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被打横抱了起来。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待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然是安卧在暖榻上了。 一道峻长沉黑的人影,如宽大的屏帷裹罩在身上。 很快地,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声,是少年在为她穿上裙裳。 “你……”张晚霁整个人皆是怔愣住了。 一时之间,阻止也不是,顺从也不是。 沈仲祁的动作温柔且又耐心,眸底清朗,不曾蘸染一丝情与欲。 纵使指尖偶有不得不与她肌肤相触的时刻,他亦是小心翼翼地避让开了去。 一行一止,温柔得礼,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张晚霁原是绷紧的神经,一时之间松弛了开来,与诸同时,亦是慢慢地卸下心防。 许是气氛极好,她愿意坦诚自己,道:“为何我每次都在你面前出糗,好讨厌。” 如此小女儿态的话,听在沈仲祁的耳屏之中,他寥寥然地牵了牵唇角,道:“在我眼中,这样的殿下很动人。” 张晚霁还想要继续吐槽,但听得这般的话,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什么嘛,这个木头干嘛突然讲这些啊。 讲也就罢了,还讲得这么正经。 搞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晚霁揉了揉后颈,想说些什么,又听他道:“现在还疼吗?” 她顿了一顿,摇了摇首,道:“没有那么疼了。” 她眨了眨眼眸,道:“你的药膏还挺有效的。” 沈仲祁道:“到了燕州之后,磕着碰着的地方可能不少,殿下先收着罢。” 张晚霁:“……” 这算是给了一颗甜枣,又给了她当头一棒吗? 她还以为他学会说一些好听的话了,哪承想,这一会儿,来了一句如此不中听的。 啊啊啊,真是气死她了。 什么叫「磕着碰着的地方可能不少」? 这是预料到她未来的日子很可能会受不少伤吗? 所以特地给她准备了这一支金疮药? 这是雪中送炭? 还是早已有所准备? 张晚霁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道:“沈仲祁,我发现你老是欺负我。” 她的话,似乎让他觉得格外稀罕,他原本要离开的,这一会儿转身而至,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她能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殿下,微臣怎么欺负你了?”
第三十三章 ——“殿下, 微臣怎么欺负你了?” 少年嘶哑的嗓音,俨如酥在她耳屏上的一缕热风,滚热又撩人。 张晚霁被迫扬起了螓首, 仰眸看着他。 鬓角垂落了一绺青丝, 青丝之下是雪白的粉颈, 颈部肌肤之上的青筋, 隐微地凸显出来, 这般紧张又无措的弧度, 让人真的很想戏弄一番。 在昏昧的空气之中, 两人的身影几乎是交叠在了一起, 他俨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举扑在了她这一块麦田上,她滞在原地, 停止了动弹,只有引颈受戮的命运。 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 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 反反复复,苍蓝色的青筋, 一瞬之间虬结成了团,以大开大阖之势, 一径地蔓延入了袖裾深处。 他的声音从她的鬓角,缓缓沉降至她的耳屏处,嗓音如磨砂板, 嘶哑又潦烈, 道:“殿下怎的不说话?” “微臣怎么欺负殿下了?” “嗯?” 最后一个嗯音,无限地拉长, 沉哑到了极致,从她的鬓角处一路流淌至她的颈间。 张晚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嘤咛出了声。 她是无意识的,但这一声绵软的嘤声,听在少年的耳屏之中,蓦然有了另外一番味道。 让人食髓知味。 原本宁谧的氛围,一时之间变得潦热了起来。 她想要推拒开他,但臂弯处的力道,软酥成了一滩水,她根本使不上任何气力。 腿软得不行,整个人亦是一并发了软。 就像是一块发酵的面团。 张晚霁在紧张局促之中,心中亦是生了一丝隐微的祈盼。 她希望能够发生些什么。 她为自己这种念头感到羞耻,但同时也感到一丝隐秘的希冀。 她缓缓阖拢住了眼眸。 哪承想,等待了好一会儿,希冀之中的吻,却是始终不曾落下,取而代之地是一张温和暖融的氅衣。 张晚霁:“?” 她错愕地睁开眼眸,撞见沈仲祁正在一脸认真地帮她缚系氅衣上的盘扣,他说:“别着凉了,多穿一些。” 张晚霁:??? 她以为他会更进一步,哪承想,他此时此刻却是在帮她系衣服。 这啥情况? 这与她所想的情况根本不符合啊。 张晚霁蓦觉有些匪夷所思,顿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说道:“你靠过来,就是想要帮我系衣服?” 沈仲祁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黑湛湛的深瞳徐缓地抬了起来,视线的落点从氅衣的盘扣处,抬升至她的娇靥上,肃声道:“如今适值暮冬初春的时节,殿下衣装单薄,微臣不欲让殿下受凉,现在殿下应当是觉得暖和些了罢。” 张晚霁:“……” 竟是感到无语凝噎。 心下某一份希冀之火,正在一点点地熄灭了去,最后化作了一片泡沫。 沈仲祁觉察她容色不虞,道:“殿下难道不暖和吗?” 他道:“要是还觉得冷,微臣这里还有一席裘衣,也可以给殿下披上。” “不必了,”张晚霁揉了揉眉心,婉拒道:“现在罩上了裘衣,我确乎是暖和了一些,不必再添一件裘衣了。” 沈仲祁点了点首,端详了她的面容好一会儿,道:“不过,微臣觉得殿下有心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晚霁:“……” 她薄唇浅浅地抿了一抿,抿成了一条极细的细线,弧度微微下垂。 木头,你说呢? 你觉得我是哪里不舒服呢? 真不知道你是故意不懂,还是真的不懂! 张晚霁乜斜了他一眼,本来想要憋着一口气不说话,就这么赌气下去,但鬼使神差地,她又开口说话了:“沈仲祁,我觉得你好不解风情,你分明知晓我在想什么。” 此话俨如一块巨石,当空砸落而下,空气之中的万千光尘,为之颤动了好一会儿。 一语掀起了千层浪。 沈仲祁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似乎没有料知到她竟是会说这些。 张晚霁人也怔住了,面颊浮泛起了一片臊热,耳根烫得庶几能够滴出血来。 ——天啊天啊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怎的会突然坦白了! ——她乃是堂堂邺都帝姬,说话要掌握一定的分寸与尺度才是,怎的现在跟沈仲祁说起来,如此有失礼仪! ——搁放在前世,她断是不可能会说出这些放诞的话,如此失礼! 张晚霁手足无措,都不敢看沈仲祁面上的具体表情了,此时此刻,整个人跟一头鸵鸟一般,深深埋在了毛氅之中,视线垂落在鞋尖处。 沈仲祁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妄自说话,感觉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 她今番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他会如何作想。 张晚霁忐忑又紧张,心律噗通噗通直跳,心脏庶几是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偌大的船舱之中,氛围委实是宁谧极了,气氛针落可闻,太安静了,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吐息声,俨如时涨时伏的潮汐声。 在长达数十秒的焦灼、煎熬等待之中,张晚霁听到了一记低低的喟叹声,少年磨砂般低沉的嗓音,从她前方上空传来,道:“殿下抬起头来,看着我。” 张晚霁一直在绞着纤细的手指,指甲都快绞烂了,她咬着嘴唇,晌久才道:“你要做什么?” “殿下一直垂着头不看我,我如何能与你平等说话?” 如今怂的人,反而成了张晚霁。 她不敢抬首,更不敢与沈仲祁对视。 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是什么。 沈仲祁反应如何,将要对她做什么,凡此种种,皆如七月八月份的天候,一切都是不固定的。 张晚霁一直不肯抬头,直至一只劲韧结实的大掌,捻起她的下颔,抬起她整一张脸。 张晚霁原本不想抬起头的,怎奈沈仲祁的气力是在太大了,一下子就将她的整张脸抬了起来。 下一息,她撞入了一双邃深沉黑的眸瞳之中,少年的眸瞳俨如一片黑海,深不可测,她像是一叶扁舟,沉陷在了这一片黑海之中,她整个人有一些无措,同时也有一些悸颤。 “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他说话之时,冷凉淡泊的气息,不疾不徐地喷薄在她的面容上,俨如一根鹅绒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撩蹭于她的皮肤上。 张晚霁的皮肤掀起了一片隐微的颤栗,骨子皆是麻麻的。 她像是一株含羞草,想要竭力缩成一团,偏生沈仲祁制止住了她。 张晚霁大脑乱成一团,道:“我不知道……” 沈仲祁狭了狭眼眸,偏过首。 一抹浓重晦暗的阴影淡淡地罩了下来,张晚霁的额庭上覆落下了一抹温韧硬实的触感。 她的浓睫在昏晦的光影之中颤了一颤,眼尾骤地泛散着一抹滚烈的烫意。 心律在此一刻失了重。 沈仲祁方才亲吻在她的额心。 “是这样吗?”这个吻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他额庭浅浅抵着她的额庭,薄唇轻轻说着话。 张晚霁憨居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大脑是一片乱麻。 她想要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但整个人就像是浸入了一种微醺的状态,语言系统已然瘫痪了,她词无诠次,竭力想要平缓自己的心绪,但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的心绪越来越乱,心律越跳越快,身体亦是越来越烫。 一切都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沈仲祁的动作还在继续。 他捧住她的脸,缠绵的吻,从她的额庭一路流连至她的唇。 张晚霁羞涩得根本不敢睁眼,乌浓的睫羽颤得十分厉害。 她手脚也跟着不连贯了,根本不知如何摆放。 其实,沈仲祁以前亲过她,但她觉得这一回的亲吻,与以往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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