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畸零花,味道…… 陆玄璟眉头一皱,一个猜测迅速浮上心头。 “姮儿中蛊了!” “姑姑她被人下了蛊!” “贵妃她中蛊了!”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虞行烟、陆霁、陆玄璟都反应了过来。 哪是突遭恶疾,分明是有人害她。 “先前伺候的下人呢,快把他们叫进来!”陆玄璟压抑着火气吩咐宫人。 殿内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没过一会,虞姮身边的忍冬和几个太监便匆匆赶了过来。 几人比较幸运,还没挨上板子,就被人又喊了回去,面上流露出几分庆幸。 二十板子虽不致死,可人挨了,至少也需要卧榻两个月静养,既能免得一次皮肉之苦,他们心头微松,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陛下,奴婢记得,贵妃娘娘第一次用此香,是去年的冬至时节。”忍冬深深垂首,沉声回忆起来。 她记得那天刚好下了雪,重角飞檐处俱是一片银装素裹。 午时,内侍省又送来了一批新鲜的物件,让贵妃挑选。 虞姮抬起眼看了几下,并不对这些珍奇感兴趣,让下人把它们都拿下去。 忍冬依言而行,刚走到门口时,忽听见主子唤她:“忍冬,你手中的托盘里是什么?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她低头一看,见红布下是几炷香,据实回了。 她记得主子听后便笑了,道:“我还从未闻过这么香的味儿呢。把它留下吧。” 忍冬当时便有些疑惑,她凑近细闻了下,觉得味道虽然清香,但也不至于像是主子说的那般夸张,心里嘀咕了会儿,以为是主子对气味敏感的缘故,并没有怀疑。 陆玄璟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初闻此香时,曾问过虞姮,她只说是内侍省送来的,觉得味道不错,所以便留下了。 陆玄璟唔了声,便将此事丢开了去,并没有过多探究。内侍省送来的东西,先前已经过数次检查,又有记录在册,哪会出问题。 “陛下,我下午时曾看过内侍省的登记册子,上面并没有关于此香的记载。” 虞行烟轻声回道,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 可以肯定的是,背后之人身份定不简单。不仅能绕过重重检查,又能将记录轻易抹除,至少是宫中经营多年的老人。 陆玄璟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事实上,自虞姮当年难产后,雪晴宫的守卫比之前更为严密。为防止有人再害她,陆玄璟每日与她同食同宿,他哪会料到,这香竟是招致虞姮患病的罪魁祸首。 他沉眸听着,忽然想到一事。既然背后之人能密谋害她,那姮儿十年前难产之事或许也有此人的参与! 当年他将整个后宫都查了个天,愣是没找到一点线索,被迫接受了那是个意外。却不料,那竟是有人设计害她的缘故。 思及这儿,陆玄璟忽然打了个冷颤。 能在他的手底下,两次设下毒计害她,又能全身而退,不叫他捉住一点痕迹。此人行事之缜密,身份之高,令他心惊。 他环视四周众人,只觉这深宫似是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他吞没了去。 想到暗处的毒蛇,正嘶嘶地吐着蛇信,满意看着虞姮今日的痛苦,他的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以为他是天下之主,他以为他富有四海,可他没想到,他竟如一蠢夫小儿,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将内侍省众人全部关入大理寺,严刑拷打,待事情水落石出,朕要将那作恶之人碎尸万段!” 他嗓音冰寒,一字一句地将字吐出,面容因愤怒而显出几分狰狞来。 陆霁未发一言,他静静听着众人的话,若有所思。他眼角余光往榻上之人扫去,却见她脸色慢慢黑紫起来,脖子上也鼓起了一条条青筋,神情极为痛苦。 他顾不得许多,几步奔至她榻前,见她病症陡然加重,有了不好的预感,厉声喊道:“太医,快过来!” 张太医连忙过来查看,见她面色呈现出灰黑之色,瞬间变了脸色,惊声道:“蛊虫发作了!怎会这么快!” 他们还没想到应对之策! 虞行烟惊恐回头,瞧见这一幕后,浑身血液都似冻住,手脚都变得僵直。 她喉间似是堵了块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轰隆的雷声中,陆玄璟的表情几近癫狂! — 康仁宫中,赵太后闭着眼,听宫女回禀。 “蛊发作了?”听到雪晴宫内发生的事,她慢慢掀开了眼皮。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她唔了声,扬扬手让人退下。 待关门的声音响起,张嬷嬷从暗处走出,低声道:“这蛊倒是比奴婢预料的早发作了半个月。” 赵太后点头,向她确认,“手脚都抹干净了?” 张嬷嬷笑了笑,恭敬回道:“奴婢保证,陛下他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就和当年一样。 赵太后颔首微笑。 这蛊虫什么都好,就是临近破体时,需要用畸零花的香味引诱一番,才会有更好的效果。为了能将此香送进雪晴宫中,她颇费了一番心力,所幸结果是好的。 如此,也不枉费她数月的殚精竭虑,费心筹谋! “母蛊可以给哀家种下了。”赵太后眼神露出丝急迫来,“琼枝,哀家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母蛊!? 张琼枝先是疑惑,而后浑身一颤,电闪雷鸣间,她忽然想起了昔日之语。 为救下四子性命,她求到了赵嫔门下。见眼前之人对自己所养的蛊有了兴趣,她将便蛊虫的各种效用全盘脱出。 其中,有一味蛊极为特殊。 它只有一寸大小,游走在人体五脏之中,以吸取宿主血肉精气而活。女子若种下此蛊,一旦怀胎,胎儿便会成为此蛊养料,且落胎后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若能在第一次发作后,便将此蛊牵引出体内,那么此女尚能幸存。可若是未能引出,任蛊虫继续生长,那么它破体之时,便是宿主命丧之时。 为求得赵嫔信任,她将自己所知的都详尽告知,有些是事实,有些是尚未验证的传闻! 而这母子蛊,便是她情急之下想到的一二传闻。 张琼枝的面皮轻轻抖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这蛊其实还有一个另外的效用。 它是一对母子蛊,子蛊出体后,若被身有母蛊的人吞噬,那么种下母蛊的人有可能会将子蛊所含的精血全部吸收,甚至于逆转序齿,令人重回青葱年华。 张琼枝呼出口浊气,不敢抬头,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几层。 有一点,她没和任何人提过:此蛊的这个效用只是传闻,她从未听有人成功过。当初她对赵嫔说的话,乃是为了取信她后的夸大之词,而非可被验证的预见事实。 她哪会料到,自己当时的一句偶然之语,竟让赵嫔记到了现在。 这十年,赵嫔未提过母蛊之事,张琼枝也就忘了此事。今日若非蛊虫发作,赵嫔以为大事已成,和她直言,终于让她记起这前因后果。 张琼枝暗叹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 她一直想不通赵嫔为何会落了虞贵妃的胎后,仍然任那蛊虫留于她体内。她只以为是赵嫔恨毒了她,没想到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她竟是想借助此蛊重回妙龄。 赵太后一直观察着张琼枝的神情,见她脸色一变,心头一动,急声道:“莫非母蛊出了问题!” 张琼枝连忙摇头:“奴婢将母蛊藏得很好,不会有问题的!奴婢一会便将母蛊取来,帮太后娘娘种下!” 赵太后点头,又不放心地问她:“这蛊是不是真的无解?” 张琼枝迟疑了下,在老妇急迫的视线内,立即作出强有力的保证:“太后娘娘,奴婢可以确定,此蛊无人可解。” 她话说得干脆,可心上仍是坠坠。 其实当世有一人可解此蛊! 但他性情乖张,又颇为狠厉,从未有人从那里讨得解药。虞姮既已毒发,最多不过十日,便会命丧归天,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肯定来不及。 她说的是实话。 她努力宽慰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赵太后见她一脸肯定,终于放下心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浮现的斑点,低低地笑了。 没关系,再过几天,便不会如此了!
第46章 破解之法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年华似水,还未待人反应过来,便已悄然流逝。 赵鸳第一次在镜中见到眼角细细的纹路时,她惊得从几上掉了下来。 彼时,她二十五岁,为嫔七年。 虽不得皇帝喜爱,但赵鸳从未放松过对自己容貌的追求。 每月月初,分例银子一拿到手,她便将其换成了各色脂粉。抹脸的香膏,润身的香露,清新口息的香饼,养发护发的头油,一瓶瓶,一罐罐,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她的黑漆雕花桌上。 她揽镜自照,只觉镜中之人色若春花,娇美鲜妍。 当宫女时她干得都是些粗笨的活儿,日积月累下,露在外头的肌肤便显得黑糙。为嫔后,她不用再伺候别人,便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呵护自己的容颜上。 皇帝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她若懈怠下去,怕是会和后宫中其他嫔妃般渐被人遗忘。 只是,岁月如刃,到底在她眼角眉梢刻下印记。 抚着那依然光滑紧致的脸庞,赵鸳捶床直哭。 她使尽了各种办法,但皮肤仍是一天天黯淡了下去,鬓发也渐染银霜。 等儿子离宫就藩时,赵鸳站在城楼上,回望自己住了三十年的宫廷,眸中透出强烈的不甘。 她以为自己将在潞州度过下半生,在一天天的苍老中死去。 孰料命运峰回路转。 听到面前的农妇说起自己种的春秋蛊后,她浑身一颤,汹涌的狂喜从血液中涌来。 她看着自己焦黄的双手,几欲落泪。 废掉先太子后,赵鸳对张琼枝的蛊已信了七八分。 然春秋蛊只有一对,她不敢冒险,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子蛊种下。子蛊的宿主,她想了很久,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宫女身份卑贱,将子蛊用在她们身上,未免暴殄天物了些。 有蛊在手,她并不着急,耐心寻觅着合适的胎体。 当儿子将一个女人带到她面前时,她抬眸望着对方,片刻后,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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