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做什么,快坐过去啊!” 宣珮传音催促着。 没等才从人群中挤进去的众人有作反应,两道人墙倏地划分开来,沈家大小姐缓缓步来,身后紧随两个侍女。 “这是发生了什么?” 彻底看清面前场景,沈若芙蹙眉抚胸作西子捧心状:“卖身葬父,世间竟还有这种可怜事?好在让我遇见了。” “这样吧,葬父的钱财我给你,作为代价,你就进沈府当下人好了,”她缓声道,“一年后,便放你自由。” 毕竟是沈府,就算是下人待遇也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只需一年便重归自由身。 围观群众纷纷感慨起她的善心。 那可怜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凤眸:“多谢小姐大恩,只是......” 只是什么? 围观群众竖起耳朵欲听个明白。 就在这时,有四人从沈家小姐及其侍女面前风风火火地穿行而过,并作一排跪坐在了卖身葬父的女子身边,其中有男有女有少。为首的那个将她未尽的话语接下,恭敬道:“不知小姐可否将我们一并收入府中?” 说着补充道:“我们是她的九族。” “没问题,”沈若芙微微一笑,适时地张开双臂,微微仰首,苍白的面容上如同笼罩着一层代表希冀的圣洁光芒,身后,两个侍女从随身携带的竹篮中取出鲜嫩的花瓣成片向空中洒下,“神爱世人——” “闭嘴吧,你这个伪神。” 本应在内院的沈夫人忽然出现,扫了眼这场闹剧,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不省心的女儿身上,冷然道。 身侧伴着的是朝姬。 亲密挽着主母,她轻轻笑开,满目愉悦,低声道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了。” 声音放得极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第70章 真君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沈夫人慢条斯理地询问道, 声调不轻不重,却有压迫感弥散其中:“今日有曾修习?” 话一出来,沈若芙的脸肉眼可见地比起方才要苍白许多, 她盈盈一拜, 强装镇定地回答:“尚未。” 沈夫人眼尾挑起, 余光扫向她:“那还不快去。” “......是。” 就在两位侍女撒着花将她送走, 三人身影几近消失于门阶前时,沈夫人忽然又道:“敛夏跟着小姐去,拂冬留下将他们安排走。” 毫无疑问,“他们”便是指圣母心大发的沈家小姐捡回来的一行“可怜人”。 语罢,沈若芙身后的其中一位侍女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应声:“是。” 如今众人的身份已然转变为仆从, 于是拂冬同管家打了声招呼,旋即将他们往下人的住处领去。 杂役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去处,居处于沈府最角落的位置,路远迢迢。 道上, 她在最前边默然引路, 而宣珮则是特意慢下半拍同谢千砚并肩而行, 忐忑传音于他,试探道。 “师兄,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明白,”谢千砚淡淡道,“你们是朋友。” “是这样的。” 宣珮在肯定了这一推测后转回头,不久后又再度偏过半侧脸, 不放心地问他:“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比如说为何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孤女人脉广大, 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交情。 谢千砚点头:“是有点。” “什么?” 宣珮开始紧张起来,思考起编造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恰当地解释这一切。 说这些人都是在梦里相知相识的?还是讲她头顶不分性别不分场合随地发散的万人迷光环? ……这两个理由听起来烂得不分伯仲。 胡思乱想间, 就听对方缓缓道:“朋友之交,不宜杂浮,更重要的是,对方不宜太过脱俗。” “脱俗”是“离谱”的委婉说辞,整句话更确切的意思,大抵为对她结交的朋友抱有再正常一点的期许。 建议的参照物完全是眼下两位——一个茶到不行,刚见面就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而另一个宛若白莲化身的圣母降世,自封为神。 谢千砚欲言又止,道出一字便不再继续:“人……” 宣珮自动帮他补全——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 半晌,侍女转过身,说:“到了。” 考虑到五人彼此间的关系,所以贺知雪同江乐水这对母女一间房,宣珮同谢千砚这对夫妻一间房,苏之瑶孤家寡人自己一间房。 房间狭□□耸,还漫溢着一种经久不散的阴湿潮气,里边的家具材质虽差,倒也齐备完善。 看着眼前景象,不知为何,宣珮竟有那么一丝感动。 好家伙,这居住环境比起她的洞府都要好。 无声于室内散漫而开,一双手臂悄无声息地环上脖颈,耳边有带着浅淡香气的凉气轻轻呼来,发丝扫过肌肤传来微微的痒意。 无需转头,宣珮就知道背后是谁在动作,沉声道:“苏、之、瑶。” 自身后探出一张笑眯眯的脸,一手伸出在她的前衣襟上用手指画了个爱心,那人低声道:“你们两人既然不是夫妻,孤男寡女的吃睡同床,想必不是很合适吧。不如让我来代替这位谢师兄,作你门中房客怎样?” 苏之瑶所言不无道理,谢千砚也颔首,忽略心底里头的半点不舍,思量道:“你我同一间房中的确不当。” 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宣珮。 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并且给予了其中一人当头棒喝:“你们晚上还想歇息?” “这地方这么古怪,还有离光镇的循环之谜尚未破解,这不得夜探沈府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循环之谜? 苏之瑶愣了愣,显然是对这出状况始料未及。 此时,其余两人从另一间房里转了过来,狭小的房内,五人团团围坐,终于聚在了一起。 将此前遭遇,还有可能同样发生在此地的血炼池之事诉说于苏之瑶后,众人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那卷从幽魄尊者身上得来的舆图置于桌案,苏之瑶执起展开一看,指尖于其上挪动刻画,很快便敏锐发觉了其中隐藏的奥秘。 沉吟几瞬,她缓声道:这......应是阵法,如此大型的阵法当真是生平罕见。” 由于上边记录圈画的地点并不完整,而且本小世界阵法传承有所缺失,她只能根据家传所学大致看出这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阵法,却并不能知晓此为何阵,更不清楚其中效果。 听罢,众人顿时一惊。 设置血炼池的地方联结起来会是一个阵法? 这么看,玄九神宫似乎在下一盘大棋。 “至于这离光镇中的循环?” 对此,苏之瑶再次提出来自专业阵法师角度的见解:“会不会是阵法所致?” “囊括整个城镇的大型幻阵?” 宣珮沉思:“可这是谁制造的,目的又是什么?” 答案无人知晓,在场众人登时陷入了沉默,只是沉默不过几刻,木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个体格粗大的婆子站在门口,就算是沈府的下人,修为都是以练气为基准。 望着他们,那婆子叉着腰,横眉竖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是仆从不是府上的贵宾!怎么都聚在这里休息,真是没点眼力见。” 一甩手中帕子,她轻视地啐了一口:“新人就是这样,眼里没活,不过有我的调教,想必今后会好上许多。” 一通话语毫不留情地砸下来,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当前身份所需承担的沉重义务。 研讨会就此中道崩殂。 很快,宣珮捏着一把笤帚出现在了沈府花园之中。 同样被分配到此地还有江乐水,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随即就在婆子蛮横的呼喊声中被迫在苑林中分散开来,天各一方。 虽然婆子为了立威说要对他们之前的懈怠做出惩罚以儆效尤,不让他们用灵识控制笤帚洒扫,但在见她走远后,宣珮仍旧放出了灵识。 她又并非真的下人,再者花园偌大,单靠人力恐怕洒扫到天黑都无法结束工作。 做清洁工作的同时,宣珮于阳春烟景中慢下脚步四处游荡,试图寻找些许破局的头绪。 只是线索没看到,人倒是碰到不少。 随意一转头,穿着清凉的美貌女子在石板路上迎光舞动,身后有两个侍女不停扇动手中羽扇让她身上的轻纱飘扬四起。 往右走几步即为风致小亭,一个衣袂飘飘的美人手捧书卷垂眸看着,颇有岁月静好之感,身后站着两个侍女泼洒花瓣。 抬眸往上望去,有一英姿飒爽的佳人正立于粗壮的树杈之上舞动皮鞭,动作流畅优美,一看就是有用过极大心思设计的。 树下,同样有两个侍女在撒花。 宣珮:...... 发愣的瞬间,灵识控制的扫帚为之一滞。 人均分配两位侍女制造背景,原来是一种家族遗传么?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她在小花园中遇见了不下十位人设各异、才艺纷呈的沈府姬妾。 被各式脂粉的香气重重包围,头昏脑涨中,宣珮瞬间明白了这位素未谋面的沈府之主的角色定位—— 热衷集邮的老色批。 同时难以想象,皑如山上雪的沈夫人怎能忍受如此庞大的后宅,爱情就这么能让人冲昏头脑? 定义的作用是相互的。 不仅是她对沈真君的性情初步下了决断,同样的,倒数第一位偶遇的姬妾也在看到宣珮的刹那目露警惕 “新来的?” 见她一身普通仆役的打扮,手持一把不断扫动落叶的全自动笤帚,女人双手环胸,敌意外露:“叶限的童话故事可已经过时了。” 《叶限》一篇出自《酉阳杂俎》,其内容可总括为东方版《灰姑娘》。 显然,女人将她误认为了莺莺燕燕中的一员。 “这位夫人,”毕竟人在屋檐下,宣珮好脾气地微笑着暗示,“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话音落下,众姬妾翘首以待的郎君恰在此时出现在眼前,他从相貌上看年岁极轻,满面意气风发,身量挺拔器宇轩昂,以上种种可统称为人模人样。 由此,沈夫人昔年的爱恋有迹可循。 兴许她当初便是被这一副好皮相所哄骗。 看清少女容颜,沈真君眼底略过一抹惊艳,既不问美人芳名也不先介绍一下自己,而是勾唇一笑,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可愿成为本尊后院嫔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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