇后随身佩戴之物,据说是寻高僧做过法的,能避凶佑吉,灵验得很。先皇后去世后,这香囊便到了陆伶手中。 陆伶对它视若珍宝,除沐浴外,从不离身。 公主如此行状,应是心头极不安吧。 赵德微不可见地摇头,垂下身、子,和她一同等待最新的消息。 众人愣神间,却见遥远的山头一侧,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将天光映入白昼。
第19章 到了后半夜,忽然下起雨来。 天好似个巨大的漏斗,暴雨倾盆而下,伴着电闪雷鸣,呼啸着席卷着大地。 猛烈的山火因着这场雨,渐渐熄灭了。 林间的地变得湿滑落不堪,人一个不注意,双腿便陷入了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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