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询,语气却近于笃定,一顶帽子已然扣上对方头顶。 只要死不承认,就没有人能把罪名按在他头上,闻云川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扇动,模样看着格外无辜可怜:“掌门师叔,弟子真的没有......” 死鸭子嘴硬是吧。 他越是这么说,搭配上方才的行为,就越是让齐然玉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不论是自身不知情还是知法犯法,皆已然触犯到她的底线。 于是微微扬起头,定定看向闻云川:“你的入宗本就是建立在另一人的冤屈之上的,你觉得呢?” 闻云川目光歉然,语气也是十足诚恳:“弟子真的感到很抱歉,只要能补偿宣师妹,就算是千刀万剐,弟子也在所不惜。” “宣师侄,你觉得呢?” 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要不你现在当场给我表演个紫砂助助兴? 宣珮看向他的目光显然带着这种意思,面上揉出痛苦酸楚与留恋,口中也是:“弟子与闻师兄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晓闻师兄品行,他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摔碎玉扣,想必,也只是个意外。” 她不开口还好,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齐然玉从前外出历练的多了,最是见不得真情被辜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问闻云川:“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是的,弟子甘之如饴。” “若是我说,要将你逐出宗门呢?” “???” 不是吧他就是说说,你来真的? 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凌极宗。 低头遮住神色,齐然玉只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全凭掌门师叔做主,弟子无怨无悔。” “那……” 半个音节还未吐出,齐然玉就见他缓缓抬头,两人视线相接,直视眸底无言的幽暗深邃的一刻,灵魂就像是要被全然吸走。她心脏倏地重重一跳,一阵令人恐慌的心悸漫过全身。 巍巍苍山般举目不可仰视的威势扑面而来,形同蚍蜉的渺小之感不由自主地生出。 恍惚之际,齐然玉一片混沌的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眼前之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么? 少去人声,室内瞬时安静,窗外的鸟鸣和空气中的一些细小的噗呲声同所处之隅全然隔绝。 宣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忽然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只是感到空气似乎格外沉闷,仿佛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在耳边流淌。 感知不到的什么如树脂般密不透风地从四周包围过来,一点点地侵吞,于蝼蚁的恐惧间悄无声息将其湮没。 不对! 意识到什么,宣珮疾步来到两人跟前,衣袖翩跹带起一片风,只是尚未刹住脚步,正堂大门先行打开,一个人影飞快地闪了进来。 在知晓闻师兄被她娘喊来这里时,薛冰吟便担心地跟过来了,主峰的确不让随便上,毕竟这边是宗门理事之地,但她是掌门独女,外边候着的小童哪个敢拦。 这会听见闻云川很可能被逐出宗门就坐不住了。 “娘——诶!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薛冰吟瞪去一眼,没成想宣珮竟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比她娘投来的冷然视线还要慈祥宠溺,就是模样有些奇怪。 这还是早春时节,天气算不得多热,甚至可以说是尚且保留了几分冬日还未褪去的凌冽,她竟然出了汗,而且还不少,以至于将鬓角都打湿了。 “别走,不要离开我。” 宣珮不受控制地低低出声,一阵后怕。 她方才确切有感受到一种有如实质的恐惧,仿佛离死亡极近,下一刻即会无法控制地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幸好有薛冰吟突然出现。 薛冰吟:“???”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把那句“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咽了回去,站到闻师兄身前,迎面对上齐然玉无甚表情的面容。 宣珮觑了后者一眼,只见她面色平静中裹挟着怒火,甚至没有多看闻云川一眼,就像是对方才的事没有一点记忆。 原本只是想着既然碍于神魂禁咒不能爆出灵根一事,那就以玉扣为开口,在给闻云川抹黑的同时将对前一件事的怒气一并发泄出来。 毕竟虽说那时闻云川还小,正常成人都不会对一个稚童将事情言明得一清二楚,但虽不知情,毕竟也承了下此事的好处,这是原罪。 没成想,却有意外发现。 如果不是她生出了幻觉,那么显而易见,闻云川好像不大对劲。
第34章 暴富 宣珮的疑问在短期内注定得不到解答, 玉扣引发的事端也随着薛冰吟的到来临近尾声。 齐然玉拧眉问道:“冰吟,既然你一直在外边,那么之前的事想必也都听到了, 我以前都教过你什么, 你还记得吗?” 嗫嚅着垂首, 薛冰吟的视线不自觉下移, 落到脚尖,小声道:“我……都记得。” “那你觉得他是对的吗?” 于理,当然不是,但于情...... 薛冰吟侧过脸,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置可否。 齐然玉自然能看出来这是她在犹豫, 忽然感到了几分失望,她原先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骄纵,在大是大非与正义道德面前还是能分清的,如今竟会为一个还不是同门的师兄打破自己的底线。 神情变幻几瞬, 齐然玉深深看了闻云川一眼, 终究是改了口。 宣珮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打圈, 尤其在一直低着头难以看出神情,俨然就是一个正在等待大小姐帮助的小白脸形象的闻云川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以齐然玉的性情,会这么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原则吗?就算是女儿的恳求? 事了散场,大门打开,日光同融融春意一同漫进室内,卷去冷潮寒气。宣珮缓步走下台阶, 顿觉恍惚, 仰面随手挑了挑头顶的一簇花枝,枝叶抖动惊起鸟雀纷飞, 呖呖莺声落入耳中清晰分明,方才的如坠寒窟恍若只是一瞬错觉。 缩回手,视线落到腕间青灰萤石镯上,肌肤似乎还留存着温热的触感,她抿着唇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宣珮腰间,多出了一个刺绣精致锦囊样式的储物袋。 这都是她父母遗下的,齐然玉竟时时随身带着身边,见到自己时便递了过来,还帮她亲自带上了那个石镯样式的洞天福地,笑着说道总算是物归原主了,在说着这话时,眼角隐隐闪着晶亮细碎的光。 宣珮向来是旁人待她十分好,她便会以真情相待地将这十分还回去,当时抱了抱齐然玉,只是现在想来怎么那时没有找到几句合适的安慰的话,致使现在回忆起来,心中还有些针刺般绵绵密密的酸涩。 想着,身后极近处传来一道声音,转头,便见闻云川彬彬有礼地向自己颔首致意:“阿珮,我走了。” 你走就走跟我说个什么劲? 宣珮一脸莫名其妙,原本她跟这人是装都懒得装了,被看出不是原装宣珮也没关系,往后如若都要留在修真界的话,她总不能一直扮演一个人吧,天天戴着假面具,装久了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忘却了,如若真被发现性格差异太大的话,就一口咬定是女大十八变也没人能硬说她不对。 只是没想到闻云川好像有什么特殊能力,而且齐然玉一个境界于她一天一地的都受影响,她却仿佛无事发生,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虽然如此,现在她同闻云川照旧是装都懒得装,反正以后总要针锋相对,还不如一开始就撕下虚伪的和平。 宣珮斜眼看他:“怎么还专程来通知一声,是等到了山脚你从传送阵法出来以后,要我在旁边喊一声“大少爷驾到,通通闪开”吗?” “......” 闻云川温文尔雅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要他怎么接。 不出话就干脆就不说,他假装没听到,转身便走。 偏偏宣珮这厮还得寸进尺,在他后边,捂着嘴,眼睛睁得溜圆,好似真的疑惑非常地问道:“为什么不回我,是因为你聋了听不见吗?” “???” 朋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是走了不是聋了,况且走出的距离也不远,自然听的一清二楚,面上虽然还能维持镇定自若与世无争的淡然表情,内心却都不知道把这胆敢冒犯他的东西碎尸万段了多少次。 他只是不能,而不是不想。等那事成了,这贱人也逃不出自己手掌心,届时再处置也不迟。 怼完人并看见对方吃瘪着实使人神清气爽,宣珮志得意满地转回身,洋洋得意,忽然一顿,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对了,平时那个左一句闻师兄右一句闻师兄的大小姐呢。 四下环顾,发现薛冰吟走在闻云川身边,说是身边其实也不太确切,两人中间隔着段距离,不大不小,薛冰吟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背影瞧着有种莫名的失魂落魄。 是因为被掌门娘斥责了吗? 好惨哦,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宣珮唏嘘一声,耸耸肩,展开灵识探查了下新收到的储物袋,入眼就是堆成小山般的灵石,通体澄明并散发着璀然柔光,同他们峰那个矿洞中纯度极高的灵石别无二致。 狂喜之中,脑中登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噫!我中了!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因骤然暴富而陷入狂喜,有人因口袋空空而愁眉苦脸。 主峰山脚下,众人正在等待宣珮下来。谢千砚独自斜倚一株粗壮树干,一手环胸,另一只举着本剑谱,看得全神贯注。 远处另一边,有男有女、无老有少的江乐水一行人寻了片阴凉的地界,在树荫遮蔽下聊得不亦乐乎,从现代趣事谈到学堂生活,再从学堂生活谈到修炼之苦,就差没当场即兴赋诗一首。 “真够卷的,”贺时闻向远处身姿挺拔的青年投去一眼,不由咋舌,“现在竟然还在看书,这大太阳底下的,他怎么看得进去。” 贺知雪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大开嘲讽:“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学个习还要百般挑剔,没有好吃好喝招待就学不进去一点,空调但凡冷了热了都跟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一分钟内屁股左挪右挪不下二百次就差没摩擦起火。”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这到底是真心学习还是皇帝出巡,屁事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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