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马不想让儿子背上一个弄虚作假的名头,但也不想像今日一般,让儿子意志消沉。 “不关阿爹的事,若是那漫话小报刊登的是我另一首诗,我怎么会比不上他们三个!”这才是柳长最不甘心的地方,那漫话小报明明拿了他的两首诗,却偏偏用了次一等的那一首。 听到儿子说起这个,屋外柳司马表情僵硬。 “长歌……”他只觉自己仿佛要在儿子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上一层盐,可是这话又不说不行。 父子两就隔着一扇门说话,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等到门外的柳司马说完,屋内跪着的柳长歌沉寂许久,才声音沙哑地开口询问,仿佛不敢确定自己的耳朵。 “安峤……白马书院的安峤,改了我的那首诗……” “……”屋外的司马都不敢再给一个“是”字,唯恐他的肯定再戳到儿子已经十分脆弱的情绪。 “我确实不如他们……漫话小报为了不让我输在起点上,才用了另外一首诗……可我的另外一首诗还比不上那首被改的……哈哈哈……输的不冤,输的不冤……” 屋内柳长歌突然疯癫似的大笑起来,柳司马察觉到儿子的情绪不对劲,也顾不得其他了,生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反身一脚踹开了大门,入门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一地碎片上,嘴上在笑,眼泪却不停地从眼角流出,湿透了鬓角。 “长歌!”他心痛地抱起儿子,不少碎片划破衣衫,扎进柳长歌的背部,让他雪白的寝衣沾染了殷红血色。 …… 梁聿和荣四掌柜的谈下的宝德福酒楼的广告,初步保证了漫话小报的盈利,至少能把一个月工坊里产生的人工费用解决了,还有剩余。 而漫话小报一个月可以出三期,除了版面之间固定的广告之外,还有夹杂在内容中的软广可以挣钱。 荣四掌柜的好歹不用担心漫话小报是个倒贴钱的生意了。 之前他夜里睡不着觉,都是在考虑着怎么悄悄贴补大郎和九郎的编辑部。 聚贤堂有用大郎的印刷技术,因为梁聿一直不愿意收钱,所以荣四掌柜的也只是承担了一部分印刷工人的月钱,以减轻大郎这边的负担。 现在虽然有广告可以挣银子了,但是梁聿这边每日的支出依旧是巨大的,因为工坊这边还在研发改进蜡纸油印、油墨、纸张、活字的技术,在不停的买材料做实验,和这些比起来,工坊几十人每日的伙食还有耗费的柴火、和秋冬两季的新衣裳,都是小头了。 仓库里堆的都是新做出来的油墨和蜡纸,用个三两年的时间都不嫌少。 造纸的工坊和这边的印报的工坊又还隔着段不段的距离,那边的库房也是差不离的状况,除了每天生做蜡纸原胚纸的雁皮纸,其他时间都在做之前梁聿和那个新的匠人师傅一同研究出来的“新闻纸”,仓库堆叠的都是做好的纸张。 一直到今日,那个匠人师傅都还在寻找进一步降低造纸成本,又能提升纸张质量的办法。 也亏得梁聿愿意放手让他们试验,不然放在其他东家手里,可不会让他们这么糟蹋材料。 九郎与梁聿前后脚逃课,她先去了印报的工坊,也就是所谓的“漫话小报编辑部”总部。 没在工坊总部找到先来的梁聿,因为彼时梁聿正跟着荣四掌柜的在宝德福大快朵颐。 九郎就想着过去梁聿工作的屋子看稿子,随着漫话小报创刊号的发售,他们也陆续受到了一些原创作者的投稿,因为知道漫话小报是聚贤堂梓行发售的,所以稿子全交到了聚贤堂那边。 荣四掌柜的忙的很,也没有时间分门别类,直接一股脑就让小厮把这些稿子送到了工坊,如今那些来稿都堆叠在梁聿平日干活的桌子上。 才看了几张,九郎就觉得头疼,因为来的什么都有,诗词歌赋,最离谱的是还有给周书生表白的、催更的,还有问他会不会在漫话小报写新文的。 “绿衣,你把这些分门别类!”九郎烦躁挥手,招来绿衣。 还好作为九郎贴身伺候的,绿衣也不是大字不识的家伙,和九郎还默契的很,都不用九郎把话说尽,他就已经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你要是觉得写的特别好的,就拿过来给我看。”九郎提醒绿衣。 他坐在梁聿的椅子上,抽出一张纸,打算思索一个新的情境推理构图,还没有落笔,外面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厮。 “小梁东家!”这小厮进门来之后,才发现坐在梁聿位置上的竟然是九郎,脸都有些吓白了,连忙低头冲着九郎行了一礼,“东家。” 小梁东家面前可以轻松点,甚至和他关系处得好的话还可以与他称兄道弟,但眼前人不一样。 同样是东家,可这位是荣家的小郎君,手里捏着他们所有人的卖身契,别看同小梁东家站在一起的时候说说笑笑,好像个普通孩子一般,可若让他们单独对上九郎的话,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发生什么时期了,冒冒失失,进府之前要学的规矩都忘了嘛!”绿衣瞪了这冒失的小厮一眼,若是在荣府,这样的下人,早就拖下去家法处置了,学不好规矩,永远不能回府当差。 冒冒失失冲撞了主子、客人,罚跪、打板子都是轻的,严厉的没准直接给你发卖了。 “好了,绿衣,这里是工坊,不是府上,规矩没有那么严。”九郎看了一眼那小厮,认出他是印刷部的,“你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瞧这小厮着急忙慌跑来,必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想过来找梁聿帮忙。
第79章 纸坊出乱 这小厮本来就是因为有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 找不到石管事,又瞧到梁聿屋子中有人影,这才冒失闯过来的。 虽然没有找到小梁东家, 但这位也是东家…… “那个……”想到明日就是发售日了, 他们印刷却出了问题, 也顾不得眼前是平时自己都不敢搭话的荣家郎君, 捏着自己卖身契的东家,迅速把事情与九郎说了一遍。 “纸坊那边送过来的新纸,沾上活字就揭不下来,多用点力的话, 就会把纸撕破?”九郎几句话总结了一下小厮说的问题, “带我去看看, 出了问题的是那批纸。” 绿衣作为贴身奴仆也想跟着九郎走, 被九郎一句话留在了原地。 “绿衣, 你就在这里, 继续看这些稿子。” “是。”绿衣虽然想跟去, 但是他更加听从九郎的话语。 这边九郎跟着小厮一起去了活字印刷的工作间,等看到那张黏在活字雕版上一撕就烂的纸张, 一眼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因。 “这纸和之前运过来的那批纸不一样。”九郎和梁聿一起, 自从开始全身心投入制作漫话小报之后,他日日都要摸制作漫话小报的新闻纸, 夜里做梦都是漫话小报。 他一眼就认出这次的纸和上次的纸不一样。 “昨天的时候他们纸坊就运过来一批色泽不一样的, 也是和今日一样,印上去就揭不下来了,我退回去叫他们重新送一批, 谁想今日拿来的,颜色虽然与从前的对的上, 但还是像昨日一般!” 现在站出来说话的是活字印刷室的主管人。 “纸坊那边是谁送过来的这批纸?”九郎手捻起那与漫话小报颜色几乎一样的纸放在指尖搓了搓,虽然和原先用新闻纸很像,但的确不是同一种。 “是个不认识的后生,昨天也是他过来送货的。”主管人说。 “我去纸坊看看,你们这边还有原来的纸吗?”九郎开口问。 “我们这边没有了,不过隔壁还有。”他们活字印刷好几个班,出了问题的是二班,隔壁一班和三班用的还是原先库存的旧纸。 “那就先让他们那边匀给你们这边。” 暂时解决了事情,九郎立即往纸坊的方向赶去,他要弄清楚,之前都好好的纸,为什么昨天和今天送过来的都是不能用的。 …… 梁聿从宝德福归来,自己吃的满肚圆,他也不能忘记手下辛苦工作的员工。 叫团圆买了渴水,还有两头羊直接送去了大厨房,勉励完了石管事,他就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才走一半正好撞上一脸不愉的九郎。 “你怎么了?这个表情。”梁聿几步追上九郎,与他并肩。 他心想不会是这小子听到书院里同窗对他的评价,不高兴了吧。 梁聿还记得那日他翻窗进石中原屋子之前,屋里的丙舍学子是怎么评价九郎的。 本来思考着此时应该说些什么话逗逗这孩子开心,让他不要把别人的话太放在心上,以后如果再听到有人说类似的话,告诉他,他出主意收拾他们的时候,就听到九郎张口道。 “我把纸坊那边的管事赶出去了。” “你别——”太在意,“唉?什么?纸坊?” 梁聿安慰的话语都说了一半了,还想和他说自己在宝德福吃到几样不错的菜,晚上也带他一起去,用美食忘记不快乐,结果就听到九郎说出来的话和他在担忧的东西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啥情况,你仔细说说!”听到九郎说把纸坊管事赶了出去,梁聿惊的东北方言都蹦跶出来了。 “什么怪声怪调的话。”九郎瞧了梁聿一眼,低声嘀咕一句。 他也很习惯自己这位好兄弟嘴里时不时说出他听不懂的字眼来了,虽然听不懂但却又每次都能奇异地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随即就把印刷二班因为纸的质量过来找他,他去纸坊调查之后得到的结果告诉了梁聿。 原来是纸坊距离工坊这边比较远,他和梁聿甚至是荣四掌柜的一个月都不见得过去一趟,就算过去,也只是梁聿和那个后请来的匠人师父讨论改进纸张的方法。 后请来的这位匠人师父又只是负责纸张改进和制造的,工坊具体管理有一位和梁聿他们现在常待的雕版工坊石管事差不多的管事。 纸坊这位管事姓荣,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他这个荣姓可不是和荣四掌柜的一般是扬州荣家的旁支。 他是荣家的家生子,从前并不姓荣,大约不过祖上随当年的荣家主有功劳有苦劳,又是无姓的奴仆,所以就随着主家姓了一个荣罢。 其中原因暂且不表,且说他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能在九郎的工坊里担任管事,他本人约莫也是极会钻营,或者能力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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