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功夫已经到了村子中心,他们正走在一段泥石小路上,左边是平直的田埂,右边是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树下放着一个石墩。 见一人走过,本在树下玩闹的孩子们一溜儿跑上前去,众目睽睽之下,为首的男孩竟直接冲到他面前重重推搡了一把,逼的那一身短褐的少年直接摔倒在地。 他像是摔痛了,蜷缩着身子没能一下子起来,左手将一把看不出形状的野草捏的紧紧的。 一旁的孩子犹豫着要去扶他却被转身瞪了回去。仍嫌不够,男孩扬眉骂道:“你个克父克母的灾星怎么有脸走在村里,是想再把全村人都给克死吗?!还不赶紧滚你那破草屋里?!” 听到其中某个词语,在场几乎每个人都抽了抽嘴角,目光下意识瞥向站在队尾的一人的面色,骤然停住脚步。 领着诸位凌极宗仙长的吴大嫂看了眼坐在树荫下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摇着蒲扇的老妇,皱了皱眉。 她平日里就看不惯婶婆孙儿蛮横嚣张的做派,心里又实在可怜三晓那小子,私底下也同当家人抱怨过婶婆对其行为的放肆,只是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年轻媳妇哪能插手。 只是没想到凌极宗来的仙长都站在了一边,婶婆还能任由她的宝贝孙子肆意妄为。 转身朝众人尴尬地笑了声,说了句“抱歉”,吴大嫂赶忙上前打算将沉默不语的少年扶起来,只是那男孩着实是无法无天惯了,一边笑嘻嘻地拦住她,一边又转头骂人,也不知道一个半人高的孩童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么些污言秽语的。 真整个就一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傅晚凝听得眉心一跳,目光不觉游移开来向谢千砚望去,还未触碰到他冰冷的面色,另一边先行消音。 她抬眼看去,只觉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宣珮不知何时站到了吴大嫂身边,双手环胸俯视着又哭又闹的熊孩子,后者脸颊上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块,巴掌印的形状鲜明可见。 老妇看的着急,张口便要大骂但又忍住,吴大嫂也从旁劝道:“这是凌极宗来的仙长。” 惹不起,咱们惹不起。 大人尚且会因此顾忌几分,小孩却不管这么多,而是反过来辱骂起了胆敢冒犯他的臭女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同时又想故技重施去推她一把。 宣珮哪会给他机会,又是“啪”地一声脆响响起,而后看着目露畏惧的男孩,在细细观察其两颊两侧后,她不由赞叹地鼓掌说道:“真对称,不愧是我。” 吴坢村虽属凌极宗地界,仍归于人间范畴,俗世常以男为重。 见命根子被打了两巴掌,老妇心疼得要命,略带埋怨地看向宣珮,为男孩的行为找理由似的畏畏缩缩道:“他还是个孩子。” “但凡他有爹娘教,哪还有我出手的份。” 落落大方地与她对视,宣珮面上笑吟吟,语词却是犀利:“再说了,是孩子又怎么了?小时候不把他当人,长大了也就做不了人。” “我是这样认为的。”目光渐渐冷下来,她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确信:“你说,是吗?”
第46章 生疑 她既然这么说了, 又岂有一口否定的道理。 老妇连忙陪笑着说道:“是是是,仙长说的是。” 然后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生拉硬拽着哭爹喊娘的男孩滚蛋了。 至于那少年则是自个爬起来, 向恩人投去一眼, 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他大半张脸, 宣珮因而只能看到一双幽深的黑眸, 愣了下,就听他低声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有点礼貌也有点古怪,原著中可从未出现过这号人物。 莫名地,宣珮心口骤然有些发慌,盯着他背影直到远去了方才转回头来。 吴大嫂眼观鼻鼻观心, 眼见此情此景虽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也是暗暗舒了口气,颇觉宽慰,迈开步子正想继续引路, 冷不丁地却听刚刚动手的仙长状似好奇地问道:“大娘, 那少年是什么人?” 说到这个, 吴大嫂长叹一声,道:“您说三晓啊,他这孩子怪可怜的,家中原本也是村里的富户,不仅在城中有生意,听说祖上也有您这样凌极宗的仙长, 只是小的时候爹娘逝世, 整个家庭就此破落下来。” 从村名中即可得知,吴是村中大姓, 不出意外,那少年就应该唤作“吴三晓”。 在记忆中搜肠刮肚一番依旧没能找到这个姓名,宣珮最终选择放弃。 她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之前那个孩子叫他“灾星”呢?” 吴大嫂的面色一下就变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宣珮见状也不强求,顺从地转移话题。 吴大嫂家就在村子中心附近,自田垄过后可见大片白墙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环绕而建,围成了两块月牙似的半圆,其中间坐落着一口井。 只见那井甃非以陶泥烧制土砖砌就,而是雕以迷样纹路的黑石,日光照射下,连同紧紧封住井口的石盖,整口的井泛着曜石般奇异的光泽,俨然是极不寻常。 想着这或许是此地的风土人情,宣珮随口问道:“那口井......” 三个字刚脱出口,吴大嫂便立马说道:“到了。” 确实到了,通过大开的户门,农家小院一览无余。 然而就算如此,她的态度也足够令人生疑。 像是唯恐宣珮多问几句自己还不好答,吴大嫂指了指前边连缀着的几间屋子,说这就是各位仙长今晚暂时歇脚的住处,接着窜上前端起装着碗筷的木盆,憨笑道:“诸位仙长好好歇息。有事再来寻我。” 其中,回避之意显而易见。 从头听到尾,众人也感觉到什么不对了,但他们来这里只为采摘玲珑草,并不愿横生枝节,平白惹出什么是非,因此无人指出也无人在乎。 这下到了地方,也便各自分好房安顿下来。 宣珮与傅晚凝一间,薛冰吟自个一间,两位不熟的师兄一间,谢千砚闻云川各自一间。 现下暮色始至,离任务开始还远得很,众人各有各自的事要做,登时四散开来。 抬眼望见闻云川御剑离开,宣珮偏过头极其自然地问道:“冰吟,他是去做什么?” 冷淡瞥她一眼,薛冰吟本想恶狠狠地说我们才没有这么熟不要乱叫名字,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道:“闻师兄是去做任务了,除去采摘玲珑草,他还另有剿杀吴坢村后山为祸乡里的高阶妖兽的任务。” 高阶妖兽? 宣珮与傅晚凝相互对视,知道这背后深藏的剧情是什么。 男主奉命清绞妖兽,没成想在完成任务后失足跌入山中洞穴,由此有了一番奇遇中,并与于其中幸运斩获奇珍异宝。 这是一个非常套路的剧情,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那洞穴的尽头连接到了凌极宗后山,男主在洞穴中迷了路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然后又不知不觉走到了禁地里。 先前的打斗使得他受了重伤,再加上困在禁地触发了保护性幻阵,不仅储物袋丢了还一时半会又走不出去,这会人都快嗝屁了。 好在身边还有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薛师妹,眼见实在没法子了,一咬牙,违反母令带着他深入存放着宗门至宝的禁地试图找到出去的办法。 一如所料,凭借着强大的主角光环,这么大块地方,男主愣是误打误撞遇上了那传闻中整个修真界最为强大的天级法器,绑定了,痊愈了,实力还一下子上了好几个台阶。 出去以后这事当然瞒不住,薛冰吟就主动站出来揽了责任,对着掌门发绿的脸生生受了百鞭被打的皮开肉绽。 再然后,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把闻云川剥皮抽筋,将宗门至宝从他体内取出来吗? 但此后,旁人看身携至宝的闻云川的眼神却是渐渐不一样了。 想着,宣珮面上显出几分犹疑。 只是...... 她继续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追问:“你怎么不跟着去?” 深吸一口气,薛冰吟压抑着怒气,侧身指了指身后已然走远只留下个背影的青年,反问她:“你怎么不跟着谢千砚去练剑?” 关注点歪了下,宣珮皱眉:“怎么说话的,直呼其名合适吗?要叫谢师兄!” 薛冰吟:“???” 深深看她一眼,薛冰吟暴躁道:“你同谢师兄是师兄妹,你不跟着去,我同闻师兄也是师兄妹,我又为何要跟过去。” 她说完便甩袖走了,留下两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问号。 不是,关键女配怎么突然就罢工了?而且她没了,这剧情还能继续进行吗? 宣珮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又被拉进了房里。 这里早已被收拾得齐齐整整,桌椅床榻干净无尘,她坐到榻上,镇静地对上傅晚凝的面容:“有事起奏。” 傅晚凝踌躇问道:“怎么进了村我就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宣珮点头,并不否认:“不是你的错觉。” 但根据往常的经验,原著中所详写的东西就真做的准吗? 这本突然出现在全班同学记忆中的小说究竟天道站在哪方立场,依据什么为范本所写下的,这些她全然不清楚。 而天道将这些东西摆在面前给他们看,又是想要他们去做什么。 是顺应着剧情走,还是着手改变它? 细细思量来,不论是当下已知同学们的身份在这本小说中陷入颓萎的结局,还是那册靠着与同学相认以集邮技能的图鉴,皆无不暗暗指向某条道路。 宣珮忽然站起身,想了想还是复而坐下。 现在再去追闻云川已经来不及了,鬼知道他在哪个地方打妖兽,原文可不会将事发地点详尽描写到哪一株花草旁,再者而言,如果没有薛冰吟从旁引路,他能不能在禁地里活过一刻钟还是个未知数。 她衷心希望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 “至少,原著中从未出现过这些剧情。” 拧眉思考了几瞬,宣珮一手搭在桌上,指节敲了敲桌案,安慰道:“暂且看着吧,我们静观其变。” 听罢,傅晚凝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随即又见宣珮挑起眉,狐疑问道:“你们先前都在擦什么汗,这边天气有这么热吗?” 这话还算委婉了,吴坢村地处深山幽谷,气温本就比寻常初春应有的温度要低,按照凡人那边的年历,这时候外边还要罩上一件外衫才不会觉得冷。 傅晚凝欲言又止,嘴巴张成“O”字型,眼睛瞪的活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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