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笑了笑,给女儿戴了顶帽子,神情极其温柔。 虞行烟垂下眼帘,刻意避着她的目光,低声道:“妈,我不去了。” “怎么能不去呢?你外婆都盼你很久了。” 吴婧急了。 一旁正收拾东西的虞父听见了,面上一惊,止住动作,耐心道:“烟烟,你外婆很想你啊。你几年没回来,她时不时你妈跟前念叨,你妈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他目露企盼,“不会花很久的,最多也就三四个小时。” 虞行烟鼻子一酸,眼眶变红了。 “我不太想去了。”她声音低低的。 虞父和妻子对视一眼,感觉有点怪异。他们这个女儿从小娇养长大,极少有不如意之时。这么消沉的模样他们竟是第一次见。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可以和妈妈说呀。”吴婧的嗓音柔柔的,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虞行烟没应声,也不瞧她。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们说呀。”虞父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他几步走到女儿面前,担心地看着她。 虞行烟的泪下来了。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自她莹白的脸上缓缓落下,似道尽了无尽的心酸。 她的目光留恋地徘徊在他们身上,惨然一笑。 “我要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里去?”他们齐声问道。 虞行烟细细瞧着。 他们脸上有恐惧,也有痛苦,却不见多少震惊。她心里一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们:“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什么了?”吴婧有点抖。 她不敢听下去了。 “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虞行烟嘴角微微一扯,“那儿,有很多事还等着我去做。” 吴婧身子微颤,先是喃喃重复:“你要回去!不,你不能走!”而后似是真正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神情陡变,竟如猫扑鼠般朝她奔来。 一股大力传来,虞行烟倒在地上。 一向优雅、温和的女人神情若癫,直勾勾地望着被她扑在地上的少女。 她明明居高临下,却表现得痛不欲生。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流到了她的脸上,连绵不绝。 虞行烟心痛如绞。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母亲的反应,她的怀疑方得到了证实。 她凄惨一笑。 早上从浴室看到的一切浮现于眼前。 陌生的人名,父母异常的反应,人为撕掉的笔记,空白的过去,自回家后便寻不到的东西……种种疑点,最终串成一条线,指向了她消失的三年。 这三年,她去哪了?为什么回家后父母从没过问她的过去?她最重亲情的一人,怎会因求学三年不曾归国? 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古怪至极的现象? 想到和朋友会面时,他们的欲言又止;父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心;自己缺失的记忆……虞行烟心内浮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无名的恐惧自脚底升起。 她想验证这个猜测。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起。但她想,她应该可以从父母这儿找到答案。 果然,几句含义不明的话便诈出了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无声说道,眼里沁出热泪。 记忆排山倒海袭来。 三千菩提世界,幻化万千;种种遭遇,不过南柯一梦 原来,三年前的自己,早在一次潜水中葬身深海,尸骨无存了。现在的这副身体,不过是大魏朝的一名贵女罢了。 原来,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完成。 她吐出一口浊气,身子逐渐透明。 空旷的房间内,响起了迭迭、愈发急促的呼喊。“烟烟!烟烟!” 虞行烟最后望了一眼双目含泪的父母,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再见了! 再见了,我的过去! 她无声告别,像是晨露,天一亮,便消散了。 ——— 深夜,华夏某别墅内。 一对中年夫妇忽从梦中醒来,脸上湿冷一片。 “世南,我刚刚梦见咱们女儿了。”中年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惶惑。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女儿。 她想哭。 男人“嗯”了声,将她搂在怀里。 女人瞧他一眼,偎在丈夫臂膀中,道“这梦做得好真啊,好像我真的经历过一样。” 她第一次有了聊天的兴致,语气奇异:“我梦见烟烟活得很幸福。她有很疼爱她的父母,很好的朋友。” “我看见她笑得很开心。” “我终于放心了,世南。”她笑中带泪,“她去的那个世界挺好啊。” 她脸上绽出抹笑,再不复之前的阴郁、愁苦。 男人哽塞。 他想说,他也梦见了。 只是话未出口,喉中却似堵上了一团棉花,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逼退泪意,目光看向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 上面,女孩的笑容无比明媚,如三月灿阳。 他咧嘴一笑。 他想,女儿应当对漫画的结局感到开怀吧。 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盼到了故事的终章。
第60章 当年事 深夜,东宫主殿内。 陆霁飘在空中,神色冷漠。 他的身体完全透明,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神色如常。似是根本没看到他。 他尝试几番,试图移动,身子却像是被施了禁咒,动弹不得。只能以一个固定的姿势旁观着发生的一切。 不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临摹大字。他神情专注,身形笔直如竹,身上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沉静。 赫然是幼时的自己。 陆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息,又看了眼更漏,神色一动。 这个时点,该有人来唤了。 果然,片刻后,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便从偏门快步进来。 他先是朝那少年福了福身,而后压低声音道:“殿下,娘娘盼您过去呢。”他边说,边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少年闻言,面露犹豫。 似是不太情愿,却又因某些顾忌,复杂难言。 陆霁微微扯出个笑来。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少年的选择。不管心里如何想,他最终一定会去。 果然,少年应了下来。 陆霁随他而去。 …… 已到了更衣时分,景泰宫中,却仍是一片整肃。 无边的寂静裹挟着这座幽寂许久的深宫,室内安静无比。 拔步床边,大魏皇后宋葳罗头戴凤冠,身着凤袍,双手自然地交握于膝上。毫无被禁足三月的颓唐。 她在等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响起了她期待许久的脚步声。 她急迫地往门口望去,看清来人后,心凉了半截:“他果然不愿来么。” “娘娘,陛下他今夜宿在了贵妃宫中。怕是……”张德福刚起了个话头,瞥见主子的神情,又极快地将未尽的话咽了下去。 前些日子,贵妃产下死胎,几欲寻死。陛下为安抚于她,日夜伴她身旁,后宫众人已多日未曾得见圣颜了。 算下来,陛下足有一月未曾踏足景泰宫了。 “我该猜到的。”宋葳萝眼中浮现一层水光,“他心里只有虞姮那个贱人,哪会有我的位置。” 她嗓音温和,可话中的狠辣却让张德福莫名心惊。 他抬头看了主子一眼,见她眉宇间戾气滚动,心中浮起些许悲凉。 宫门似海。 曾经那个笑语款款,清秀可人的女子竟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太子呢?”她嘴角绽出冷笑,开口问道。 张得福眉间一跳,斟酌着回道:“奴才方才派人唤去了,应当快了。” 话毕,便有人回禀:太子殿下到了。 — “药喝了吗?”女人关怀问他。 “没有。”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地,雪一般清冷。 “怎么又不按时喝!”宋葳萝摇摇头,吩咐张德福:“快把太子的药膳端过来。” 很快地,黑稠难闻的药汤便呈到了少年身前。 见少年只是呆呆看着,并不动作,宋葳萝急了,催促他:“趁热喝。” 她神情焦急,仿佛是一位因挂念儿子身体而过分焦虑的母亲。 少年“唔”了声,正欲接过药碗,手却一个打滑,药碗直直下坠。 哐啷一声,药碗砸在地上,摔得碗碎汁流。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葳罗嫌恶地看他一眼,朝心腹递了个眼色,“再端一碗过来。” 陆霁悬在空中,望着这一幕,嘴角浮现一抹凉薄的笑。 他早该知道的。 哪有什么母子情深,不过是一场算计罢了。 他喝下的药膳,暗地里都加了一味秘药。服用之后,人会突发高烧。外人看来,只觉性状凶险,却查不出是药的缘故。 他母后,便是凭此和虞姮争夺。 彼时虞姮宠冠六宫,又怀有身孕,可谓风头无两。相较而言,宋皇后,就显得暗淡了。 她接连几次被皇帝当众斥责,皇帝又久不来她宫中,慢慢地,流言起来了。 后宫的奴才们最是捧高踩低。见皇后失了圣心,伺候得也不如以往那么卖力,多余的精力都放在给自己谋划前程上了。 皇后倒了,自个可不能也跟着沉寂下去。 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宋葳萝觉察到了人心的浮动,脾气越发暴躁。 眼看皇后之位不稳当,她想出一个主意。 靠自己重获圣宠是不可能了,可她还有儿子啊。她知道,陆玄璟对太子是很满意的。 她开始给陆霁下药。 这药对人体危害不大,人服药后的反应却很明显。她满意得紧。 宋葳萝有时会感到内疚。 毕竟是自个儿十月怀胎产下的骨血,她也会于心不忍。神思摇动之际,忆起自己的凤位、儿子的储君之位、宋氏一族的荣光,又觉得自己未免妇人之仁。 谋其大事,何谓小节! 她以儿子为筹码,试图拉回丈夫的心。 试验几月,虽有效果,但离宋葳萝的预期尚有一段距离。就在她琢磨是不是要加大用药频率后,虞姮竟突然难产了! 真是天助我也! 宋葳萝几乎要仰天大笑。 还未开怀多久,她便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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